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重新落座之后,乔之华上来就夸郭采莹挑选的首饰好看,秀丽之中又增添了雍容贵气,真如天上的仙女下凡一般。
郭采莹笑道:“白羽妹妹才像仙女呢,双翅一扇就能飞到天上,我可不会。”
乔之华道:“一家子有一个人会飞就行了,都上天了,地上的事谁管?总得有人顾着家,接地气不是?”
他这番话把会飞的和不会飞的说成一家子,又强调了不会飞行之人的重要性。郭采莹听在耳中,心里十分受用,仿佛乔之华这张半美半丑,半老半少的怪脸也没那么讨厌了,含笑点头,向张正道:“你听见了没有,不接地气不行,飞得再高再远,别忘了根在哪里。”
张正道:“是、是,在地上,在地上的家里,我是时刻谨记,一刻也不敢忘怀的。”
乔之华道:“说起来呢,今天算是兄弟和莹妹做东,我是准备敞开肚皮,大喝一场的,你们两个可不能太小气啊!”
郭采莹知道乔之华不论找什么理由,总是想多喝些酒过瘾,若在往常,多半硬怼回去,此时心情大好,又刚收了人家送的首饰,不好太不给人家面子,即便如此,脸上的笑容也稍稍收敛,说道:“算我们做东怪不大合适,都是你家的酒,你愿意喝多少喝多少,别让我师兄喝多了就行。”
乔之华忙道:“不会,不会,不仅不让他多喝,我也不会喝醉,一会儿咱们还要一起看戏去呢。”
他说不让张正多喝,果然自斟自饮为主,不怎么殷勤劝酒,往往自己喝上七八杯,张正只喝两三杯。
四人边吃边聊,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乔之华几十杯美酒下肚,已有些不胜酒力,说话的舌头也大了,面红耳赤,目光迷离。
白羽公主劝道:“你也少喝点儿,又不是今天喝完,明天就不让你喝了。”
乔之华道:“明天的事,明、明天再说。”
郭采莹看他真是醉了,说道:“那你慢慢喝,我们看戏去了啊!”
乔之华道:“好、好,你们去吧,都别管我。”
白羽公主叹了口气,命旁边的仆人送乔之华回房休息,然后便准备陪张正和郭采莹两位客人前去看戏。
乔之华被人搀扶着走了两步,见白羽公主和张正、郭采莹往外走,忽然停下脚步,说道:“你们干什么?”
郭采莹道:“去看戏呀,昨天不是说好了吗?”
乔之华道:“对、对,昨天说好了,我也要去。”
郭采莹道:“你就别去了,万一吐到人家戏台上,你这个驸马爷不在乎,我们跟着的人还觉得不好意思呢。”
白羽公主道:“你今天喝太多了,需要休息,我陪他们两个去看戏,你放心好了。”
张正也道:“乔兄,你好好休息,下次我们再一起去。”
乔之华大声道:“不行!”挣脱仆人的扶持,踉踉跄跄地奔将过来,一把抓住张正的手,说道:“别人可以去,你不能去,你得留下来陪我,咱们是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张正无奈,向郭采莹和白羽公主道:“那你们去吧,我留下来照顾乔兄。”
白羽公主心里面埋怨丈夫好酒贪杯,又怕他一个人待在家里出什么事,张正主动说留下了,正是求之不得,说道:“好是好,只是又给您添麻烦了。”
张正道:“不麻烦,反正我不爱听戏,去了也听不懂,还不如和乔兄说话解闷来得有趣。”
郭采莹道:“听不懂不要紧,慢慢就听懂了,还是跟我们一起去吧。”
张正道:“我主要是担心乔兄……”
郭采莹道:“他不就是喝了点儿酒嘛,府里面这么多了人,还照顾不了他一个?”
乔之华道:“兄弟,听什么戏,哼哼唧唧的,有什么好听?没的消磨了咱们的男子汉气概,不要去!”一边说,一边拉扯张正的衣服。张正无奈,只得敷衍道:“好、好,不去、不去。”
郭采莹越看越有气,便想当场发作,乔之华忽然低头抚胸,作呕吐状,张正连忙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白羽公主见郭采莹的脸色变了,虽然心疼丈夫,但想着不能怠慢了客人,说道:“莹姐姐,别管他们了,咱们去吧。”
郭采莹心里纵使有气,也不好不给白羽公主面子,又怕乔之华真吐出来,腥臭扑鼻,污秽不堪,再加上张正没一点儿愿意看戏的意思,到最后一跺脚,说道:“咱们走!”
二女结伴往外走,刚走出大门口,乔之华立时挺直腰板,叫嚷道:“关大门,关二门,关厅门,把窗户也关上!”
张正多少看出他是在装醉,但没想到郭采莹和白羽公主走后,他反应这么大,一怔之后,说道:“乔兄,关门关窗户做什么?”
乔之华笑道:“没事,没事,不关也行,我这不是看她们走了,心里面高兴,准备大喝一场嘛。”
张正皱眉道:“大喝一场?怎么喝,喝多少?”
乔之华笑呵呵地拉张正在桌前坐下,说道:“我方才喝过多少杯了?先给我补上。”
张正道:“你一杯接一杯,到底喝了多少杯,谁也记不清啊!”
乔之华哈哈大笑,说道:“兄弟呀,幸亏我有先见之明,为了怕你耍赖,我都给你记着呢。”一边说,拉过张正的手,伸到桌面下,续道:“喝一杯,我就用指甲在下面刻一道,你摸摸,一共有多少道了。”
张正手掌的食中二指在桌底划过一段距离,感受到了二十六道较深的划痕,另有两道较浅的划痕,算来共有二十八道,但没划过的地方多半还有,说道:“约有三四十道吧。”
乔之华道:“一共四十七道,喝了四十七杯,这可是我比你多喝的杯数,你喝的十几杯,我都给你除去了,没往桌子底下记。怎么样?没啥说的了吧,赶快喝酒吧!”
张正心想他为了跟自己喝酒,费的心机,下的功夫,着实不小,自己若不领情,未免太没义气,说道:“好,给我拿四十七只酒杯来。”
乔之华听他话中之意,是要把四十七杯酒一口气喝干,登时大喜,说道:“兄弟,你这是要连喝四十七杯,中间不吃菜,不喝水,不休息吗?”
张正微笑道:“现在不要问,请瞧好吧。”
乔之华一挑大拇哥,说声:“好!”随即命人取来四十七只酒杯,在桌上摆了三排,又吩咐道:“斟酒,全斟满。”
等桌上的四十七只酒杯全部斟满,乔之华兴奋地连连搓手,说道:“兄弟,你要是能把这四十七杯酒一口气喝完了,我才算真服了你,从此后你叫我做什么,我做什么,绝没有二句话说。”
张正笑道:“乔兄言重了,小弟岂敢。”
乔之华道:“可是你若是喝不完,哈哈,尽快安排陪我去地球,治我的脸!”
去地球一趟极难,但喝干桌上这四十七杯酒相对容易得多,因此张正爽快地道:“一言为定。”
乔之华见张正回答得干脆,毫无为难之色,心里面不禁打鼓,小声道:“兄弟,你若是能喝完,也陪我去一趟地球,好不好?”
张正笑道:“好,但什么时候去,需得由我做主,你不要心急催促。”
乔之华道:“那当然,你熟悉路,知道怎么去,怎么回,自然一切听你安排。”
张正微笑着点头,后退几步,在距桌面七八尺处站好。
乔之华道:“兄弟,你往后退什么?害怕了是不是?千万别怕,就算你喝不干,咱们也一样是好兄弟。”
他这个弟字的话音还没落,张正胸脯挺起,口一张,向桌面上吐出一长口气。桌面上四十七只酒杯中的酒水同时荡漾起来,便如有人往酒杯里投了一块小石子,激起阵阵涟漪。
乔之华叫道:“兄弟,是让你把杯中酒喝干,不是吹干啊!”
张正微一颔首,由呼转吸,内力到处,四十七只酒杯中各飞出一条酒线,在距张正嘴边数寸处汇成一股,源源不断地流入张正口中。
众人只见张正的喉头不住蠕动,四十七只酒杯中酒水的平面逐渐降低,须臾间已经见底。待空中密密麻麻的酒线一收,张正喉间大动了一下,像是吞咽了一大口食物,随即上下嘴唇合拢,又微微张开,吐出一口酒气。啥时间满厅堂里酒香四溢,如处酿酒的酒坊一般。
乔之华和在场的驸马府仆人见张正不仅喝干了四十七杯酒,还显露了一手极高明的鲲鹏吸水内功,震惊之余,全都热烈地鼓掌喝起彩来。
乔之华道:“兄弟,我真服了你了,功夫好!酒量好!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仆人们也都兴奋起来,鼓掌喝彩之后,不等乔之华吩咐,自发地收拾酒杯,重新上菜倒酒。有一人不会饮酒,被酒气一熏,端菜时脚步踉跄,险些摔倒,乔之华笑骂道:“蠢才,闻闻酒味就醉了?赏你一坛子酒,下去好好历练,等练好了酒量再来侍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