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门外的两人是谁时,她还有些意外,但意外之余,她忽地想到什么,便沉默下来,直到邵武开口出声,她才朝外面喊了一声。
而她这么一喊,邵武跟裴煊还一时没听清楚此人是谁,两人相视一眼,带着些疑惑一边朝里面看去,一边抬起了脚。
“张夫人。”
“见过张夫人。”
灯光昏黄,走进门口,裴煊跟邵武才看清楚里面坐的竟然是江晚。
一时间,两人感到十分意外,但也快步上前几步,走到江晚跟前,朝她一礼。
而邵武不是邵雯雯,跟江晚不太熟,再加上他脸皮薄,一声姑姑,他可喊不出来,于是跟着裴煊唤她张夫人。
被称作张夫人的江晚眼神淡淡地看着他们,随即伸手示意,请他们落了座。
“夫人,怎么……”
“你们……”
裴煊跟邵武依次落了座,江晚则拎起茶壶给他们倒茶,一边倒,一边就开了口。
同时,裴煊的声音也传到江晚耳畔。
“夫人先讲。”
裴煊虽是皇子,但礼仪很好,把先开口的机会让给了江晚。闻言,江晚倒是不急,把热茶倒好,推到他们俩跟前,这才慢悠悠地开了口。
“县衙要修路,这里的黑水村却不同意,我们就过来看看情况,顺便游山玩水。长乐她爹带着人一早去了村里,到现在还没回来,长乐、雯雯她们已经睡下了。”
说到这里,江晚顿了顿,示意他们喝茶。裴煊见状,端起茶杯浅浅品了一口,大约是渴了,也大约是喜欢这凤尾茶,又接连喝了两口。
一旁的邵武则抬头朝着楼上瞥了一眼,随即端起茶杯,牛饮一般,将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也不嫌烫!
江晚默默翻了个白眼,脸上却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这茶是蒲山镇特产,名为凤尾茶,我还想着让你们俩喝完给些品评呢。不知……”
“抱歉,是我唐突,我再来一杯尝尝。”
江晚话里有话,分明是在调侃他喝茶喝的太猛,闻言,邵武耳朵微红,不好意思地看向她,双手端起自己的茶杯,还想再要一杯。
瞧他这般,江晚脸上笑意更甚,道:“跟你们俩开个玩笑罢了。你们一路赶来,想来在路上灌了一肚子的凉风,这个时候要是热茶喝多了,容易闹肚子,还是缓一缓再喝吧。倒是你们俩,大老远的从府城不辞辛苦地跑来这般偏僻的地方,可是为了寻人。”
“夫人怎么知道?”
江晚他们为何在这里,她已经给出了解释,但她怎么会知道他们俩在寻人。
难不成她一直派人在监视着他们俩?
邵武疑惑,裴煊同样如此,两人脸色紧绷起来,放在桌子下的手也紧紧攥起,心里头的杂绪犹如泉涌。
最后还是裴煊憋了一口气,试探性地问了句。
“行了,你们俩就别胡思乱想了,我可没有派人偷偷摸摸地监督你们的一举一动。今日我们去蒲山镇西边的落霞山,在山顶偶然遇到了两人,更神奇的是,这两人雯雯竟然认识,所以我们就把他们俩带了回来。如今他们俩已经睡下,咱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们的美梦了。”
听江晚说的第一句话,邵武跟裴煊两人纷纷都红了脸,顿时心虚起来。
但再往后听她继续说的话,两人同时都激动起来,尤其是裴煊,一向看起来冷若冰霜的他竟要站起身,朝着楼上奔去。但终究还是忍了忍,右手紧紧攥住茶杯,手背上青筋浮现,根根分明。
“夫人,可否告知那两人是……”
裴煊隐忍着,眼眶微红,深呼吸几口气,艰难地开口问出这一句话。
知道他跟萧家的关系,江晚能理解他的悲痛,轻叹一口气,瞧着洪掌柜跟洪旭去了后院,她这才开口道:“是谢家娘子跟萧家三郎。他们俩逃出生天后,一直在西北四处逃亡,半年前逃至落霞山,躲避仇家追杀。如今我已经给他们二人进行塑容术,改换了一副新的面貌,正打算带他们回我家安置。”
“多谢夫人出手相助。”
活着的竟是谢家姐姐跟三表弟,在得知他们还活着,裴煊终于忍耐不住,眼角落下两行热泪。
随即站起身,双手抱拳朝着江晚一礼,真心答谢。
“举手之劳罢了。不过他们两人处境危险,为了免生事端,他们俩还是留在我们身边比较好。你也放心,有我跟夫君在,哪怕是对方手握再大的权势,我们亦有能力保住他们。”
江晚为人低调,鲜少在人前说出这样的话,这话不熟悉她的人,或许觉得是大话,但裴煊跟邵武却知道,她既然说了,那就是真的有能力。
不过还没等裴煊开口说些什么,江晚又接着道:“关于萧家跟你家的事情,我虽然不太了解,但我相信你们是无辜的。如今事情已然过去了好几年,不知你可想着复仇或者……只是想着悄悄收集证据,寻找合适的时机洗脱你们身上背负的罪名?”
想要复仇,那就要杀掉陈家人,然后把四皇子拉下泥潭,永远都翻不了身。
若只是想洗清罪名,那此事可能比复仇还要难办。
“夫人对我们多次相助,此等大恩,我实在无以为报。如今既然夫人问了,可是想要助我们一臂之力?”
不管是他,还是萧家,这些事情可跟江晚,或者说是整个沈家没有任何关系。
江晚是个聪明人,她一般情况下是不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既然开口,那就是心里头有了打算。
“你个小崽子,心思还真的复杂得很,不愧是在皇家出生,皇家长大的人。”
江晚一问,却被裴煊抓住话柄问了回来,自己占据主动,她倒被动起来。
闻言,江晚抿着嘴,皮笑肉不笑,视线淡漠地看向裴煊,说出的话是一点都不客气。
这话要是换做说四皇子裴烨,江晚这会儿或许已经被拖出去斩头了。
但她既然敢说,也从侧面证明了,江晚压根儿不惧皇室,且底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