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烬因为假信物暴露这件事,在酒店里焦虑了一天,想去找晏暮槐又不敢。
主要是见了晏暮槐,他还要继续往下编造谎言,从确认对方是师父后,他的谎言就一个接一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一次他其实可以借助玉牌的事,直接摊牌他没有一个那样的爱人,只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接近晏暮槐。
可是这样做就是一场豪赌,要么晏暮槐吃这一套,愿意让他继续接近,要么晏暮槐反感他的行为,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因为接触时间还不长,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晏暮槐心目中到底是个什么地位,而他又只能赢不能输。
他是绝对不可能忍受晏暮槐跟他划清界限的!
这些问题在他脑子里来回翻动,他也在床上辗转反侧,几个小时过去,他是一点睡意也没有。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戎烬以为是明霏,慢吞吞地起身去开门。
门外,晏暮槐懒懒散散地靠在门框上,一脸似笑非笑地看向戎烬。
人还是那个人,但是戎烬就感觉他身上那层疏离的壳子突然破了,让他一瞬间梦回异界。
“师、师……是你啊暮槐?这么晚你来找我……”不等戎烬的话说完,晏暮槐就越过他往里走。
两个高大的男人在玄关处是有些错不开身的,肩膀不可避免地碰撞了一下。
戎烬转过身看着晏暮槐的背影,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今晚他可能要完。
晏暮槐坐下,看到桌上放着红酒,他就给自己倒了一杯,还不忘吩咐戎烬,“再拿一个杯子来。”
戎烬暂时还没摸清楚晏暮槐的路数,但是出于本能,他听话地拿了一个杯子过去。
“你要喝酒吗?”戎烬小心地问。
这话让晏暮槐皱了皱眉,“怎么了?你这酒不给人喝?坐下,我们喝两杯。”
“好的。”戎烬乖乖坐下。
可他想说的是:师父,你的酒量奇差无比。
晏暮槐很少喝酒,在长久的记忆里,他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喝过酒,所以一看到戎烬桌上有酒,他就心动了。
仰头一杯红酒下肚后,他将玉牌拿出来放到桌上。
戎烬看晏暮槐都喝了,也赶紧陪一杯。
结果看到那玉牌,刚喝进去的酒差点喷了出来。
“我帮你找到你的爱人了。”晏暮槐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戎烬却有些惊了,“啊?”
“刘铁柱,死的时候三十岁,清河村人……”晏暮槐说出被他遗忘了很久的信息。
他去异界的时候只有一个魂魄,没有身体,再加上是鬼修,魂魄状态时身上的鬼气会影响身边的人,想要压制鬼气或者是体会做人的感觉,就要借用别人的身体,大多数鬼修都是选择夺舍活人,但他觉得那种方式太缺德,一般都只借用死人的尸体。
在异界数百年,他借用过的尸体有千千万,不可能知道每一具身体的身份,就算知道也记不住。
这个刘铁柱是其中再普通不过的一具尸体,唯一不普通的,大概就是他捡到徒弟之后,借用的第一具。
所以对他来说没有什么特别的,他用过就忘了,但小徒弟肯定会记忆深刻。
“够了。”戎烬打断了晏暮槐的话,“他不是我的爱人。”
晏暮槐侧目盯着他,“不是吗?那你倒是跟我说说,谁才是你的爱人?”
戎烬又给晏暮槐倒满酒,“这是我的隐私,我可以……”
他的话说到一半,晏暮槐突然出手,一把抓住他胸前的衣领,顺势一推就将他压在了沙发上。
晏暮槐居高临下地看着戎烬,双眸有些发红。
“告诉我,你是戎烬,还是我的小火苗?”晏暮槐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就已经确认了戎烬的身份。
戎烬就是他在异界捡到的小徒弟。
只是这小子胆子大了,敢在他面前耍心眼,让他真的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听到“我的小火苗”这几个字,戎烬胸腔里的心脏就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一下一下跟有人在拿锤子打着,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看着晏暮槐那双要把他融掉的眼睛,轻轻动了动唇,喊了一声:“师父……”
短短两个字,却在他心里千转百回,是压抑了好几百年的隐秘悸动,也是跨越了好几百年的疯狂思念。
他可以是任何人,也可以不是任何人,他的身份是什么一点都不重要,但晏暮槐一定是他的师父。
称呼一出,他们的关系也就确定了,戎烬没有挣扎,就躺平等着被揍。
他对晏暮槐抱着什么样的心思,这段时间的行为已经体现得淋漓尽致了。
欺师灭祖,以下犯上,这顿打肯定是躲不掉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预想中的拳头没有落下,戎烬却看到晏暮槐突然脱力趴在了他的胸口上。
戎烬:“……”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他刚刚怦怦直跳的心脏这一下直接停了。
晏暮槐是酒劲上来了,撑了半天,手有点酸,就直接趴下去了。
这是他养了几百年的徒弟,靠一下也没关系吧?
半晌没有听到回答,他觉得这个徒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又按在戎烬结实的胸膛上撑起身体来。
戎烬是从床上直接爬起来给晏暮槐开门的,身上穿的是真丝家居服,刚刚被晏暮槐抓了一下衣领,胸口处露出来一大片,晏暮槐的手掌有一半是直接按在他皮肤上的。
晏暮槐这会儿反应有些迟钝了,没有任何感觉。
可对戎烬来说,就好像一块刚烧红的烙铁放在了胸口上,这块烙铁不会给他带来灼烧的疼痛,却能点燃他体内的火。
“哑巴了?说话啊。”晏暮槐不满地催促。
“从师父捡到我的时候。”戎烬深吸一口气,把自己想象成一具尸体,一动也不敢动地回答晏暮槐的话,“我在异界魂魄不全,没有办法准确地表达自己的心意,不然……”
不然他早就让晏暮槐知道了他心里的想法,他其实并不想晏暮槐做他的师父,他希望晏暮槐是他的爱人。
然而这么直白的话,他现在还是不敢说,哪怕晏暮槐已经知道了他的龌龊心思也不行。
他可以接受跟师父回到当初,他们以师徒名义相处,但他接受不了再跟师父分离一次。
“不然什么?”戎烬不敢说,晏暮槐却要追问。
戎烬闭口不言,晏暮槐就抬手捏着他的下巴,“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