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嗣玖看着走过的面孔有些熟悉,想了一下立马想到是昨晚上让自己吃瘪的那个少年,方局长口中的小安先生。此时的黄嗣玖已经被深深的懊恼和恐惧折磨了一夜零半天,如今见到小安,他曾经的盛气凌人荡然无存,他只想托这个小安先生给方局长递个话,让方局长原谅他,不然自己的日子不好过。
小安装作懵懂的样子问道:“是叫我么?”
黄嗣玖满脸堆笑,小跑着过来,点头哈腰地说道:“小安先生,这是要去哪里?”
小安冷冷地说道:“黄长官,有何见教?”
这个时候没必要给他笑脸,那样容易引起他的怀疑,毕竟头晚上发生过误会,不冷不热的态度才符合小安当下的心情。
黄嗣玖尴尬地笑着道:“小安先生说笑了,昨晚上黄某做得不对,我向你道歉,还请小安先生方便的时候在方局长面前替我美言几句,黄某感激不尽。”说着,黄嗣玖又是抱拳,又是作揖,一副谄媚之态。
小安在心里哼了一声,这样的人才最可怕,在没权的人面前极尽权力的嚣张,在有权的人面前又像是个奴才,这也正是这样的人的存在,社会的进步才那么艰难,甚至止步不前,别看他黄嗣玖如今在自己面前这个样子,一旦他掌了权力,很有可能翻脸不认人。虽然这样想,但小安的脸上还是带着笑意,他说道:“黄科长高抬了,我记着了,见到方局长一定跟他说说,不过什么时候可不好说,我现在就要被抓走了。”
“什么?“黄嗣玖面色大变,这好不容易求得小安答应在方局长面前美言几句,这哪个不开眼的坏了自己的好事。
“喏,就是他,要抓我坐大牢去。”小安指指那个警察小头目道。
“胡福水,你他娘的不长眼,真是气死我了。”黄嗣玖骂道,上去就给了那个警察小头目一个耳刮子,把那家伙打得一愣一愣的,不明白黄科长咋突然骂人并打人。
“黄科长,咋回事,你怎么打我?”胡福水捂着发热的脸说道,妈的,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这短短的时间里竟然挨了两巴掌,还一巴掌比一巴掌重。
“你招惹小安先生干什么?”黄嗣玖呵斥道,“你知道不知道他是方局长的好朋友。”
胡福水一愣,这什么情况,这么个半大孩子竟然是方局长的朋友,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真的假的啊,你怎么知道。虽然心里腹诽,但胡福水不敢问,他只好委屈地说道:“我看他行迹可疑,想带回局里问话。”
“册那,你他娘的脑子有病吧,方局长的朋友有什么可疑的,人家只是路过啊,他才多大啊,你眼睛瞎了?”黄嗣玖骂道,这个胡福水真他娘的脑子进水了,都能养鱼了简直,我已经明白无误地告诉你了,你还狡辩,干脆道歉不就完了么,狡辩,狡辩你妈的逼,你找死可别带着老子,老子还没活够呢。
“啊,方局长的朋友?”胡福水惊叫道,怪不得人家敢打自己耳光,原来是有依仗啊,要是自己是方局长的朋友,肯定横着走,那还了得,方局长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的上司,警察最大的头。
“啊你个头,还不快快道歉。”黄嗣玖呵斥道。
胡福水微微弓腰道:“对不住啦,请侬原谅。”
既然道歉了,自己就没必要紧追不放,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是小安的处事原则,于是他微微一点头道:“不耽误你们了,再会。”
黄嗣玖眉开眼笑,点点头道:“有空我请小安先生喝咖啡,不打搅您了,我有公务在身,不送。”
小安很潇洒地挥挥手,脑海中想的却是这个黄嗣玖怎么阴魂不散,到哪里都有他。小安吃不准他能不能判断出来,三个被打死的人是被高手所杀,会不会怀疑到自己的头上,假如那样的话,这个人就是个危险人物,留不得。
黄嗣玖沾沾自喜,他哪里会料到自己成了小安要除掉的危险人物,要是知道的话,估计能吓死。
小安叫了黄包车直奔豪山武馆。
一路上,好几辆军车呼啸着从身旁疾驰而过,能看到荷枪实弹的士兵站在车上,个个像木头一般。小安暗自笑了,你们要抓的人就在这里呢,想不到吧。
离豪山武馆还有一段距离,小安就看到豪山武馆门口围了一大堆人,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往里看。豪山武馆的大门紧闭着,什么也看不见,有几个歪着头扒着门缝往里看,可是仅仅能看到门里的几个倒背着手站立的豪山武馆的弟子的背影组成的人墙。
这什么情况,似乎到哪里哪里就有事。
小安下了车,递给车夫一个大洋,一挥手,意思不用找了,乐得黄包车夫一个劲弯腰作揖,连呼老板发财。
小安在围观的人群中发现小苏北几个。小安上前,拍了一下小苏北的肩膀,小苏北回头一看,立马大喜,他激动地腔调都变了:“师父,您来了。”
小苏北一叫师父,小扬州几个也都被惊动了,赶紧围过来叫师父,欢喜的不成样子。也难怪,在他们的眼中,别看这师父岁数不大,甚至比他们还要小上一岁两岁,可这个师父实在太厉害了,不服不行,他们也是打心眼里服气,更觉得认了这样的师父就是祖坟冒青烟了,无上的光荣。
“咋回事?”小安问道,眼睛还是不由地往大门的方向看去。
“我们也刚到,不过我听说有人来踢馆,所以关了门在里面比试呢。”小苏北说道,他这个领头大哥不说话,没人抢着说。
小安喔了一声,开武馆有人来踢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问题是豪山武馆的名头和实力在那摆着,你就是不惧陈豪山,但是双沟大侠总得知道吧,既然知道,那就说明对方有恃无恐,那这下可有好戏看了,不过小安颇为师兄陈豪山担心,因为他的功夫小安知道,并不是师兄弟中最强的。
“我们进不去啊,怎么办师父?”小苏北说道,一脸的焦急,师父好不容易找个机会传授他们几招,这没了场地,这怎么能不急死人。
“你去喊门,就说小师叔到了。”小安说道,他有信心里面的人听到了会开门,因为小师叔是谁他们清楚。
遵照师父的吩咐,小苏北几个硬挤过去,为此招致别人的不满,不过一看到都是半大孩子,也都不吱声了,谁都知道这个年龄正是喜欢惹事的年龄,年轻一冲动,弄不好给你一拳头就划不来了。
小苏北嘴巴贴在门缝上,大声冲里面喊:“小师叔来了,快开门,小师叔来了,快开门。”
小苏北的喊话果真起了作用,少顷,倒背着手的几个豪山武馆的弟子就闪开了一条通道,领头的走到门前拉开了门栓。门开了,小苏北看到面熟的几个人,却一下子叫不出名字,想了想才知道有那个大三虎和砍刀帮的帮主,还有斧头帮的帮主,开门的这个小苏北认识,是师伯陈豪山的徒弟,当警察的袁生。
“师兄,我小苏北。”小苏北招呼道,有模有样地施了一礼。
开门的就是袁生,他身后跟着大三虎刀疤脸和杜三雄,这几个都是小安约好的人,跟小苏北一样,学绝招来了。
他们都或多或少见识过小安的身手,没奢望能跟小安一样厉害,但是学个一招半式的保命绝招在他们看来很有必要,俗语说艺不压身,在这人命如草芥的乱世,多一个保命的本事就等于多了一条命,不学才是傻子。
袁生没在围观的人群中看到小师叔,于是就张望着问道:“小师叔呢?“
也是,师父呢?小苏北也回头张望。
“在这里呢。“小安大踏步走过来,他才不屑于跟一帮人挤在门口观望呢,因为什么都看不到,还不如躲远一点,省得脚被人家无意间踩了,你还不能发脾气。
几个人簇拥着小安进了豪山武馆,随后围观的人被挡在了门外,大门又关上了。倒不是怕人看,而是给双方都留个面子,无论谁输谁赢,做人留一线,江湖好见面。
院子里站了一大圈的人,把比武的两个人围在了中间,小安看到的一个是满脸严肃的师兄陈豪山,另一个则是熟人,夏天旺。
夏天旺就是来踢馆的人。
此行夏天旺只两个人,一个是师弟陈罗春,一个就是他夏天旺。师父去了杭州的灵隐寺会朋友去了,所以夏天旺才有胆量来踢馆。
在小安手下吃了亏,起初陈罗春很是郁闷,没想到他这个打败江湖无数高手的青年才俊竟然败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半大小子的手下,可是一听说天下第一的老道的徒弟后,陈罗春释然了,然后暗下决心一定要打败小安,打败天下第一的徒弟,那就说明他比天下第一的徒弟还厉害,有了这个念头,他才不顾旧伤未愈,跟着夏天旺就来了。高手之所以是高手,就是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提高学习的机会。
夏天旺虽然在小安手下吃了败仗,可他还是觉得自己功夫了得,也是跟师弟陈罗春一样的想法,斟酌了半天,才找上豪山武馆。上海滩可以说藏龙卧虎,可要论名气,豪山武馆能排前三。
有人踢馆,这还是武馆开业来的第一次,这令陈豪山很是吃惊。他吃惊的是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用这最原始的的法子来提高自己的名气。既然有人来踢馆,不管打得过打不过,都得应战不是,不然的话传出去没脸混了。
夏天旺和陈罗春倒是没表现得咄咄逼人,但是来踢馆足以说明一切,怎么表现都不是,在陈豪山的徒子徒孙们看来,这就是挑衅,上门挑衅,是叔可忍婶子不能忍,陈豪山的大徒弟当即跳出来,要跟来人切磋一番。
陈豪山焉能看不出这个自报家门的夏天旺的外家功夫已经登峰造极,只怕大徒弟不是对方的对手,与其那样,还不如自己亲自应战,人家来踢馆,踢的是馆,管你谁上,无论谁上代表的都是豪山武馆。
小安知道,这个夏天旺肯定不是师兄陈豪山的对手,别看他一身外家功夫登峰造极,但若换上陈罗春,只怕师兄就吃力了。
既然来踢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又不是朋友,朋友来了能叙叙旧,喝喝茶,再不济也得坐一坐,起码的礼节得有,踢馆,那就没必要,直接开战。
“请。“陈豪山双手一抱拳道。
当着这么多徒子徒孙的面,陈豪山俨然一派宗师的气势,这气势颇令观战的小安欣赏,打过打不过,这气势不能丢,练武之人的脸面,丢了就捡不回来了。
“得罪了。“夏天旺话音未落就欺身而上,用的却是极其狠辣的一招黑虎掏心。
能上门踢馆,必定不弱,这是陈豪山的基本判断,当对方一招黑虎掏心击向自己的心窝时,陈豪山道了一声好,错步上前,堪堪避开夏天旺势大力沉的一击,然后一掌击向对方的面门,看似是一掌,打得却是对方的脸,你不是来踢馆么,那我就打你的脸。
夏天旺自是不弱,一招黑虎掏心没等用老,一偏脸躲开陈豪山打脸的一掌,右手变拳为爪,抓向陈豪山的肩头,这这一招叫琵琶手,若是不幸被抓上,半个肩膀算是废了。
陈豪山又暗暗叫了声好,不得不说,这鲁莽大汉的身子倒是灵活的很,但是,陈豪山岂能让他得逞,一个缩肩,右腿踢向夏天旺的膝盖,这是撩阴腿的变种,因为实在阴狠毒辣,而他一个名门正派的传人,肯定不会让人诟病,所以就从踢对方的腿裆变成了膝盖。
实战没有花架子,花架子那是表演,玩花架子能把自己玩死,夏天旺和陈豪山都深知这一点,你来我往,招招见肉地对了十几招。
十几招下来,陈豪山瞧准对方的空挡,一掌结结实实击在了夏天旺的肩头,把夏天旺击退了三步远。这一掌陈豪山用足了力气,疼得夏天旺就觉得这条胳膊不是自己的了,有没有还两说着。
“好!“
“好!“
叫好声不绝,都是陈豪山的徒子徒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