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半人
作者:冇疒   霜灭九重最新章节     
    这么下去必然会出大乱子,看着再次被踢到一边的尸体,黎皎捂了捂鼻子,玄乙门恐怕马上就会派上云山的人来找他们,到时候只怕是要被拦在楹山之内。
    她看了眼把尸体当垫子坐在地上辨别方向的岑竹,对方不把人命当人命,杀人像拔下路边的一棵野草一般,到底实力如何说实话她根本没底细,如果上云山的那些人来了,谁赢谁输,她也摸不清。
    何况队伍里还有个季莞芊,她觉得对方到时候很可能临阵倒戈。
    岑竹看着是毫不担心,但自己一和对方说这事,对方说是死就死活就活。
    想到这,她不由得又是一阵唉声叹气,后面的岑竹听到叹气声嘴角上扬,现在的动静才哪到哪,在到那玄乙门山门下之前,她还得搞的大的多。
    毕竟到了那得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来不是?
    目前看来,对自己想去的那地方最可能知道怎么去,也了解最多的就是黎皎的那便宜师父,只是此人已死,要想亲口问他已经是不可能,只能寄希望于他的那些遗物还没有被玄乙门销毁。
    不,说此人已死有点先入为主,毕竟自己没有看到他死了,很可能这人没死,只是假死,岑竹对只是借他人之口听到的消息向来保持怀疑态度,既然如此那更要去趟玄乙门,要是没死,那面对面问问更好。
    起身从尸体上离开,衣服下的肉体瞬间干瘪,一甩手一张符箓将那人化为灰烬,又该出发了,只是不知道黎皎她师父在玄乙门中到底住在哪,当时在宗门中只有他去找黎皎的份,没有黎皎去找他的份。
    话说这人到底为什么养着黎皎,就因为她能看到那梦中的地方?那地方就那么重要,让他那么想去?岑竹还以为那是什么地狱,现在想来莫非是自己猜错了,那其实是一方有大能留下传承的小世界?
    罢了,现在再怎么想也是白想,都要等找到那人的东西才能知道。
    “走了。”
    冲旁边的几人喊了声,岑竹琢磨了下召出了飞剑,还是这玩意快,正蹲在一个玄乙门弟子尸体前的季莞芊掐了个诀一把火烧干净了身前的同门尸首,岑竹看着笑了笑。
    “你倒是挺干脆,不怕被同门看到追杀?”
    “反正出了楹山有多远我跑多远,大不了再也不回南疆嘛。”季莞芊耸了耸肩,轻巧地跃上飞剑,这几次动手岑竹已经看出来了,她的本事绝对比表现出来的高,细节不会骗人,虽说这人聪明到连一些脚步变化都会有意改变,但剑风角度之类的,毫厘之差也有区别,时好时坏是因为她极少时会忘记有意往粗糙处控制。
    藏拙,岑竹在心里翻白眼,其实对方藏的很巧妙,她没有点破,愿意藏就藏吧,镜瞳站稳后飞剑如离弦之箭般向前飞去,她问了黎皎,玄乙门一共三个大山门,她准备往一开始准备去的朱帐城附近的西山门,毕竟对方已经做好了往朱帐城的路线。
    “什……”
    还未来得及反应,余光中一抹黑影闪过,只觉得脖子一凉,似乎有什么温暖的液体从皮肤淌下,喉咙中有腥甜的液体呛了上来。
    甩着那轻飘飘的细丝,镜瞳像放风筝一样看着那末端的羽毛在空中随风飞舞,她特意往上多加了几根彩色的,比刚拿到手时好看多了。
    “等到了朱帐城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过会。”头顶传来岑竹有些无奈的声音。
    “六月六……应该能吧,咱们好像没耽搁什么时间。”镜瞳算了算,虽说好像是绕了两三天,但她们其实一开始的日子是算着早了好些天到那。
    六月六?岑竹觉得好像有点耳熟,这日子好像在哪听过。
    “你是不是快过生辰了,刚好啊,我记得是不是六月十六,之前都忘了这事了。”生辰,对了,还有生辰这个东西,岑竹才想起来人还有生辰这个热闹。
    “生辰?啊,对,好像是,你不说我都忘了,要不改成六月六吧,和过会一块!”
    “这玩意能年年改吗哈哈,不过也无所谓,你想改就改,随便你吧,不过六月十六也蛮好。”
    “啊,你的生辰也没过,咱们一块吧,反正一个也是过两个也是过。”
    上次定的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是腊月?岑竹有点记不清了,她点了点头,生辰对她来说本来就是无所谓的事,说起来也只是因为想起过会这个热闹,话说自己今年多少岁了?也不记得了,四十岁?五十岁?管他呢。
    突然想起什么,岑竹转过头冲自己左手边的黎皎喊了声,对方自然没法和她齐头并进,她就放慢了些速度。
    “有生日没有?”
    “什么?”黎皎一时没反应过来。
    “生辰,问你的生辰。”镜瞳重复了一遍。
    “有,我师父给了我个生日。”
    嘿,还真有,岑竹本以为对方连自己爹娘都不知道在哪大概也没有生日,谁知道那师父还真给选了个。
    “哪天啊?”
    “九月十三。”
    “那算了。”
    什么算了?黎皎有点摸不着头脑,但对方又把头转了回去,她没开口问,把疑惑又咽回了肚子里。
    飞剑到底是快,到了夜里,已经快到楹山边界,黎皎路线规划的清晰,岑竹问了才知道对方原来在采灵种灵时就是负责帮忙做这些的。
    “你呢,你负责干嘛?”她看了眼季莞芊,对方又在地上画画。
    “我负责埋魄,就是把残魄封进铸造好的青铜躯里。”对方给两只兔子画上眼睛,一只站着一只坐着,乖巧可爱。
    “你除了画画还会干嘛,别告诉我你其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当初在宗门里相当有一部分人会这些东西,岑竹倒是也会点,但是她不大喜欢,尤其是琴棋书,无聊,但她跟着当时隔壁的那阵修师姐学会了吹箫,不过也不大吹。
    “差不多吧,我其实琴最好,宗门大比前奏乐的琴都是我负责呢。”季莞芊轻笑,抬手从灵戒中取出一张伏羲琴,岑竹打量着对方手中的琴,木料用的是上好的木料,琴额还不知道用什么工艺做了金色云纹,在月光下熠熠生辉,保养的很仔细。
    很值钱,而且估计不只是钱的问题,正琢磨,抬头看到黎皎皱眉像在思索什么。
    后半夜,依旧赶路的黎皎察觉到和岑竹的距离再次缩短,果然对方没一会到了自己旁边。
    “怎么,有问题?”
    对方意有所指地冲季莞芊那边瞥了一眼。
    “是,虽然,额,是她说的那句,宗门大比的时候奏乐她负责奏琴,负责奏乐的只有十二人,都是各大长老的亲收弟子,普通内门弟子就算弹的再好也不会有机会去奏乐。”
    “怪不得,但她这也太蠢了吧,怎么会半路说出来这么一句话?”
    等等,不对,或许不是因为蠢,岑竹想起自己那血线钻进对方身体时像是遇到了什么阻隔,停滞了一刹那,不过只有一瞬,被她忽略了。
    记得好像从前在某本关于傀儡术的书上见过,若是想要操纵一个已经被我其他傀儡师操纵的“人偶”,若是自身能力不够则自然失败,若是比对方强则可能会出现将对方挤出去或是“人偶”自身被破坏的情况,自己不算是用傀儡术,不过现在像是此人已经被某种东西控制,两种东西对冲。
    莫非是因为同时被两种东西影响神智,虽说她的并不是一直发挥效力,但只要在体内存在,就会和另一种存在互相的对抗,自然会让人意识不稳。
    “她是谁的弟子?”
    “不,这个我不清楚,不然我也不会她说出来我才想起这件事……”黎皎有些尴尬地又把头低了下去,她这种层级的弟子接触也认识不到这些人。
    估计是此人的师傅提前施法控制了自己的徒弟,岑竹看向季莞芊,对方现在看上去一切如常,没想到啊,本来以为只是单纯的内奸,原来是个操纵者在百里之外的提线木偶。
    对方是傀儡术师?不,不像,大概是用了异术,如果是傀儡术,季莞芊不会有自己的意识。
    只是想探听消息还是想将她们引到哪?岑竹暂时还不确定,不过这其实对她来说无所谓,她不会因为季莞芊的影响而改变自己的判断。
    “没事,不打紧,继续走就行。”
    不管她到底目的何在,等进了山门,不怕见不到这位“皮影戏”师傅。
    第四日夜中,和黎皎猜的一样,从不同方向有人接近,岑竹感叹了句还是大宗门人才辈出,这修为放到自己那早造反当师傅了惹得飞剑前的镜瞳发笑。
    “大概是,是上云山的人。”黎皎握紧了自己的长刀,悬丝缠在刀柄上,她当然相信岑竹,对方永远都是游刃有余的模样,但对方动手的时候难说会不会保全自己,很可能一时杀开心了就忘了还有其他人。
    瞥了眼季莞芊,对方看上去倒是没自己这么紧张,也是,对方很可能在被那远在宗门中的师傅控制,如果想“自保”想必还是没问题的。
    正盯着眼前层层叠叠的密林,却发现岑竹突然没了影子,紧接着又是熟悉的窒息感,抬头一看,镜瞳已经提着自己快速踏着树枝往东而去。
    夜晷被背身的弯刀堪堪挡下,如银色弯月的刀刃带着破风声划过面门的同时带过一阵寒气,飘在头顶的葫芦刚刚浮现出纹路却被一根金丝软鞭裹住,脚下无声迅速爬上的藤蔓可惜还未缠上便被一阵火焰烧了个干净,火舌在黑夜中映出一小片光亮,她刚好看清迎面飞来的“雨滴”。
    怪漂亮。
    下一秒,一条从衣袍宽大袖口中钻出的冰蛇一口脱下了那些漂亮的“雨滴”,连带着“雨滴”下的人的一半身子一起进了嘴。
    獠牙咬下的瞬间似乎有一抹金光闪过,可惜随后便是似碎片破开的粉尘,鲜血顺着淡蓝色的蛇鳞淌到地面,像是活物一样,冰做的眼球转了转,那大蛇又咬了咬嘴里的半截人,带的露在外面的身体晃了晃,岑竹走过去摸这人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摸出来一个腰牌,上面雕着云纹。
    “确实比之前都厉害。”她拂过蛇头,大蛇霎那间化为白雾,一具干瘪的尸体落在地上,一挥手裹住对方那葫芦的金丝软鞭飞回了灵戒中。
    这是第四个,还是只有腰牌,身上干净的不得了,看来这帮人应该是相当于死士,虽说对现在的自己来说还是不够看,但放在外面应该确实是相当了不得,真是不错啊,岑竹琢磨着要是自己要是能在这玄乙门里当个长老其实应该也不错,看着也怪有钱的。
    自己这边大概是没了,去镜瞳她们那边看看好了,让“黎皎”和镜瞳在一块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果不其然,远远就看到镜瞳坐在一块青石上,“黎皎”被绑在一边,活像个粽子,季莞芊抱着剑盯着她一脸疑惑惊讶。
    “她怎么还发疯啊?”一看岑竹来了,季莞芊赶紧往前走了两步,往黎皎那使了个眼神,她刚才问那边的另一位,对方只给她一句“人难免发疯。”
    “啊,没事,她有癔病,受到刺激有时候就会这样。”岑竹示意她不要担心便走向黎皎,对方现在其实倒并不是很闹腾,虽说被绑住,但挺安静。
    岑竹蹲到对方跟前,发现这次的眼神似乎与之前不大一样,让季莞芊走远些,掐了噤声诀。
    “能听到我说话吗?”
    脸上还沾着一抹血的“黎皎”眨了眨眼,那双透着紫的瞳孔盯着对面的女人,过了两秒,点了点头。
    “听得懂?”
    点头。
    “你是黎皎?”
    没反应,正当岑竹准备问下一个问题时,对方像是刚刚意识到什么,点了点头。
    岑竹想了想,伸手把绑住对方嘴的布扯了下来,顺手把脸上的血也擦了。
    “会说话不?”
    没反应。
    行吧,不会,能点头摇头也行。
    “你。”
    “什么味道?”一边坐着的镜瞳突然凑了过来,鼻尖靠近对方,她嗅了几下后转头看向了岑竹,竖瞳中带着几分得意。
    “她是鬼,现在是,咱们没猜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