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沁眨眼一笑，神态懵懂。
    “那几年之后呢？”
    镜淮摇摇头：“我不知道。”
    吸血鬼是个极其知道享乐的种族，他们能在深情的时候极度深情，亦能在没了爱之后绝对无情。
    所以，对他们来说，最合适最负责的承诺，是只承诺当下。
    这有些和人类的爱情观背道而驰了。
    人类能在感觉爱的时候，承诺永远。
    可吸血鬼的永远太长，发生变化的概率是人类百年寿命的无数倍。
    这也就是镜淮向她传达的念：无论之后如何，我现在爱你。
    笑容一点点出现在她的脸上，她眼角都愉悦地弯起来，眼神仍清亮着，主动去拉他的袖口。
    “这已经很好了~”
    她软着声音，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他回望她，反手握住了她的手，一把将她扯到身前，比刚才更近。
    静默的两秒，没人说话。
    他黑色的眼眸落在她身上又有燃红的趋势，这次无需隐忍，他上手扣住她的腰，沉声：“给我吻一下。”
    清脆的啵声。
    她闭上眼，不禁屏住呼吸，任他予取予求。
    最后沉溺在他难得的温柔里。
    心道，怪不得人人都爱吸血鬼。一个又帅又有性张力还不会老的完美爱人，谁会不喜欢？
    反正她喜欢极了。
    喜欢得想时间能够快进……快点撕下他现在的表情，挖掘他真正的内心。
    又过了段日子。
    她抛出去的橄榄枝收到的反馈悄无声息地来了。
    一张纸条，只有四个字：万事俱备。
    她愉悦地勾着唇角，把纸条处理掉。抬眸瞥了眼时钟，在以往的这时候，她本该端着血袋去镜淮的房间。
    但今天，她刻意动作慢了点儿，足足迟了十五分钟才去。
    然后，亲眼目睹她最想看到的画面。
    古堡所有平常能看到的人影子都不见了，安静的氛围叫人窒息，她的高跟鞋在地板上踩出嗒嗒嗒的声音，对如此空旷的古堡丝毫疑问也无。
    她一路来到镜淮的房间。
    这里难得亮起了所有的灯。
    镜淮坐在正中央，听见脚步声，抬头看她。
    “过来。”
    他低声，她不语，慢慢走向他。
    “先生，你怎么了？”她眼神关切，一切神情都还是他熟悉的模样。
    镜淮抿唇，眼里无波无澜，陈述事实：“我被人背刺了。”
    江婉沁眼睛一瞪：“谁？”
    镜淮：“我的同族。”
    他说这话时是冷漠的，甚至平静的，但她能看出来，他面上焊上了一层寒凉的面具，他的真实藏在面具之下。
    她扫一眼他心口的位置，心中悄悄勾唇。
    快了，就快到他心绪大动的时候了。
    距离计划上规定的时间还有一分钟。
    她仰起脸，小跑过去担忧地问：“怎么回事？严重吗？你的同族伤你了吗？”
    镜淮摇头，刚出口一个字，脸色就是一变！
    下一秒，几乎是本能反应，他十指成爪反扣住自己心口，体内袭来剧烈的冲击力量！似有一团火在他五脏六腑冲撞，意识到那股力量是什么，他脸色骤冷！
    猛地弯腰，他完全无法抵抗地吐出一大口血！
    江婉沁失声：“先生！”
    镜淮脸若寒霜，唇角染血。
    扣在心口的指尖骤然收紧，他一字一顿，暴怒道：“好啊，花费最大的代价，不惜借用血脉的力量也要让我受创！”
    “族内想融入人类社会的心，真是强烈。”
    “强烈到无以复加！”
    他抬手抹掉唇角的鲜血，“以为这样就能一切顺遂？”
    “不可能。”
    只要吸血鬼族群有他在一日，他就不允许族中人肆无忌惮地参与人类的生活。
    这是无论对哪个族群来说，都极不合适的生存模式！
    他脸很冷。
    直起身就要去找房间里的某样东西，身后，江婉沁声音轻轻的，问他：“为什么呢？”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顺口道：“什么？”
    “为什么你不允许吸血鬼融入人类社会呢？”
    她轻笑：“这是很好的事情啊，人类族群有了更多的漂亮面孔，吸血鬼可以接手许多人类感觉吃力的工作。”
    “相辅相成。”
    “人类不会知道站在自己身边的是吸血鬼，他们只会觉得这是很有能力又很有魅力的人~”
    “而且达到这一切，只需要做一份所有吸血鬼都必须严格执行的进食规矩，就好了呢。”
    “多简单。”
    镜淮不可置信地回眸。
    他的冷脸面具崩碎又组合，黑色的瞳孔跳跃着赤红的火焰！
    唇边又淌下一滴鲜血，他又惊又怒：“你怎会这样想？”
    江婉沁睁大了眼睛看他，无辜道：“不对吗？”
    镜淮冷声：“当然不对。”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吸血鬼这个种族，它是贪婪的，是不知满足的！”
    “当新鲜的血液就在眼前，只要刺破身边人的皮肤就能获得绝妙的美味体验，没有哪个吸血鬼愿意忍的。”
    他走过来掐住她的下巴，“就像我对你，你就像行走的蛋糕在我眼前晃，我明知你可口，还知咬你一口你不会死。”
    “你说，我要不要试试？”
    他眼神变得嗜血又危险。
    “你凭什么认为这样习性的吸血鬼进入人类的生活，对他们是好？”
    “等一方彻底强大，彻底凌驾于另一方，无非两种结果，覆灭和反抗。”
    “没有血，吸血鬼还能永生吗？被反抗，你以为人类的力量很弱吗？”
    他的手指在她的下巴上研磨，说：“你也是人类。”
    “你想被逼至反抗，还是让人类族群彻底覆灭！”
    他语气很重，冷冰冰的眼神盯住她。
    她静静地看了他两秒，忽地笑了。
    声音轻软，她的声音像曼陀罗花一样妖异、虚幻。
    她说：“先生，你好像弄错了一件事。”
    “我可从未跟你说过，我是人类哦。”
    镜淮瞳孔一缩！
    他倏地冷厉了眉眼：“不可能，我尝过你的血，你不是吸血鬼！”
    江婉沁歪头：“先生，在古堡里待久了，你是不是觉得除了人类和吸血鬼之外，没有其他种族了呢？”
    “我来告诉先生，不是哦。”
    她慢慢勾起唇，这次的笑意和以往在他面前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她不再乖巧，不再懵懂，甚至不再满怀依恋地看他。
    而是抬起手，用指尖去勾他的脸，姿态随意又慵懒，像打量心爱的物品一样看他。
    镜淮惊怒！
    耳边又传来她的声音，问他：“先生，你这样的表情……是从现在起，你不再爱我了吗？”
    镜淮呼吸一窒。
    他想肯定地说是。
    但是真相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