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楼。
此楼并没有凤凰,只因楼下种着一排凤凰花树,盛开时火红一片,从楼上望去极美,而得名。
夏岁安来到大包房里,两个大圆桌已经坐满了人。
他们衣着精致,都穿了平日最体面的衣服过来。
刘毫笑眯眯朝众人介绍,“这就是我要给诸位引见的人,陛下亲自封赏的镇国公主,岁安殿下。”
小商户毕恭毕敬的行了大礼,实力雄厚的商贾虽然有些惊讶,但还能镇得住自身风度。
夏岁安不喜欢客套,上来就直接表明了自己的野心。
她要搞垮江家,需要在座商户的助力,同时这件事对他们来说也是百利而无一害,只差一颗与病虎相争的信心。
“话已至此,想必大家也明白本公主的意思,有什么疑问敬请提出,本公主会一一与诸位解答。”
二十多双眼睛齐看她,这位年仅十六的公主。
夏岁安早预料到这种场面,她在自己马车上特地将自己收拾了一番。
一早画的花神妆,和现在发髻上缀着的金步摇可不马虎。
出门时,青蝉担心她不会在马车上自己梳妆,这傻丫头一直没有怀疑她是不是在装傻,忠心得夏岁安想放她一个月假去玩。
茶商老板宋潮是位三十来岁的男子,他一边轻摇折扇,一边细细打量夏岁安。
暗自叹,公主更真是金枝玉叶,肤如凝脂,仪态非凡。
“二公主愿意将我们的合同价提到市场价,我们自然欣喜,只是……要面对江家这个庞然大物……”
宋潮的疑虑得到了大家的认可,议论纷纷:
“我们冒这么大风险,回报却不高……”
“还得再考虑考虑。”
“要我说……”
商人逐利,其中不乏有唱衰夏岁安的,说她是深闺女子,不懂经营。
声音嚷的很小,夏岁安也就没计较。
只要她给出的利润空间够大,这些商户都会俯首哀求。
夏岁安让陈丰登将手里的菜篮盖布掀开,然后每人发了一个皮蛋。
“这是本公主研制的火华皮蛋,请诸位一品。”
“火华皮蛋?这是何物……”
商户们一边嘀咕,一边品尝。
只一口,他们便知道这叫“火华”的皮蛋有多大的价值。
“这这这,这是公主殿下独自研制的?草民这一辈子都没吃过有这么神奇味道的物品!”
宋潮品尝的速度比别人快,他在入口一霎那就爱上了皮蛋的味道,但十年从商的经历让他很能端的住架子。
“这皮蛋确实不错,我因为研究茶树种植走遍夏国,可以很肯定的说,这皮蛋的美味是夏国独一份的!”
他和周围几位商户讨论了下,最终对夏岁安拱手:“这皮蛋虽然是罕有的美味,可公主准备如何利用此物,让我等皆有利可图?”
夏岁安拿出一叠报纸,发给他们。
“这是上京月报,里面提到的登科和百岁羽毛笔都是我的产业。”
宋潮等人抓着月报,越看手越抖。
他抬起袖子擦了擦额角豆大的汗:“公主带着皮蛋远走上京,来到我们广阳县,是为了……”
“复制第二个神话?!”
“没错。”夏岁安悠悠点头,不急不慢坐回原位,给自己倒茶喝。
一副等他们商讨给出结论的模样。
在座的商户已经纷纷意动。
羽毛笔的阵仗有谁不知?何况他们这些消息灵通的商贾。
虽然现在科举用笔还是毛笔为主,但使用羽毛笔的风潮可是传遍了整个北方,连南方地界也有所耳闻。
最重要的是,羽毛笔材质是什么?是禽类羽毛!造价低廉。这巨大的利润看的人眼红。
不是没有商家模仿登科笔,制造羽毛笔来卖,可都以惨淡收场。
因为各地的贵夫人和学子们,只认皇室冠名的羽毛笔。
宋潮在议论声中说出自己结论:“羽毛笔的肉我们没吃到,这皮蛋的船我们还不上吗?”
“要吃就要吃肉,慢了的只能啃骨头!”
众人纷纷点头,唯独商人群里,香料铺子的掌柜吴梦低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在座众人都对火华皮蛋计划感兴趣,夏岁安便给他们讲入股的知识点。
不过多时,在座二十三位商人都与夏岁安签字画押。
合同明确规定,他们结束与江府的合约后不再续约,转而供货给陈家,由陈家铺子售卖。
而火华皮蛋,他们各有小小的股份占比。
临别时,吴梦跑到夏岁安跟前,开口:“那个,公主殿下,我能不能占股多一点?我可以多出一点钱的!”
夏岁安耸肩:“本公主不缺钱。”
显然是拒绝的意思。
毕竟每个人的股份都是有限的。
吴梦不甘:“那为什么茶庄的宋潮占股比我多一半?”
“啊!因为他是技术人才啊,你呢?你会什么?调制搓背精油吗?”
只继承了家业,没有学会制香的吴梦:“……”
*
劳累一天,夏岁安带着疲惫回到府衙。
一开始,裴砚权逼她在府衙住,她胡乱答应了,但这几日东跑西跑,不是在陈府落脚,就是在客栈歇息,所以她还是第一次来府衙给她准备的房间。
房间规格和客栈里的豪华包间差不多,应有尽有,但人情味不多。
想着就是暂时落脚,夏岁安没什么好计较的。
沐浴后,她随便穿了件中衣,自己把头发搅干。
一切弄完,已是亥时。
夜色已深,此时府衙寂静,夏岁安也准备熄灯睡觉。
“吱呀——”
夏岁安吹灭灯里蜡烛的动作一顿,“谁?”
她看向门口,果不其然看到一张轮椅。
裴砚权穿着月白莲纹的白长衫,冷清面庞中,一双眼眸微动划过夏岁安时,略过几不可见的清亮。
这个点找她,除了鬼也就只有裴砚权了。
“晚……上好?”夏岁安憨笑着打招呼,伸出爪子摇了摇。
“嗯,公主殿下夜阑安好。”
夏岁安看着他灵活地运转轮椅,进入房间。
“呵呵,你不会大晚上来找我就是为了给我请安吧?”
夏岁安步子悄悄往贵妃椅旁挪,最后一屁股坐在上面,也不掩饰了,抓起玉枕搁在自己下巴上,眼皮子打颤,神色乏惫。
“当然不会。臣只是想借夜色之深,表达臣对公主的敬佩之情。”
裴砚权慢悠悠道:“无论公主因何装傻,如今却揭下装傻的面具,故意透漏出北胡密探的消息……
臣敬佩,公主殿下的爱国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