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还是没明白!”
哪料张瑾华摇了摇头,语气渐渐郑重:“不可否认,你很懂审时度势,面对危机也常有狠辣之举,但同时在你内心深处又存乎善念,关键时刻难免妇人之仁,就譬如,你当初放过了楚云菡,放过了婉清,甚至在后来还主动出手救了婉清一命,凡此种种,皆有你那善念从中作祟!”
杨远目瞪口呆,几乎就想反问一句“难不成我还放错了,救错了?那张婉清不是你的族人吗?”
“或许在世人看来,心存善念是值得称颂的美德,但身处修仙界,却常常是引火的祸根,所谓修仙,本就逆天而行,求一个念头通达已是难得,至于善恶正邪之念,发乎于心,慎乎于行才是正理!”张瑾华一口气说完,随后似乎是为了给杨远一个消化的时间,暂时止了言语。
杨远也确实听出了些苗头,这张瑾华分明是在借着呼延峰的事告诫自己,处事不应妇人之仁,即便有善念也不要随便行善举。
虽然杨远对此有些不以为然,一贯自认为心狠手辣、行事果敢,但这不妨碍他从张瑾华的话语中感受到一丝关切之情。
好笑的是,他第一时间的反应竟是忐忑无措,不知如何回应,垂首半晌,才后知后觉般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师尊,您这是……”杨远不由疑惑道。
张瑾华却神色黯然,语出惊人道:“前线形势隐约不对,你心中该有个数,也好早做准备!”
“楚国要败?”杨远惊疑不定问道。
“虽然楚国一方确实有些颓势,但要说一定会败却也为时尚早,只是我隐隐感觉几大宗门,包括咱们太玄山,对于战事的应对都有些不太对劲,具体问题我也说不太上来,总之你要有所提防,今后行事当断则断,切莫瞻前顾后!”张瑾华也有些迷茫之色。
“既然察觉不对,何不警示各门各派,难不成以师尊金丹祖师的身份还无法左右局势吗?”杨远思索片刻,建议道。
张瑾华却只是笑笑,苦涩道:“在你眼中,或许金丹期已经是了不得的层次,但只有真正身处这种高度,就会发现,许多事情也是由不得我们做主的!”
杨远不禁皱起了眉,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竟为这位常常被自己称作“便宜师尊”的女人担忧起来。
很快,他便又有了主意,道:“那就离开此地,以金丹期实力,何处不可安身?!”
谁知,张瑾华只是摇摇头,道:“我有家族牵绊,已陷得太深,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杨远沉默下来,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但凡踏足修仙一途,似乎皆成了身不由己的飘零客。
“好了,本来就是提点你一下,怎么还扯到为师身上了,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张瑾华看出杨远情绪低沉,立刻笑着换了个话题。
杨远闻言,收了收纷乱的心绪,斟酌道:“弟子从秘境中顺利获得灵丹,已解了神魂困厄,原本是打算再赴死寂海潜心修炼的,却不料被这突如其来的齐楚战事绊住,也正为此愁闷不已,不知师尊可有指点?”
张瑾华无意识的伸指在座椅扶手上点了点,思量片刻后轻轻颔首道:“死寂海确实是个不错的去处,不仅适合你修炼妖族功法,还正好能够避开战乱,至于有宗门法令的约束,倒也不算难事,以我祖师之尊,抽调自己的弟子去办点私事,也没人敢置喙什么!”
杨远万万没想到,自己苦恼纠结了许久的难题,到了张瑾华这里,竟只是一个“不算难事”,他难掩喜色,起身一礼,恭恭敬敬的道了声:“谢师尊!”
张瑾华摆摆手,也缓缓站起了身,正色道:“事不宜迟,待会儿你回去收拾一下就出发,不过临别之际,我还有两件事情需要特别交代,你务必牢记于心!”
杨远虽已去心似箭,但看见张瑾华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还是强打精神,静静聆听起来。
“其一,若是日后我真陨落……”张瑾华才刚说到一半,便对上了杨远那悚然一惊的目光,但她明显有所预料,立刻伸手示意杨远不要插嘴:“不用多问,只管听着就是!”
张瑾华继续说道:“万一哪天我陨落在齐楚之战中,你不必管其他,只需记得选个合适时机去我张氏家族一趟,我将在那里留下遗命,若你顾念今日师徒之情,就遵照行事,也算了了我最后一点牵挂!”
杨远彻底傻眼了,只觉得张瑾华越说越离谱,竟像是在交代身后事一般,即便齐楚之战局势不利,她一位金丹修士,也不该这么悲观吧,难不成其中还有什么隐秘?!
“别多想,我这也只是有备无患,其实除了你之外,另有数人同样受了我的交代,不过内容各有不同罢了,到你这里正巧就是那托孤寄命之言。”幸好张瑾华及时解释了一下,这才让杨远稍显安心了些。
“弟子记下了!”杨远认真回道,随后便继续等着张瑾华的第二件交代。
但没想到,紧接着,张瑾华却似担心什么隐秘泄露一般,直接用起了传音之术。
话没几句,杨远很快便听完,感觉相比于前一件事,这第二件反而有些平平无奇,也不知张瑾华为何如此慎重。他只露出些许迷惑之色,旋即便很是干脆的点了点头,以示明白。
交代完事情,张瑾华像是卸下了某种负担,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她正要挥手让杨远离去,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不禁问道:“对了,一直没问过你,你与本门陆师兄是如何结识的,为何你身上会有他的灵犀佩?”
杨远怔了怔,还以为陆师伯赐予玉佩的事情无人看破,却不想张瑾华早已知晓,当然他也没想过隐瞒,当即便将自己初修妖族功法,被陆元修发现,并好意引入太玄山的往事粗略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