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说:“那不好说,你家有小孩呢。”
高斌又好气又好笑道:“我没有小孩,你说这你这孩子,这个时候也不是放风筝的时候啊。”
小安道:“我过生日,我央求我爸买的,这不刚放,绳子断了,我追了好远,亲眼看到风筝落你家里了。”
高斌说:“真没有,你走吧,去别人家找找去。”
小安看对方不上套,故意装作生气地说道:“别人家我都找了,都说没见到,你说你也是,一个风筝又不值钱,你要是想要就给你了。”说着,转身作势欲走。
里面的高斌显然急了,别看一个风筝,但是被人诬陷的滋味不好受,尤其是被一个小孩子诬陷。为了证明他的清白,他打开门,喊住已经走出两步的小安,无奈地说道:“你这孩子,说话太气人,来,来,你来找,看我拿没拿你的风筝。”
小安闻道一股酒气,他看着高斌,一副顽皮孩童调皮的样子嘻嘻笑着说:“你拿没拿我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装作找东西的样子东看西看,眼睛的余光却扫向高斌,看他插在腰间的右手是否拿了出来。结果是没拿出来,右手依然插在腰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的手有毛病。
“你的手咋了?”小安问道。
“关你屁事,快找你的风筝吧。”高斌不满地嘟囔道。
“我以为你把我的风筝藏怀里了呢,你看你的手一直藏在那里。”
高斌显然有些气恼,他嘟囔道:“一个破风筝,老子才不要呢。”说着,也不管小安了,自顾自进屋,走了两步又道:“待会把门给我带上,老子喝点酒都喝不安生,谁家的熊孩子,捣乱。”
小安装作找风筝的样子在院里走了一圈,一边走一边念叨:“飞哪去了呢,我明明看到落到这里了呀。”
屋里的高斌听了外边少年的念叨摇了摇头,然后端起酒盅一仰脖子倒进了嘴里。领了一大笔赏钱的他原以为自己会过上想要的日子,可是策反他的姚科长要他继续潜伏,并许诺日后他给个一官半职,他知道,上了贼船下来就没那么容易,他除了听从之外没有别的选择,令他万万没有想到是被押解去南京的邢凯,他的顶头上司竟然能活着逃回来,这让他心惊肉跳之余感到了深深的危机,虽然目前没人能知道是他告的密。
“院子里没有。”小安在外边说道,然后又说:“你该不会真给我藏起来了吧。”
屋里的高斌气坏了,这谁家的孩子这么讨厌,明明给他说了没有,他自己也找了没有,偏偏就不死心,非赖他给藏了。
小安的笑脸出现在门口,他笑嘻嘻说道:“呦,喝酒呢。”
高斌不耐烦地挥手道:“滚蛋,滚蛋。”
小安看到高斌右手端着酒盅,左手不耐烦地挥着,他觉得来了机会,他笑着迈进屋里,眼睛四下里打量着,嘴里说道:“别这么凶么,我看看就走,我又不喝你的酒,小气鬼。”
“看什么看,滚蛋,扫老子的兴。”高斌不耐烦地骂道,然后端起酒盅吱一口喝光,那表情很享受,也不知是真的享受,还是故意的。
“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小安说着,靠近了高斌。
“老子愿意,你管不着,咦,让你滚蛋你咋还不走,小心老子揍你。”高斌斜着眼,夹了一个花生米扔到嘴里,慢慢咀嚼着。
小安一脚踢翻桌子,没等桌子砸到高斌的身上,他欺步上前,一招黑虎掏心直奔高斌的心窝而去。
高斌不愧练家子,临危不乱,他伸出双手,意图拨开砸来的桌子,可是没等他拨开桌子,桌面却碎成两半,一个拳头结结实实打在了胸口上。这如重锤一般的一记,瞬间让他的脸孔扭曲的变了形,“噗,”他吐出一口鲜血,饶是如此,他还是意图摸枪。人的潜能就是这么奇怪,求生的欲望让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依然还想摸枪自卫。
小安哪会给他摸枪的机会,一个鞭腿扫过去,直奔高斌的耳门。
高斌来不及摸枪,侧身一滚,堪堪躲过了小安凌厉的一击。
小安暗地里叫了一声好,对方越是强大越是能激发他的斗志,他不待招式用老,右腿甫一落地,左腿又连环踢出,端得快捷无比。
这一招,高斌没有躲过,肩膀挨了一脚,这一脚让他半个身子顿时一麻,掏枪的手停在了半路上。枪就在腰间,可就是掏不出来,这让高斌愈加胆寒,他自诩功夫已经很厉害了,可在这个少年手下竟然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求生的欲望让他连续翻了三个滚,此时的他已经打消了对抗的念头,只求活命。
小安看出了对方的意图,接连踢飞了两把凳子挡住了高斌的去路,想跑,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高斌眼看着逃不出去,索性不逃了,卯足了劲,双掌直奔小安面门而来,意图凭自己身高体壮的优势,杀出一条血路。此时的他心存希望,依然认为这暂时的劣势只是自己的大意所为,虽然暂时受制,但也不至于败在一个少年手下。自负的人最大的缺点就是从不认为自己差,此时的高斌也不例外,可是他恰恰忽略了一点,这个少年没有必杀技,会独自一人上门杀他?
小安叫了一声好,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他没有闪避,而是变掌为掌,结结实实地接了对方一掌。
一掌让高斌蹬蹬蹬退了三步,后背直接靠在了墙上,若不是那堵墙,他退的还要多,至于双臂更是震得发麻。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双掌,根本不相信凭自己苦练了十五年的功夫竟然抵不过一个毛蛋孩子,这他娘的还是人么,只怕他的年龄还没自己练武的时间长,可是自己用尽全力的一击竟然让自己倒退了三步,而对方好似闲庭信步,只微微晃了晃,这得他娘的多高深的功夫才能这样。一念至此,高斌的信心就垮了,求生的欲望让他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至此,他还没明白对方是来要他的命的。
“拿命来,你这个叛徒。”小安说着,抽出了匕首。
“你是谁?”高兵胆颤地问道,此时的他已经没了抵抗的勇气。
“要你命的人。”小安说着,移步上前,手中的匕首狠狠地刺向高斌的心窝。
高斌靠着墙,看着心口上的匕首软软地倒了下去,死前,他的眼睛瞪得好大,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会死在一个少年的手下。
小安慢慢地抽出匕首,他怕抽快了溅自己一身血。抽出匕首,在高斌的身上擦拭干净,然后带上门出去。
小安刚走到院子,外边传来一声枪响,小安知道出现了意外,按照约定,除非特殊情况才能开枪,显然守在巷口的同志发现了异常,来不及报警,所以情急之下才开枪示警。
小安在屋里跟高斌打斗的时候,坐在车里等待接应小安的老梁看到一伙人急匆匆往这边奔来,心下不由地多了份警惕,凭他的斗争经验,这帮人不是警察就是特务,虽然他们身着便衣。寻常人有寻常人的气势,官家人有官家人的气势,这个学不来,更何况一帮人像是受过训练的,非一般人可比。老梁就留了小心,同时把枪顶上火,以便随时能击发。
这伙人显然奔着高斌来的,走过老梁车旁并没有人多看一眼,而是直奔高斌的家而去,目的很明确。老梁唯恐遇到危险,毕竟对方这么多人,而且个个持枪,于是,老梁发动汽车,然后对着外边开了一枪,他希望这枪能给小安以提醒,或者能把这帮人引开,给小安留下撤离的机会。
枪声响过,胡同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听声音不下七八个,略微思索了一下,小安一个箭步上了墙头,然后翻过去躲在了墙下。
“谁?”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女人惊慌地问道。
小安嘘了一声,示意对方别说话,然后又指指外边轻声说道:“有坏人。”
年轻女子显然被吓住了,她抱着孩子匆匆进了屋,然后关上了门,也不管这个少年什么来路了。
隔壁高斌的门被踹开了,然后好几个人进了院子,其中一个说道:“这家伙不老实,邢凯回来好几天了也没见他动手。”
小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出了高斌邻居家,他看到高斌门口站了两个便衣,手里拎着枪,警惕地张望着。
小安走出没几步,他就听到一声叫喊,赶快封锁街道,别让凶手跑了。
小安没有跑,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他怕自己一跑,后边的子弹就追过来,倒不是怕逃不出去,只是觉得没必要,任谁也不会怀疑一个少年会是杀死叛徒的高手,毕竟都知道高斌是个高手,能把高斌干掉肯定是高手中的高手。
不用回头小安也能知道几个便衣追了出来,然后又从他身边跑了过去,他们甚至都没看小安一眼,就那么直直地跑了过去,那示警的一枪让他们误认为凶手还没走远,跑得快的话有可能抓住。
小安出了巷子,接应的老梁和汽车都不在,另一个接应的同志也不见踪影。小安估计那一枪肯定是老梁打的,为了引开敌人,至于那个接应的同志去了哪里,小安不好胡乱揣测,也许遇到了特殊情况,跟着老梁一起撤了。
“站住?”小安身后传来一声大叫。
小安继续往前走,似乎没听到那叫声。
“那个小孩,你给我站住,不然我就开枪了。”
小安依言站住,他回过头,一个鹰钩鼻子的男子挥舞着手中的枪气急败坏地跑过来。
“你是叫我?”小安一副懵懂的样子问道。
“不是叫你我叫谁,他娘的,年纪小小的怎么那么聋。”鹰钩鼻子的男子上前气吁吁地说道。
“我哪知道你叫我。”小安说道,然后又嘟囔道:“你怎么骂人呢,我又没得罪你。”
“小子,还敢犟嘴,我打你。”鹰钩鼻子作势欲打,“我问你,刚才有人过去么?”
小安说道:“有啊,七八个,都拿着枪,好吓人。”
“不是那几个,我说别人。”鹰钩鼻子的男子有些气急败坏。
“别人?没看见,我只看见那几个。”小安说道,心中却忍不住暗笑,他已打定主意坑他一把,对于落单的特务,不坑白不坑,不说别的,单是他手中的枪就不错,斩崭新的德国撸子。
“那几个不算,还有没有别人?”鹰钩鼻子还不死心,继续追问。“手里拿刀的,有没有?”因为特务见到了高斌胸前的血窟窿,是以判断被利器所杀,无非是刀和匕首之类,是以才有如此一问。
“我想想。”小安说道,故意装作回忆的样子,心下却想,你们这帮家伙不傻么,还能看出来是刀杀,其实不是刀,是我的匕首,就在我的腿上,可惜你们看不到。
小安的腿叉子是苗南拳给他的,说紧急时刻能保命。苗南拳是个老江湖,没当皇宫的侍卫教头之前在江湖上闯过几年,江湖的门道他清清楚楚,江湖险恶,好多高手没死在光明正大的决斗中,反倒倒在那些下三滥的招数下,正所谓阴沟里翻船。小安喜欢听那些故事,于是苗南拳就一股脑讲给了小安听,一方面满足他的好奇,另一方面也算是一种教育,毕竟小安以后要长大,要混世,这都是鲜血换来的经验。
“你他娘的想起来没有?”鹰钩鼻子男子不耐烦地骂道。
“想起来了,是有一个人,拿着刀,刀上还有血。”小安装作害怕的样子回忆道。
“在哪里?快说。”年轻男子不疑有诈,挥舞着手中的手枪急切地问道,却不想想没杀高斌之前那带血的刀上是谁的血。
“往那家去了啊。”小安说道,然后一指巷子里高斌的家。
“嗯?你确定没看错?”年轻男子疑惑地说道。
“没错,就是进了那家。”小安又指了指高斌的家说道,然后装作害怕的样子说道:“那人可吓人了,高高的个子,凶神恶煞一般。”
“不会呀,我们怎么没遇到。”年轻男子一脸的疑惑表情,然后自言自语道:“难道杀了人还躲在高斌家里?不行,我得回去看看。”
鹰钩鼻子男人立功心切,根本没想到这是一个陷阱,面前这个少年布下的陷阱,目的就是引诱落单的他回到高斌家里,伺机把他干掉,同时也是给老梁那边减轻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