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要着急嘛，我直接给结论会很没有说服力，我怕你打我。”
司宴耸了耸肩，又给宗承炎倒了一杯水，才继续：
“其实不管外邦的神话起源多复杂，你应该都能感觉到一些违和，或者说bug的地方，比如……”
司宴想了一下，举了个例子。
“比如希腊神话里的盖亚。”
传说在青铜时代后，地上的人类变得愈来愈堕落，愤怒的天神为了保持世间的纯洁，于是决定用洪水将渺小的人类灭绝。一时间生灵涂炭，千千万万的生命在顷刻间化为乌有，只有丢卡利翁和他的妻子皮拉侥幸逃到了位于海平面之上的帕尔纳索斯山上。
当洪水退去，两人看到漫山遍野的尸体，不禁为人类的濒临灭亡而忧虑不已。
丢卡利翁搀扶着精疲力尽的妻子走进一间破落的庙宇，两个人伏在地上，祈求神明的指点。这时从上空传来女神庄重的声音：“我是大地女神盖亚，人类是我的子女，我不忍看到他们受到这样的劫难，就让我来拯救苍生吧。
“土地是万物之母，石头就是我的骨骼。你们披上面纱，脱去衣服，拾起地上的泥土，将其撒在庙宇外的土地上。”
于是两人照着女神的旨意将泥土抛在了身后的大地上。只见泥土渐渐变得有形，成为了血肉，而石头也变成了柔软的骨骼，石头上的纹理则变成了经脉。
丢卡利翁抛出去的泥土变成了男人，而皮拉的则成为了女人。
新诞生的人类学会了劳动和生产，从此和天神相安无事。
——这是所有希腊神话里关于盖亚创造人类的记载。
“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听司宴提起盖亚，宗承炎很快反应过来，“盖亚的传说里，在她创造人类之前，人类就已经存在。如果说后来得以和天神共处的第二代人类是出自盖亚之手，那第一代人类呢？”
这也是宗承炎觉得国外的神话很乱的一个原因，很多问题你都找不到答案。
不过外国人本身似乎并不执着于这些细节，在他们看来既然是盖亚创造了第二代人类，那第一代自然也是盖亚创造的。
至于盖亚为什么不去拯救第一代人类，反倒是直接创造第二代人类？谁管呢，或许是第一代人类没有拯救的价值？总之神就是那么做了，理由是什么一点都不重要。
司宴见他点出关键，赞叹了一声后解释：
“你说得没错。除了这些细节上的小bug，你应该也能感觉到，外邦的神话体系虽然混乱，但在一些事情上，还是有着共通之处，比如，洪水。”
“是，”宗承炎颔首，“无论是希腊神话，基督神话还是印度神话，所有人类在最初都经历了洪水。”
上面盖亚传说里的洪水就不提了，基督神话的诺亚方舟，印度神话的摩奴之舟等等，洪水似乎是人类避不开的磨难。
“因为，”司命深吸一口气，“那就是洪荒。洪荒是整个人类的灾难。”
宗承炎一愣，看向司命，“你是说……洪荒当时覆盖了整个地球？”
“是。”
司命颔首，“伏羲大人应该跟你提过，上古神魔，最初是祖神盘古因为在混沌中无聊，胡乱用元素堆砌而出的生灵。”
宗承炎点了点头，这个伏羲确实说过。
“当时盘古在创造了这些生灵之后，觉得无趣，便放任不管。之后混沌初开，天地始现，祖神盘古身陨，化作这世间万物，但当初他所创造的那些生灵，却因为自身携带混沌的元素，因而拥有强大的力量。”
混沌代表了无序，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或者说，混沌本身可以撕碎一切，包括时间和空间。所以哪怕只是沾染一丁点与混沌相关的元素，也足以在新的世界中成为力量强大的神魔。
偏偏这帮人的创造者是祖神盘古，除了盘古，没有人能驯服，或者说让他们真正臣服。
伏羲的交涉只能压制，女娲作为生灵之母，更不会限制生灵的存在，于是神魔得以繁衍。
“那些外邦人，本质上便是那帮神魔的后代。”
宗承炎隐隐意识到司命想说什么了。
“所以，华夏的文明起源是女娲用息壤造人，而在大部分的外国神话体系里，不管人还是神好像都是谁和谁结合的产物？”
比如盖亚和乌拉诺斯结合生下奥林匹斯山众神，比如亚当夏娃繁衍出人类。
司命不得不再一次感叹宗承炎的脑子。
反应真快啊。
“但是不也有盖亚在神庙指引丢卡利翁用泥土造人，也有奥丁三兄弟用树木造人？”
司命冷笑，“因为有部分胆大包天的神魔妄图窃取女娲娘娘的力量，女娲娘娘仁慈，不予追究罢了。”
人都分善恶，神魔自然也有胆大胆小之分。
胆子小的，被伏羲震慑后，躲得远远的，自己繁衍后代，创造自有的神话体系。
胆子大的，不甘心被祖神压制，甚至想要取代祖神。
那个名叫盖亚的女魔就是其中之一。
“盖亚想替代女娲娘娘成为生灵之母，趁女娲娘娘沉睡之际化作毒蛇咬伤娘娘，通过吸取娘娘的血液窃取娘娘的力量。”
只是那点小伤口对女娲来说不值一提，倒是伏羲为此震怒，险些弄死盖亚。还是女娲出面劝说，伏羲才留了盖亚的命。
宗承炎恍然，“所以在希腊的神话里，盖亚只是创造了第二代人类。而在那之前的第一代人类，创造者就是女娲？”
“是。”
盖亚一心想取代女娲，又因为忌惮伏羲，不敢在华夏的地盘放肆，于是自己找了一个偏远的地方，模仿女娲，自称大地之母，创造自己的传说。
“那奥丁三兄弟？”
“那是假的。”
女娲被伤过一次，伏羲怎么可能让人再得手？
司命“哼”了一声，“那三个家伙就是有贼心没贼胆的怂货，想窃取女娲娘娘的力量又怕被伏羲大人弄死，于是干脆躲得远远的，编造一系列的谎言。什么肢解巨人埃米尔？你没发现北欧神话里对巨人埃米尔的描述像极了祖神盘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