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傅承屹暗灭了手机,大步一迈,跨上雾霾蓝的宾利跑车,轰鸣的马达声充斥在这一空间,不消片刻便销声匿迹了。
他还是去了砚城。
这一次去的不是盛和天际别墅区,也不是盛世国际大楼,而是竹月湾——他和盛南伊的新婚别墅。
别墅还在,看起来与从前无差。
沐在春光中,潺潺溪流曲折而缠绵,晚樱与绿竹相伴,交相辉映。
傅承屹没有敲门,也没有试图去解密码锁,只是给盛南伊打了电话,没通。
他听着电话那头的提示音,哑然失笑:两个多月了,她苦心经营,乃至无孔不入,把她和盛世国际推向巅峰,还博施济众、普惠众生,把大方留给别人,对他却比以往更吝啬。
紧接着,傅承屹又拨出了一个号码……
——
午后的暖阳盈盈洒洒铺满了大半间办公室,黑色的办公桌上浮动着一层光影,一粒粒尘埃欢快地跃动在女人面前。
女人伏案在桌前,深栗色的发散开着,温和地垂在肩头。
白皙面庞逆着光,轮廓都显得柔和起来。
她全神贯注,纤细的手指掀开一页页资料,在最后一页签下名字,心满意足地合起来——要打造为青年社区的那块地终于拿到批复了,比想象中还要快,这几日她陆续审批了策划稿、图纸稿以及一些共同开发的合作备忘录……
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盛南伊伸了个懒腰,走到落地窗前,欣慰地俯瞰着砚江,整个砚城尽收眼底。
秘书轻声叩门,说和小姐来了,紧接着,一张黝黑黝黑的脸蛋从一头乌黑闪亮的秀发中露了出来。
那一刻,盛南伊内心是崩溃的,嫌弃地蹙眉。
一身宝石蓝丝绒健身服的和筱莹,露出一排整齐的大白牙,朝她挥了挥手:“安塞俩目尔来库姆~”(音,埃及语的问好,“和平将于你”,类似于“你好”)
眉头更紧了,盛南伊打量着她:“你这不像是去度假,倒像是去挖矿开荒了。”
“有么?”和筱莹拍拍自己的脸,“我这两天狂补水,美白课程也没落下,感觉白了不少了。没想到,一见你就原形毕露了,跟你比起来,我就只能那只丑小鸭。”
她一面说着,从纸袋里掏出一款白色信封包,在盛南伊面前晃啊晃的:“这可是最新发布的周年限定款,凤毛麟角。我为了它特意去巴黎转机,还动用很多人脉,又亲自排队大半天才拿到,自己都舍不得用,特意留给你的。够意思吧?”
眸光荡漾,盛南伊努力憋住不笑:“是挺够意思的,可怎么办呢?这个包我已经有了,前几天和他们品牌的大中华区总裁参加活动时,非要送我,昨天下午我就拿到了……”
她打开角落里的一扇柜门,挑挑拣拣,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包。
和筱莹脸都要绿了,刚才还视若珍宝小心翼翼拿出来的包,被她胡乱塞回去,气鼓鼓地道:“是了是了……是我自作多情,忘记你是众星捧月的盛董事长了。别说全球限量100件的手包,就是他们整个品牌你想买下来也是分分钟的事。”
盛南伊笑着拉住和筱莹去了沙发坐着,云淡风轻地道:“买下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我对时尚没什么见解,更没那份精力,你要是感兴趣,我们可以合作,我投资,你打理。”
“大可不必~”和筱莹连连摆手,她可不干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她捏着手里的纸袋,目光微垂,凝着那么一点沮丧。
盛南伊看穿了她的心思,夺过纸袋,和筱莹一副“你不是有了”的神情,她勾勾唇:“既然你觉得拿人家的才会手软,那我何乐而不为?我不收下,你恐怕都不好意思向我开口。”
和筱莹满脸错愕,不敢看她的眼睛:“伊伊……”
见对方没什么回应,又抬眸看她一眼,她才调整好呼吸和情绪:“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盛南伊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地道:“和筱莹,我原以为你很聪明。不曾想,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人海茫茫的,你千挑万选怎么就挑中了程锦灏?”
埋藏许久的心思忽然被戳中,和筱莹瞬间像泄气的皮球一样,耷拉下脑袋。
只听盛南伊叹了口气,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叹道:“筱莹,我是真的不明白,你们俩怎么会……不是,他有什么好的?哪里吸引到你?是他对一个人痴情不改、贼心不死,还是对另一个人可以赶尽杀绝、痛下杀手?”
睫毛重重震颤,和筱莹更不敢直视她了,手指绞在一起:“我不知道,可能爱情本身就是盲目的吧。他是不怎么好,我一直都知道,可我,也没那么好。”
见她破罐破摔,盛南伊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出事后就知道两人偷偷交往过一阵子,只是见和筱莹闭口不提她也不好追问,也不见和筱莹为程锦灏求过情,和筱莹又莫名其妙跑去欧洲和非洲待了将近俩月,她以为两人早结束了,只当她一时糊涂想既往不咎,没想到……
和筱莹终于抬起头却撞上她失望的眼神,一下子又萎靡了,用两个人才听得清的声音说道:“我们是不一样的,伊伊,你从小就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没被轻视过,也不必仰人鼻息。可我从小跟着我妈颠沛流离,看尽人情冷暖。
从我记事起,她身边就没断过男人,我也有过几个家,他们有的欢迎我,有的敷衍我,可我知道没有真心喜欢我的。寄人篱下,我不得不学会察言观色,学着讨好和迎合。在凌家,我头一次过上了安定的生活,仿佛也变成了所谓的人上人,但是你也清楚,我不过是个局外人。不然,陆晨飞……”
见她又提起伤心事,盛南伊于心不忍,捏了下她的肩头,让她靠过来,垂下眼眸道:“这件事情我说过会帮你的。”
心里一暖,和筱莹终于敢抬头看她了,一把抱住她,苦笑一声:“我不想你掺和进来嘛~那时候你那么难。”
“朋友不就是这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