宇文化及领着三万多人的军队冲出了峡谷,只见前面的山谷左边是一条大河,右边则全是瓦岗寨的兵马,倒是中间一两公里之处有支军队,但似是人员稀少。
宇文化及也不细想,领着兵马就向中间冲去,前军刚和瓦岗寨兵马接触,一下子便将拦着的人马杀散,他的兵马沿着前面直插而去。
杨天鹏在山岗上望着宇文化及的人马从岗下而过,转过头来对着程咬金笑道:“瞧这模样,还有三万人左右,他的后军已被我们吃掉,也不要和他硬拼了,和他硬拼就算胜了也是伤亡惨重,那就请君入瓮,再来个瓮中捉鳖吧,我不信他的这几万人还可走到那里去!”
宇文化及领着人马匆匆的走了七八里路,只听到身后喊声震天,俱是:“活捉宇文化及,赏金千两…”宇文化及心知后有追兵于是更加不敢停留,拼命驱赶着手下快步奔走。
天色渐近黄昏,落日还剩余晖,宇文化及的三万兵马从正午到现在,还未有过一口的东西落肚,俱是又渴又累,这时手下的一名偏将指着前面叫道:“相爷,前面似是有座城墙,不知有没有兵马看守?”
宇文化及放眼望去,远远的见到该城城门大开,似有几人正在出入,他的心道:“如果可以入了该城,凭着城墙坚守,一时倒也不怕瓦岗贼众。”想到这里,他连忙对着那名偏将令道:“郭将军,你立即点一千骑兵上前夺下城门,接应我们入城。”
那名偏将叫郭炳超,他领了军令,点起兵马,风驰电掣般向着那座小城杀去,小城门前只有几名士兵和十多名百姓,看到骑兵到来,早已沿着城墙边向两旁散开。
郭炳超入了小城,命令百多名的士兵守着城门,他带着其余的骑兵快速地在城中搜索了一圈,发现这小城除了城门的十多人,城内竟是空无一人,当他回到城门之时,宇文化及的大军已从城门而入。
宇文化及望着最后的名士兵入了城门,吩咐手下将城门封住,然后才长出一口气,他也顾不了其他,连忙登上城楼,放眼向城外看去,这才发现城外征旗连连,人声马声鼎沸,黑沉沉的瓦岗寨兵马已将小城围得像铁桶似的。
这时候郭炳超悄悄地来到了宇文化及的身边,低声对着他道:“相爷,好像不对劲,这城内除了我们的兵马,竟是再无一人。”
宇文化及的心中噔的响了一下,连忙带着十多名的偏将在城中游走搜索了一圈,越搜他的心中越冷,这城小城不大,北面靠着一座陡峭高山,山上全是悬崖峭壁,只有东西南三个城门,城中总共零零散散的建有百多间的房屋,入了房内搜查,发现除了些残破的家具,竟再无一物。
宇文化及一言不发,回到了城墙,望着城外围城的人马,心中破口大骂:“操他娘的,这城中空无一物,瓦岗的贼人是故意让我们入城的,我们自带的粮食只有几日之用,只要将我们困上半个月,也不用战了,到时候我们只有任人宰割的结果了。”
他身边的偏将个个都默不出声,其实各人的心中都清楚眼下的处境。
这时候还是郭炳超首先出声,他对着宇文化及道:“相爷,这样下去对我们十分的不利,不如就让末将带领骑兵为相爷冲杀出一条血路,这样或许还有条生路。”
宇文化及听到郭炳超自动请缨,心中大为感动,双手握着郭炳超的手,哭泣着道:“有赖将军了,如果这次可以去到洛阳,我定会送给将军一场大富贵。”
郭炳超也不多说,对着宇文化及行了个礼,说道:“请相爷等待未将的好消息,如果相爷发现未将冲杀出缺口,万望能果断组织兵马突围。”
宇文化及点了点头,朗声说道:“有劳郭将军了,希望郭将军能够马到功成。”郭炳超双手抱拳,说道:“相爷放心,未将定会竭尽全力。”
郭炳超下了城头,心中暗道:“他妈的,你真的当我是傻的吗?现在这种情形,还想着老子会给你买命。”他点起两千左右的骑兵,令人打开东门,一马当先,带领着骑兵风驰电掣般向着瓦岗寨的营地扑去。
宇文化及站在城头上,他的眼中充满了希望,望着郭炳超的骑兵离瓦岗寨的营地越来越近。
瓦岗寨东面的营地驻守之人正是程咬金,他望着越来越近的骑兵,当即命令弓箭手弯弓引箭,刚要将令旗挥下,却见到对面骑兵之中已驰出一骑,马上之人手举着白巾,朗声叫道:“切莫射箭,我们是来请降的!郭炳超愿降瓦岗寨…”
宇文化及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郭炳超领着骑兵冲到阵前,片刻之后竟已经慢慢地入了瓦岗寨的营房,他心中已知是怎么一回事,口中破口大骂:“郭炳超你这奸贼,你不得好死…”骂着骂着,呼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人接着便已向着旁边倒了下去。
瓦岗寨中,杨天鹏和一众将领聚在中军处,座下跪着一人,正是投降的郭炳超,这时郭炳超心中忐忑不安,口中说道:“各位当家的,宇文化及的军中已是人心惶惶,多有降意,请各位当家能接”
杨天鹏连忙上前扶起郭炳超,然后笑道:“郭将军,快快请起,入得了我们瓦岗寨,就是我们的兄弟,放心吧!如有投降的,我们都欢迎,如要顽抗到底的,我们也不会客气的。”他心知宇文化及已无路可逃,倒也不急于进攻小城,就这样团团围困,静待着宇文化及弹尽粮绝。
第五天之后,宇文化及呆呆地站在城头,望着自己的兵马像牛羊一样被瓦岗寨的骑兵赶回了城门,他心中感到一阵阵的绝望。城中的粮草已经耗尽,今天他们已经开始杀马果腹了。
这几天来,宇文化及将麾下的兵马驱赶出城,想寻找机会突破,谁知瓦岗寨根本就不和他们交锋,每次都只是用强弓将他们射回城内。宇文化及损失了一千多人后,却是连浪花也掀不起一朵。
此时的瓦岗寨内,程咬金和杨天鹏等一众瓦岗将领正在开怀畅饮。大家都知城中宇文化及已是囊中之物,再饿上几天,也不用再战,直接入城捉人便可,因此众将俱是心中欢喜,自是饮得畅快。
酒过三巡,正是尽兴之时,帐外忽然跌跌撞撞地冲了一人入来,对着程咬金叫道:“报,洛阳方面王世充出兵十万,已围着黎阳仓,正在强攻,徐将军令小人来报讯,望瓦岗寨驰救黎阳仓。”
听到这个消息,帐中一下子寂静了下来,良久,才有一人鼓着掌站了起来,却是杨天鹏,杨天鹏一边鼓掌一边赞道:“王世充好计谋呀!好一招围魏救赵,黎阳仓中储备粮草无数,和这城中三万残军相比,黎阳仓却是重要得多了。”
他接着问道:“黎阳仓现在什么情况?”该士兵急道:“报二当家,小人两天前从黎阳仓出发,徐当家特别吩咐小人,仓中人马只有两万,最多只能够拖个三五天左右。”
杨天鹏沉默了一会,转过头来对着程咬金道:“黎阳仓不容有失,兵马去少了没大用处,唯有尽出寨中人马,以雷霆之势驰援黎阳仓。”
程咬金的眉头皱了皱,问道:“天鹏,那么这城中之人呢?就此放过他们?”
杨天鹏正色道:“如果要强攻这小城,半天足矣!但救急如救火,一刻也容不得怠慢,总不能因小失大。我们已吃下了宇文化及的三万多人马,做人不能过于贪心,余下的就放过他们吧!”
帐中众将齐声称道,当下再也不理会城中的宇文化及,匆忙点起寨中的二十多万兵马,浩浩荡荡的向着黎阳仓进发。
宇文化及本是摊坐在城头上,他已是心如死灰,知道单靠城中的饿兵是无法脱身的,他的眼光呆滞,正想着把心一横,就要从这城头上跳下,忽然间听到身边的偏将高呼了起来:“相爷,相爷,快看,瓦岗寨的兵马撤了…”
宇文化及呆了一呆,脱口说道:“你说什么?瓦岗寨撤兵了?”定了定神,果然见到围着小城的瓦岗寨兵马在收拾营地,一队队的兵马向东而去。只一会的功夫,荒野上除了些杂物,便再也不见一人。
宇文化及的心中狂喜,仰天笑道:“天终不灭我也。”
一直待到午后,宇文化及派出了十多个斥候探马,据探马回报,这一带已无瓦岗寨的兵马,方才真正的放下心来。当下令将营中的马匹又杀了一批,让大家吃了个半饱,然后弃城而出,带着剩下的三万人马直奔洛阳。
黎明,朝阳初升,夭地间白茫茫,寒风刺骨,就算是寻食的雪鸡也不愿早起,但在黎阳仓城外,却是一幅热火朝天的景像,一座座的军营连绵几里,营中炊烟四起。
而在黎阳仓的城头上,徐世积眼中透出一丝寒光,死死地盯着对面的军营,他知道敌军已在埋灶煮食,很快便会再次发动攻势。
这已经是他派人出去报讯之后的第四天了,这四天来王世充的兵马已经围着黎阳仓强攻了十多次,曾有二次已经攻上了城头,但俱被徐世积组织人员拼命夺回,城下的尸首堆积如山,人体残肢被积雪轻盖着,鲜血虽已结冰,但在朝阳映照下却依然是夺目耀眼。
徐世积的身边围着几名偏将,俱是默不作声地望着敌营,这四天来敌军不计成本的攻城,已造成守城的瓦岗军减员超过七成,城中可用之人已不满六千。
这时一名偏将忧心忡忡地道:“徐当家,敌军今天似是还会像昨日一样攻城,我们的手下已经精疲力尽,这城只怕很难守得住了。”
徐世积眼中的精光更盛,他缓缓地道:“我相信天鹏,他不会让黎阳仓丢了的,田将军,命令可动之人俱准备好,今天的战况可能更加激烈。”
他仰首望向天际,心中暗道:“这一年来瓦岗寨在天鹏的经营下,实力已是大增,只要再过一至二年,便有争霸天下的资格了,只是想不到在这严寒之际王世充竟会祸起兵端,难道他也察觉到瓦岗寨在养精蓄锐,欲趁这时机来打压瓦岗寨?”
徐世积的眼光极毒,但却猜想不到王世充猛攻黎阳仓的目的。这时的黎阳仓粮草虽然无数,但却远不是满仓之际,对洛阳方面的帮助有限。因此他的心中也是疑惑。
此时的王世充的军营中,帐中上首坐着一位年轻的将军,他身穿着件白色长袍,头上扎着条白色的丝绸带子,手中拿着个酒杯,目光阴沉,正听着手下汇报情报,当听到瓦岗寨尽出兵马来援黎阳仓的时候,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沉声道:“杨天鹏也是果断之人,做事也不拖泥带水,面对这样的对手,有点意思了。”
他将手中酒杯之酒一喝而尽,然后用手指轻叩着桌面,望首座下众将接着道:“瓦岗寨的兵马离这里不过二十里了,前锋很快就会到来,各位有什么好的建议,不仿各舒已见,拿出个章程来。”
他虽不披甲,但身上却透露出一股霸气,正是陈章盛,他被李成沣所伤之处已经痊愈了,前段时候接到宇文化及要求接应的书信,在和王世充商议之后,二人定下了这围魏救赵之策,昨晚接到宇文化及的信使,知道他们已经脱困,现在目的已经达到,而瓦岗寨大军压境,所以一早便召集帐下众人商议。
帐内顿时嗡嗡的交谈声四起,众将俱是提出了各种五花八门的建议,有的建议即刻派出精锐之兵上前迎敌,有的则是认为还是尽力攻城,尽快在瓦岗寨兵马到来之前拿下黎阳仓等等。
陈章盛静静地听着帐下众将之议,他的脸色平静,嘴角露出了一丝不为人觉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