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袍男子姓李,若是不出意外,那必然是皇室之人。
前世,她知道有位参与贩卖私盐的皇子。在被李戟查到后,还想方设法为难李戟,刺杀都搞了几次没成功。
官家知道这事儿后勃然大怒,但到底是他自己的孩子,舍不得处死。便将这位皇子贬为庶民,一起流放去了。
当然,放过皇子不代表放过皇子的娘,官家一条白绫赐死了他娘。
并且,还把他外家也抄了,杀的杀,流放的流放。
江吟在心里啧了一声,下场还挺惨。不过,也是罪有应得。
按理来说,那夜李戟在现场,必然是见过那位招摇过市的皇子的。
果不其然,李戟垂眸道:“那人我知道是谁,但现在证据不足,无法行动。”
实际上,是他找的方向错了。
他始终在寻着蒙山茶的方向去查,现在看来,应当寻着贩卖私盐的方向去。
但这事儿无需跟江吟说,他自行去处理即可。
此事宜早不宜迟,李戟立马起身告辞,出了茶马司,只留严理和江吟面面相觑。
江吟轻咳一声,也连忙起身告辞。
末了,严理才想起,道:“过几日皇茶园里的茶该采了,以往是你娘协助炒茶,不知今年你们是何安排?”
皇茶园的茶炒出来,便要快马加鞭送到东京去。
每年制茶,除了智炬寺的僧人外,还需要江氏出一位炒茶技艺高超的手艺人。
江吟的娘亲手艺便极好,往些年都是她亲自动手,他十分放心。
但今年不行,江吟她娘意外陨落,只能换其他人来。
闻言,江吟还没开口,便听严理继续道:“听闻你府上有位姑姑炒茶技艺亦十分高超,她现在就在蒙山这边,不知能否请她出手?”
那位姑姑啊,他可不敢自己去请人,只能让江吟去了。
“严茶监说的是冯姑姑?”江吟紧绷着脸,抿唇道,“实不相瞒,我的炒茶技艺便是姑姑和娘亲自教的。若是可以,能否由我来?”
这是她身为江家家主家主应该做的事儿,哪儿能假手她人。即便是冯姑姑,亦不行。
不是担心冯姑姑抢功,而是担心冯姑姑这一沾上手,便再也甩不脱。
她不想让冯姑姑受此束缚,若要如此,便由她这个江家家主来即可。
严理哪儿能听不出她委婉拒绝的意思,若是其他人,他倒能强硬些让人必须来。但那位,他可真不敢。
不过,江小娘子的技艺他也有所耳闻,想来是出不了什么大问题的。
大不了,在炒皇茶园的茶之前,先用别的试试手。
想通这些,他连忙拱手道:“如此,便有劳江小娘子。”
江吟连忙侧身避开他的礼,又立马还了个礼道:“您言重了,这是我该做的事儿。”
说完,她便跟严理告辞,乘着马车回了老宅。
而严理,自然是继续收拾方才留下来的烂摊子。
毕竟,还未开始审便死了人。死的还是蒙山其他三家的树大夫,这事儿,还真不好交代。
严理这边如何暂且不说,且说江吟刚回老宅,便碰上了沈富贵。
沈富贵没能进府里,只有在门口等着她回来。
看到她的马车,沈富贵眼神一亮跑上前来:“江小娘子可让我好等。”
他兴致勃勃的伸手想去掀马车车帘,却被严哥儿抬手拦住了。
“沈小官人,请自重!”
严哥儿把‘自重’两字咬的十分重,刻意提醒沈富贵男女有别,别逾矩了去。
他怒视着沈富贵,心道这人当真是没规矩,什么都敢上手。
然而,沈富贵哪是什么听得懂人话的,当即便无所谓的摆摆手道:“去去去,别挡着我,我跟你家娘子谁跟谁。”
他自认为跟江吟关系到位,还替江吟解过几次围,这等小事无甚关系。
他还想伸手去掀车帘,却见里头的小萝一把掀开车帘,站在车沿上居高临下的瞪着沈富贵,咬牙道:“沈小官人慎言,我家娘子何时跟你扯上关系了!”
好好的小郎君却长了个猪脑子,明明沈家已跟江家闹得不可开交,他还有脸跑来找自家娘子。
沈富贵脸色微僵,但看到江吟从马车出来后,便喜笑颜开道:“江小娘子终于舍得出来啦,你的伤如何了,我带了东京送过来的金疮药,你试试。”
他说着便从怀里摸出只瓶子,小心翼翼的递给江吟。看样子,的确是宝贝没错。
“谁要你的药。”小萝挥手将瓶子打掉在地上,恶狠狠道,“少在这儿假惺惺,你家派人来刺杀我家娘子的时候做什么去了?谁知道你那是不是毒药。”
打个巴掌给个糖,这样就想让娘子原谅啦?做梦!
况且,沈家这种卑鄙无耻的人家,谁能保证那里面一定是药?
看着滚落在地的药瓶,沈富贵拳头微紧,随即又像是卸了口气,敛这眉将药瓶捡起来仔细擦了擦。
原以为他要发火或是转身离去,却不料他竟坚持把药瓶递给江吟道:“没坏,江小娘子可需要?这药效极好,我试过。”
他看着江吟的眼神真诚又复杂,似乎当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来送个药。
见他如此,小萝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默默的退到一旁,护紧自家娘子。
江吟盯着沈富贵看了许久,这才抿唇道:“沈小官人回去吧,这好意,我怕是不能领了。对了,看在你送药的份上,我告诉你个消息。”
她顿了顿,继续道:“方才茶马司进了刺客,齐大夫被一箭射死在了牢房里。你走吧,凶手怕是杀人灭口,下一个是谁,那就不知道了。”
那人若是真想杀人灭口,他们这些蒙山世家亦无反抗的能力。
毕竟,那人和他身边的人,可是举他们整个大宋之力培养出来的。
她心里嘲讽一笑,整个大宋竟培养出这样的人来,当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
“什么?”沈富贵身子微晃,脸色有些白,再三确认道,“你说齐大夫死了,就方才?”
树大夫难寻,齐大夫有多重要,他自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