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虚体吗?”岑竹决定试试这条路。
虚体?女人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她确实在书上看到过这种东西。
“虚体是所有物体看不到却又存在的东西,人有肉体,元神,虚体,虚体就像是一片空白,但有些特殊的东西可以钻进虚体或者附在上面,肉体不会影响虚体,但虚体会影响肉体,我感觉和你说的因果线有点类似,其实准确点说,我感觉它们应该在同一个,嗯,层面?”
按岑竹的想法,人间应该也不止有一层,而是很多层,不同层有不同的东西,所有层都可以是独立运行又相互影响的,就像很多张放在一起的纸,只能看到最上面的一张是什么并不代表底下没有其他的纸,人间就是像不知道多少张纸叠在一起的地方。
“层面,我还是第一次听有人这么形容,你的意思是人有很多层,其中一层和因果是同一个,额,反正和因果在同一个地方,但是这种说法,没有依据?”女人没记得自己看过的哪本书里说人间是一层一层的,而且不是和冥界一样向下的层,是叠在一起的,这也太古怪了。
“这也是我的猜想,我会找到依据的。”岑竹笑了笑,她会找到方法证明自己的猜想,证明人间就是一堆叠在一起的纸。
“你是本地人吗,我好像没见过你?”女人没事就来这讲些东西,但从没见过这两个人,对方的穿着打扮也和这里的人不太像。
“不是,我们是路过,很快就要离开。”
“怪不得,你们要往哪,紫阳吗?”
“天牝,还要穿过一片沙漠才行。”
女人听到两人要去天牝忍不住有些失望,还以为能和对方多聊聊。
“你觉得人存在死的同时活着吗?”
她还没反应过来岑竹就又开始提问了,她有太多东西搞不明白,现在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专精这方面的,肯定得尽量多问点。
“什么?”这话把女人问住了,死的同时活着?这是什么东西?
“还有,对了,刚才还没问清楚,虚体按理说有极限,那因果也会有极限,有没有一种可能因果太多就会崩溃,变成某种特殊的东西?”
“这个谁也不知道,毕竟从来没出现过这种事,按照书上,我给你找找哪本书… …”女人又去翻那堆大部头,岑竹拉住了她。
“你直接说就行,不用给我找出处,反正我都没看过。”
“啊好,书上说的是天人合一,按照天的宏大是不会有极限的,除非是发生了某些极端的情况,比如哪个神仙做了什么大事,可能会引得普通人也产生问题?”
看来破虐不是因果极限导致的东西,岑竹点了点头,对方倒是给她提供了个新思路,会不会神仙都死个差不多这世界也会毁灭?但是这种实现难度有点太高了吧?
“那有没有可能通过办法看到因果线?”
“能不能通过刻意的行为把因果线缠到自己身上?”
“书上有说虚体存在极限到底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到极限?”
女人忙着应付岑竹的问题时镜瞳看到岑竹给自己打的手势溜出去找那一开始吵人的几个男人,跟那几个人一起的一路上都吃不了活人,现在终于能开荤了。
“你自己学的这些东西?”岑竹看对方熟练地在那堆书里翻出精准的某一页凑了过去,密密麻麻的小字看的人头痛。
“是,这的藏书楼里面什么书都有,你要是不急着走还可以去看看,我就是在那借着看的。”女人指了指城的另一边,藏书楼就在那,她平时除了来这就是家和藏书楼,三点一线的日子她过的很乐在其中。
“你家人也跟你一样?”
“不,我家只有我和我娘,她大部分时间在织布,我就是看她织布想到的因果可能是线。”女人想到自己那有些唠叨的母亲忍不住放慢了翻书的动作,她觉得自己能想到这点,能一直看书到现在都是母亲的功劳。
原来如此,岑竹并没有再问对方关于家人的问题,反正和她也没有关系,不知道自己干嘛要问这一嘴。
安鸾乌那几人听了些大差不差的讲课后才发现跟在后面的“孙清静”和“陈珠”没了踪影。
“散修就是这样,散漫惯了。”夏丘骆冷笑了一声,他从这俩人一进队伍就知道来的是俩废物,看着就穷酸的散修,来自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山头,没一点能让他瞧得起的地方。
“这地方这么大,也不知道她们啊!”任念可正说着却觉得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吓得她差点没跳起来。
“抱歉,刚才没找到你们。”岑竹一脸歉意,她没想到这几个人的防备心低到这种地步,要是她拍的不是肩膀这人现在早死了估计。
安鸾乌表面微笑说着无事,心里却只希望对方干脆别找回来了,带着那个跟哑巴似的妹妹愿意去哪去哪,看着都碍眼,说是修士都拉低了修士的风貌。
几人离开时有一个女人远远地跟在后面。
问清楚自己暂时能想到的问题后,岑竹才想起来没问对方的名字。
“你叫什么?”
“我?岑远空,山今岑,遥远的远,天空的空。”
“这么巧,我也姓岑,岑竹,时间不够了,我得走了,这东西留给你,有时候人不能只用脑子。”岑竹把从天牝那铁匠得到的其中一把剑扔给了对方,顺便也扔过去一个玉佩,没什么作用,只是留个纪念里面有自己的灵力,再找人也方便。
“他们来了,看样子要走。”镜瞳从外面走了进来,那几个人已经开始往这边走了,估计是要出城。
岑竹点了点头,转身和镜瞳离开了,空荡荡的屋子里又只剩下岑远空一个人,她看了看手里的剑,她从来没用过这种东西,难道对方的意思是要她锻炼身体?
被岑竹无声无息吓了一跳后的几个修士和她们间的距离更大了,要不说是一起的旁人还以为两拨人没关系,一条路上落那么老远生怕别人看出来他们是一起的。
这条路线和岑竹上次进天牝的不一样,因为有安鸾乌指路,几人不需要跟着商队,他们选择直穿沙漠。
“又要吃沙子了。”镜瞳无聊地扒在岑竹的背上,这几个人在她又不能用头发把嘴封住,或者直接把嘴长住。
话音刚落,一个椎帽就扣在了她的头上,镜瞳摸了摸这帽子,纱巾比平常的都长,快到腰了。
“聊胜于无吧,我这也只有这个。”岑竹看着罩在纱巾下的镜瞳叹了口气,怎么这样看着这么像个白色经筒呢?
“还戴个帽子,当游山玩水来了这是,呵。”荀池摇了摇头,脖子上的项链也因此晃了晃。
“毕竟她们应该是第一次出来吧?”夏丘骆阴阳怪气地补充一句,他穿的又是一套新衣服,从出发到现在硬是没哪天穿过一件重复的,背云和玉佩都换了六条。
后面的岑竹和镜瞳落得安静一块琢磨地图,根据大概的方向判断到的应该是哪个城。
“这次好像咱们好像在另一边。”镜瞳指了指在地图右侧的一片城池她们上次没来过这。
这边的城池比上次从北郡去的地方更密集,也不会长了腿乱跑,根据地图来看规模也更大。
青罗,玉浮梁,纤泽,翠渚,临湍,最后是都城岱渊,岑竹和镜瞳研究了一会,觉得现在这个方向应该会到玉浮梁和纤泽中的一个,可惜到底是沙漠,缺少标识,地图没办法完全对应上。
“到时候你们听懂天牝语是不是就可以直接和那的人问路了?”镜瞳把地图重新卷好收进灵戒里,玉浮梁,纤泽,听着还不错,或许那地方的人比一开始去的那两个地方的人更好吃。
“只有咱们两个的时候当然可以。”岑竹不打算让其他人知道自己懂天牝语,他们对自己的了解越少对她就越有益。
有了罗盘走的就是要比平时快,竟然真让他们在天黑前看到了玉浮梁的城门,一路上没看到几人拿出腰牌,岑竹还以为是几人打算到了再拿,没想到是压根没有,几人二话不说就要往城里走,果不其然被拦住了。
幸亏城门这一直有会扶风话的人,不然几个蠢蛋怕不是连怎么回事都不知道。
”你们有通关文书或者腰牌吗?“那人没想到大晚上还有活干,有些不耐烦,确实,谁大晚上碰见这堆东西都得心烦。
”通关文书,有的。“最后还是荀池想了想从怀里掏出几张纸,他都忘了这事了。
一共四张,他们四个刚好一人一张,这下有点尴尬了,夏丘骆被安栾乌给了个眼神,示意他去说文书不够。
”这是我们两个的。“在他走过来以前,岑竹就把两个腰牌给那人递了过去,对方看了一眼,点点头,示意两人过去。
那四人虽然不知道她俩哪来的东西但也跟着往前走,没想到却被守城卫兵拦住了。
”文书所说事件重大,需要先向城主禀报。“卫兵板着一张脸看都不看几人。
城主?之前的干檐和元酒城好像城主都没什么存在感,到了这岑竹才第一次听卫兵说起城主这事。
没办法,因为其他人不能走,岑竹和镜瞳也得一起等着,好在卫兵来去匆匆,没一会就赶了回来,说城主要面见几位修士。
那四人听到这话一下恢复了之前的神态,镜瞳在后面学他们的动作把岑竹乐的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
一进城门岑竹就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镜瞳也扭头去看。
原来城墙内侧竟挂着四具新鲜的尸体,一个脖子划来把舌头从脖子的切口中扯了出来,一个脑袋完好身上却刮的不剩一丝血肉只留白骨风中摇晃,另一边的两个其中一个用自己肚子里扯出来的肠子挂着,最后一个岑竹觉得最新鲜,这人的胳膊和腿被换了位置重新缝上去,两只眼睛挖出来嵌在了肚子上。
“肠子不会断吗?”镜瞳看着那个被自己内脏挂住的人有些不解,她感觉人的肠子都软软的,而且很容易破,一扯就开,怎么这个肠子还能当绳子用?
“应该是特殊处理过,不然肯定早断了。”岑竹也觉得那肠子不是天然的。
一扭头,两人就发现前面的几个脸色相当不妙,也是,刚被通知城主召见就发现城里挂着被用刑后的尸体,很难不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城主起疑心。
“这城不对劲啊,正常哪有挂这些东西在城门的?”荀池走到安栾乌的身边低声说道,他怀疑这城主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确实,不过对犯了错的人,也不是不能理解。”安栾乌虽然觉得尸体惨状有些过头,但也并不是不能理解这种行为,毕竟还是要警告众人不能违反律法,说白了就是杀鸡儆猴。
为了看锁仙宫那俩人的表情,岑竹专门往前靠了靠,可她发现这两人脸上的惊恐和不解不像是假的,按理说他们那宗门折磨弟子可比这有创意,转念一想,这两人肯定是修道世家的弟子,这种人眼里的锁仙宫确实和残害弟子不搭边,毕竟他们不是燃料,是围在火炉边抱怨火不够旺的人。
这城里晚上做到了真正的寂静,甚至没有一声犬吠或咳嗽声,更别提门后百姓的收拾声了,这种安静让几人更加紧张,忍不住开始想万一这城主对他们有敌意可怎么办?
“还以为这边晚上也有来着的铺子,看来吃不到东西了。”镜瞳环顾四周,大门都紧闭着,无聊。
“进了城主府肯定有。”岑竹看向不远处的金顶宫殿,真了不得啊,一个城主都住在这种地方。
走近了她才更看清这地方的珠光宝气,房梁上镶着的全是宝石美玉,柱子台阶上用细小的骨头拼着图案,比紫阳国宫殿的风格还要奢靡。
门口立着两个双胞胎似的侍女,见他们来了便推开大门,两个人连表情和弯腰的弧度都一模一样,活像两个同一批模子出来的人偶。
穿过竹林,一行人到了殿外,引路的侍从退了出去,不知道从哪又走出来两个“人偶”侍从,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身量,丝毫不差地抬起相同高度的手拉开了最后的门。
一个簇拥在侍从中的女人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远道而来,欢迎!”女人笑着从那把造型独特的椅子上站了起来,两边的侍从立刻退到了后面,举着高大的孔雀羽扇子如同化成了雕塑般一动不动。
女人没有束发,头发颜色是岑竹没怎么见过的棕色,她毫不在乎礼节地快步走到了众人前面,挨个打量这群不远万里赶来的修士,当那双如同琥珀的眼睛和岑竹对上时她忍不住在心里赞叹对方的瞳色,真是罕见,不过最罕见的还是对她眨了一下后就变成了竖瞳。
天牝就是不一般啊,妖都可以当城主了,这点做到比扶风好,起码岑竹还没听说过扶风国哪个城主是妖。
“各位此行辛苦了,我作为此城城主自然要好好招待各位。”这句话不是女人说的,女人说的是天牝语,这话是她身边跟着的一个侍从翻译出来的。
岑竹看了看这位侍从的打扮,和周围其他的侍女都不一样。
“不过在各位休息之前,我还是要提前问一下可是要前去临渊?”
不对,岑竹听出来女人说的和这句话的意思完全不挨边,她趁着停顿的间隙努力回忆着看过的天牝语教学书,应该是什么意思来着?
“正是,我们初来乍到,不知道是否需要提前向临渊告知?”安栾乌松了口气,幸好这城主只是看起来怪异,交流还是挺正常的。
有人在后面等着你们。
岑竹终于拼出了正确的意思,可对方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传递消息,而且传递给谁?给自己?可她怎么知道自己能听得懂?
“我会向女王传信,你们只要正常赶路就行。”负责翻译的侍从是个鼻子低低的女人,嘴角向下,看着比守城的士兵还让人紧张。
翻译完这句,城主突然开始大笑,一边笑还一边拍这位翻译的胳膊,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过了好半天才努力止住笑意,这翻译的脸更冷了,岑竹确信这不是自己的错觉。
刚才那句话的真实意思是:女王讨厌不请自来的客人。
很好,这下真是完蛋了,傻子都能猜出来管理这离谱国家的女王得多厉害才压的住这群人,对方要是真想杀了他们岑竹估计就跟玩似的,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城主既然愿意告诉自己这事,说明还有转机。
“卧房在这边,跟我来。”
一会竹林中见。
岑竹扯扯镜瞳,先跟着几人一起去了卧房,等到了后半夜才翻出来回到一开始路过的那片竹林,天牝比扶风冷的更晚,这边现在还是秋天气候,夜风也并不寒冷。
看到两人如约到来的女人满意地拍了拍手,岑竹听到这动静下意识地往卧房的方向看。
“别看了,听不到。”女人捂着嘴嘲笑岑竹的胆小,这里是她的地盘,就是听到了不想死就得装没听到。
“不好意思,习惯了。”岑竹冲对方再次行礼,她暂时还不想招惹这个人。
这城主明显是会扶风话,岑竹也果不其然看到了一开始作为翻译的那个侍女,她依旧站在城主的后面,比起侍女更像一个侍卫。
“你们俩为什么跟着这群人来,别和我说是为了什么拯救世人。”女人又往前走了两步,月光下,那双金红色的竖瞳比在宫殿里更为耀眼夺目,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人的魂魄吞进去。
“只是好奇,想搞清楚那缺口是什么东西。”岑竹把不知道为何过度紧张的镜瞳往身后拉了拉,估计是因为这城主是个比她还厉害的妖。
“好吧,好奇总是好的,这个理由也不是不能接受。”
“失礼了,敢问您是如何知道我会天牝语的?”
现在不问就没机会问了,不把事情闹明白她心里不舒服。
“我不知道啊,说了以后谁表情有变化就说明谁懂,要是没人懂就算你们倒霉呗哈哈哈哈。”女人放肆的笑声让岑竹差点没控制住嘴角,原来都是她自己想多了,也是,几条人命在对方眼里肯定不值一提,自己以后还是要更注意神态变化,万一因为这事被人发现问题可就糟了。
至于怎么知道她们俩不是和前面的几个人一起就更简单了,进城的时候只有四张文牒,这都是明摆着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