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云杉不想再等,也没时间再等。
想要一切按照计划进行,最迟晌午时分必须攻破城墙。
因为胜券在握,他早就派人提前出发去往旭光城和东海水军的方向。
按照时间推算,今日入夜之前,李三山和吴狂澜就会接到季博常被围困的消息。
为防李三山和吴狂澜怀疑有诈不肯快速前来。
他还特意下令不得攻击敌方斥候,但也绝不允许敌方斥候靠的太近,更不允许沂水城有任何飞禽飞出城外。
旭光城距离沂水比吴狂澜的水军要更近,所以第一个前来救援的一定是李三山。
但在旭光城和沂水城之间,申千彻的十五万大军早就埋伏好了。
只要李三山的大军走出城池,那等待他的一定是灭顶之灾。
所以只要攻破沂水城,申云杉就有足够的时间布置等待吴狂澜的到来。
而那时,也将是彻底结束这场征战的时候了。
因为旭光城外的二十万大军,已经开始悄悄整军,只要李三山选择出城突围。
那二十万大军将会佯装败退,随后堵住弃船登岸的吴狂澜后路。
一切,尽在掌握。
为加快破城的速度,申云杉下令同时进攻四方城门。
如此一来,沂水城的守军就会被严重牵扯。
每一方城门就只有一万余人守城,就算耗,也能把这些人全部耗死。
他被激怒了。
就如他指着城墙时怒吼那般:你激怒了朕。
而他又没有丝毫的后顾之忧,吴狂澜的水军就算用最快的速度赶来也要后日傍晚时分。
所以他下令身边只留数十人保护,其他人全部去冲击眼前那该死的城墙。
他是皇帝,是江南太子。
所以有资格站在他身边的本就不多,而眼下唯一有资格站在他身边的就只剩下了一个人。
桂喜。
一个被人习惯看到陪在陛下身边的人,一个被所有人认为是陛下最喜欢的人。
申云杉所在之地被搭起营帐 。
他坐在营帐之内随时关注着攻城的进展。
“是不是有话想说?”
申云杉的视线从地图上移开看向桂喜。
“朕说过,允你畅言特权,更允你随身待在朕的身边记录一切发生之事。”
桂喜闻言先是躬身随后看向申云杉。
“谢陛下,奴确实有一事不明。”
申云杉大袖轻挥:“言来。”
桂喜再次微微躬身,但现在心思全在战局上的申云杉并没有发现。
现在的桂喜躬身的幅度,远没有以往那般谦卑,就连脸上的神色都是比以往要淡然得多 。
他说的是奴 ,而非奴才。
“按照陛下之前筹谋,此刻城门已破大军开始入城筹备,但此时三千金身被困,就导致陛下只能选择强攻。”
说着抬头看向申云杉。
“陛下是否想过,这很有可能是那季博常的诡计,他要的就是陛下得知三千金身被困,暴怒焦急之下选择强攻来折损陛下兵将?”
申云杉闻言眉头一皱:“你是何意?”
桂喜再次微微躬身开口说道 :“按照陛下本意,是用季博常被困的消息引其麾下前来救援,随后一举将之灭杀。”
“但其实现在局势已经很符合陛下的筹谋了,季博常已然被困,而且更真。”
就在桂喜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申云杉双眼如利剑般看向桂喜。
“你是想让朕放弃三千金身,任由三千金身在沂水城内被季博常所灭?”
桂喜迎着申云杉利剑般的眼神抱拳。
“三千金身之强陛下知之甚清,有三千金身牵制城内必然大乱,且绝不敢打开城门。”
“以三千换对方数十万大军和最后胜利,不亏,且都言大丈夫不拘小节更何况陛下.....”
未等桂喜的话说完,申云杉重重一拍桌案。
“住口!”
“三千金身非但是道门底蕴,更是朕手里的一张王牌,三千金身绝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还有一句话申云杉没有说出口。
那就是三千金身更多的是一种象征,有三千金身效忠才能真正接掌江南和道门的力量。
他一直留着桂喜一是因为寂寞,他需要找人说话。
二则是因为这个小太监很会做人,不该说的绝不多嘴,不该看的绝不抬头。
这也是申云杉将他留下的主要原因。
但今日桂喜之言让申云杉心头生出一丝恼怒,因为这个小太监逾越了。
他竟然怂恿自己放弃三千金身,以三千金身为饵伏击援救季博常之人。
这让他动了杀念。
而更让申云杉皱眉的是,他突然发现这个一直躬身从不敢和自己对视的小太监。
此刻竟然站直了身体,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的直视自己。
而他说出的话,更是让申云杉的眉头再次一皱。
“还以为陛下看出对方用意就会放弃攻城,但陛下这般说我便放心了。”
说着对申云杉郑重施礼抱拳:“还有一件事请陛下应允。”
“如今局势基本已定,我想归家了。”
申云杉面色阴沉的看向桂喜:“归家?”
“你家在何方?”
桂喜闻言抬头对着申云杉微微一笑。
“东海,季家!”
这话让申云杉的瞳孔狠狠一缩,随后喉咙里发出一阵暴怒冷笑。
桂喜这话他又如何听不出何意。
他一直认为季博常不可能会多此一举,在有冬韵的前提下还会在自己身边放上另外一个奸细。
但此刻桂喜的话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想归家,那朕就成全你。”
申云杉说着嘴角扬起一丝冰冷的笑意。
“但朕也说过,会让你亲眼看到朕是如何平定天下的,所以朕会命人斩下你的头颅挂于旗杆之上。”
“待将来天下太平时,朕会命人把你的头骨掷入东海让你归家。”
桂喜听到这话呵呵一笑,随即朝前迈了一步。
“不用那么麻烦,而且天下太平的世道里也没有你。”
他的腰挺得笔直,嘴角带笑的看着申云杉。
“你不是一直在找左相放在你身边监视你的人吗,不用找了,那个人就是我。”
“你在兴希城说出父亲老了那句话,其实是我传给左相的。”
说着,他又朝前迈出一步。
“你习惯了有什么都对我说,更习惯在和我说话的时候把其他人都支开。”
他笑了。
“原因就是你不想让和我的对话,被其他人听去,因为你害怕这些话传进左相的耳朵。”
“但,这可真不是一个好习惯呢。”
音落,手中拂尘骤然一闪。
噗的一声,帐篷上多了一股殷红血液。
滴答..滴答..掉落地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