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地一战，世界政府和革命军之间的争斗进一步恶化。
    虽然革命军从圣地玛丽乔亚救出了奄奄一息的钢骨空，可也让希加利的科技力量和军事实力暴露在世界政府面前。
    原本对这股力量不甚在意的世界之主也动了怒，亲自定下了以清剿革命军为世界政府现阶段首要任务的命令。
    双方都有些忌惮对方的底牌，因此在战后休整期间，倒是也没有发生太大的摩擦。
    黑暗中隐匿的巨兽蠢蠢欲动，迷雾深处危机重重。
    新马林梵多经此一役元气大伤，不仅人员伤亡过半，高层的位置也空出了许多。
    大将藤虎，中将桃兔，茶豚等十余人被罢免官职的消息也在战后传遍了整片大海。
    千疮百孔的新马林梵多根本无法再居住，元帅赤犬下令将海军总部迁到了最近的g11支队基地。
    得知海军被重创，全世界的海贼都沸腾了起来。
    他们叫嚣着，嘶吼着，兴高采烈地冲进一座座岛屿城池。
    但意外的是，一场大规模的的劫掠活动还未来得及拉开帷幕，就被以摩尔冈斯为首的黑暗世界的帝王们拦截了下来。
    带着黑暗世界帝王徽章的队伍立在港口，拿着所有黑暗世界帝王的联名悬赏令，将那些海贼逼退至海港之外。
    仅凭一个小小的黑暗帝王徽章，当然不能能让那些野心勃勃，恶贯满盈的海贼干净利落地退去。
    不过，在旁边聘请而来的以十字工会为代表的大量雇佣兵的武力威胁下，黑贼们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毕竟，他们绝大多数海贼的命脉都捏在黑市手中。
    金钱，兵器，药品，食物...
    同时和黑暗世界帝王，十字公会以及雇佣兵军团等几方势力的开战，即使是四皇麾下的团队也要斟酌一二。
    战争过后，这片波涛汹涌的大海，倒是意外的安静了下来。
    海底，希加利x1海军军事基地。
    高大但瘦弱的白发老人在重症监护室的病床上安静地躺着，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有输氧的，有心肺监测仪的管线、有抢救用的输液管。
    床头监测仪的心型符号在规律地跳动着，但床上的人面庞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呼吸面罩上布满了水雾，微弱的呼吸声在安静的病房里尤为清晰。
    玻璃窗外，几个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站在那里，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担忧。
    战国和鹤脸色格外难看，他们相识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空受这么严重的伤。
    如此虚弱，甚至连呼吸都要借助外物。
    世界政府对于叛徒的手段，他们比谁都清楚。
    战国转过身，对着坐在长椅上低垂着脑袋的雷恩怒吼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空怎么可能会成为你的内线？”
    “为什么这些事情要瞒我们这么久？”
    “在你心里，我们这些人也是不值得信任的吗？”
    站在雷恩左侧的泽法神情黯淡，想开口帮他求情，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卡普也黑着脸，抱着手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眼中氤氲着怒火。
    “说话！”
    战国扯着雷恩的领口，将他拽了起来。
    “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是不肯跟我们说实话吗？”
    “战国，有话好好说！”
    泽法上前一步，按住战国紧攥的拳头。
    “怎么好好说？”
    “这混蛋这些年瞒着我们在暗地里做了多少事情？”
    “甚至连曾经的伙伴，都能狠下心来算计！”
    “你还要我怎么好好跟他说？”
    战国很生气。
    几人之中，他和空共事的时间最长，自然感情也最深。
    他们互相明白对方的理想和追求，也暗地里一路扶持，顶着汹涌的海浪艰难前行。
    如今，自己的好友生死不知的躺在这里，一切的原因竟是因为曾经至交的算计。
    这怎么能让他不恼怒？
    “雷恩...也有苦衷...”
    泽法讪讪道。
    “有苦衷就可以算计好友吗？”
    “如此不择手段，和你们厌恶的世界，政府又有何区别？”
    “不...”
    “别说了。”
    雷恩制止了泽法的即将出口的话。
    他从战国手里撤回衣领，站直身子。不疾不徐的开口：“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不择手段。”
    “可即使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他脸上的表情平淡到几近冷漠。
    “你！”
    “嘭！”
    重重的一拳砸在雷恩脸上。
    “主席！”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周围的所有人都震惊了，目瞪口呆地盯着挥出拳头的女人。
    克里恩上前隔开鹤和雷恩，表情不善，周身杀气溢散而出。
    雷恩偏头侧向一边，从兜里掏出纸巾，吐掉了嘴里的血沫。
    “退下。”
    克里恩蹙了蹙眉，眼神隐隐有些不甘，但还是很快退开。
    鹤没有言语，只是冷冷地盯着雷恩。
    “如果你敢把这一套用在孔雀身上，我绝对会杀了你！”
    “呵～”
    雷恩轻笑着摇了摇头。
    “你杀不了我。”
    “那再加上我呢？”
    旁边的战国也冷声开口。
    “你这混蛋！要是真的敢对小孔雀做这种事情，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一直不曾开口的卡普也表态了。
    雷恩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我会不会动孔雀，取决于你的态度，小鹤。”
    鹤失望地望着他。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一直都是这样。”
    “刀不扎在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痛的。”
    “你担心自己的孙女，你承受不了失去孔雀的痛苦。
    那我呢？我就能承受失去妻儿父母的痛苦吗？”
    “你们说罪魁祸首不是赤犬，不让我动他。我答应了。”
    “我要找世界政府的报仇，你们所有人都因为我实力太过弱小劝我，阻拦我。让我放弃仇恨，忍气吞声。”
    “可什么都不做，我又有何颜面去面对他们！”
    “你们明明说过，我们是为了守护而战。”
    “可事实上，我连自己的亲眷都守护不了！”
    雷恩似笑非笑，语气格外嘲讽。
    “这所有的一切，究其原因，都是因为我太过弱小。”
    “不就是世界政府吗？不就是高高在上的天龙人吗？”
    “一样的吃饭喝水，一样的血肉之躯。”
    “他们凭什么就比我们高贵，凭什么就能视人命如草芥？”
    “一群只知道酒囊饭袋的畜牲！猪猡！”
    “不过是被一群卑鄙冷血的疯狗护着，就可以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为什么他们说有罪就有罪，凭什么他们想杀就杀？”
    “为什么要吸全天下人的血来供养他们？”
    “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已经不单纯是为了复仇了。”
    他的目光扫过几位老友，语气冰冷。
    “我只要一个公道！”
    几人僵在那里，有些怔然地看着他。
    “我说过了，那些孩子会怎么样，取决于你们的态度。”
    卡普定定地看着他。
    雷恩扯了扯唇角。
    “我指的，是整支sword小队。”
    “雷恩，他们都还是孩子！”
    “安妮也是孩子！路飞也是孩子！我希加利千千万万的士兵，也都是孩子！”
    “这个吃人的世界，从不会因为你是孩子就宽容待你！”
    战国这会儿倒是已经冷静了下来。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没有给我们选择的权利。”
    “是！”
    “谁又给过我选择的权利呢？”
    “我扛着血海深仇在黑暗里踽踽独行。
    那些难熬的，痛苦的，彻夜难眠的日子，刻骨铭心。
    后来我看到了引路的明灯，在她的指引下，我看到了崭新的世界和未来。
    “进一步，尸山血海，退一步，万丈深渊。”
    “卡普，战国，小鹤。”
    “我也不想这样。”
    “可是，为了千千万万个孩子们的未来，我只能这么做！”
    身后的克里恩十分触动，眼尾已经泛起了淡淡的红。
    高大俊朗的男人，此刻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低垂着头，身躯止不住的颤抖。
    他也曾是千千万万个流浪的小孩其中的一员。
    他曾亲眼目睹父母倒在血泊之中，像个货物一般，被人贩子们几经转手，倒卖到各个贵族家中。
    欺辱，打骂，奴役。
    堆积如山的家务，数不清的杖责和鞭笞。
    如果不是垂死被扔在垃圾场，而后被希加利的军队捡到，这世界上早就没了他存在的痕迹。
    人从来就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没有人有资格去奴役折辱另一个人！
    空旷的走廊里安静了很久。
    直到卡普突然开口，这才打碎了这片沉默。
    “我加入。”
    他依旧靠着墙壁，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战国和鹤其实对他的选择并不感到意外。
    毕竟，他的儿子和孙子，早就已经是这群人中的领头羊了。
    “虽然我不太看好你们。”
    “但，我也想在这把老骨头埋入黄土之前，和你们一起，拿命，搏一把！”
    泽法微微一笑，伸手搭在卡普肩上。
    战国背在身后的手指无意识的搓动着，眼里的光明明灭灭。
    “能讲讲这些年的事吗？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是如何说服空当你的卧底的？”
    雷恩没有拒绝，缓缓开口。
    “当初在玛丽乔亚，空留了我一口气，伪造了一具尸体替代我，而后将我扔进了海里。也让我侥幸活了下来。
    我不甘心，但在见识到世界政府那超乎寻常的可怕力量之后，也知道自己报仇无望，再去也只是送死而已。甚至，还会牵连帮了我的空。
    我抛去了过去的身份，在一座荒岛上安置了下来，日子过得浑浑噩噩。
    我经常来往于红港和荒岛，也在海面上捡了不少人。
    世道不公，民生艰难。
    荒岛上的居民逐渐变多，我的队伍也慢慢扩大。
    那个时候，多拉格的自勇军已经在大海上传出了些名声。
    我有些动心，但想起曾经在玛丽乔亚上经历的一切，悸动的心又很快沉淀了下来。
    命运的转折很快到来。
    那一天，我在红港附近的海域，捡到了一个从爆炸的商船中逃出来的小女孩。
    她指引了我，在黑暗中擎着一盏微弱的油灯，带着浑浑噩噩的我们一步一步走向光明。
    志同道合的伙伴越来越多，我们也隐匿在黑暗里，不断扩张着自己的势力。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直到，路飞出海，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再后来的事，你们应该都知道了。”
    “你们和革命军，竟然不是同一股势力？”
    战国听得心惊。
    “现在是。”
    “空...”
    “我曾经找他谈话，希望他能加入我的阵营，但他拒绝我了。”
    “当然，谈话的主要目的，其实是为了读取了他脑海里的记忆，打算挖出世界政府更深的秘密。”
    “而空察觉到了我想要和世界对碰的意图，他极力反对，劝阻无效后打算用安妮辖制我。”
    “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不敢用我们俩之间的交情去赌空不会泄露我们的事情。
    于是，我让安妮控制了他，并篡改了他的记忆。”
    “此后，他就一直作为世界政府中隐藏最深的那根‘钉子’，暗地里为我传递着消息。”
    现场再度陷入沉默。
    “我不明白，你为何如此坚信你们的革命会成功？明明你比谁都清楚世界政府有多可怕，多强大。”
    “为了那个飘渺的希望，不确定的未来，赌上一切，赌上千千万万条命，真的值得吗？”
    雷恩怔忪了片刻，而后笑着摇摇头。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不确定革命会不会成功。
    但那飘渺的希望和不确定的未来，已经成为了我们的精神寄托。
    与其跪着生，不如站着死。
    有些事情，只有做了才知道会不会成功。
    革命，从来都没有不流血的。”
    战国和鹤神情微动，旁边的泽法叹为观止。
    不愧是师徒！
    这二人的游说能力，真不是盖的！
    “你们，也控制了孔雀吗？”
    “并未。”
    雷恩微微一笑。
    “不过，sword小队之中，也有我们的人。”
    “还有那个曾经被你安排去海贼里当卧底的x.德雷克，现在在我手里。”
    战国连声叹气。
    他怎么也想不到，曾经鲁莽冲动，做事只凭心意的雷恩，如今竟如此工于心计。
    如今的世界政府对革命军高度警惕。
    卧底事件更是让他们有些应激。
    只要他将sword小队中有卧底的事情散播出去，或者让德雷克以革命军的身份露个面，那么整支sword小队都会被海军和世界政府盯上。
    甚至不用他出手，海军和世界政府就会为了以防万一，将sword小队全部清剿。
    “你们革命军，还真是无孔不入。”
    鹤嘲讽地开口，但语气已然不复之前那般冷漠。
    “过奖。”
    雷恩的表情松快了不少。
    “所以，战国，小鹤？”
    “哼！问什么？我们有选择吗？”
    鹤甩手就走。
    战国看了看重症监护室里的空，又回头瞥了几人一眼，跟上了鹤的脚步。
    “杵在那里干嘛？”
    “我倒要看看你那个飘渺的希望和不确定的未来到底有多吸引人！”
    卡普抱着手慢吞吞地跟了上去，眼里也有几分期待。
    这座海底基地就已经够开眼界了，不知道他们的大本营，是个什么模样？
    泽法和雷恩相视一笑。
    “干的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