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贵妃闭上眼睛,只有胸口几番起伏显露出她压抑着的怨气与怒意。喘匀了气再睁眼时,慧贵妃眼中仍然像是有火在烧一般,对着嬿婉轻声冷笑道:“他若是对娘娘有表现出来的一半好,娘娘还不至于早早躺在这里。”
嬿婉默然,皇帝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对人的三分好却要做出十分的样子来,还要人以十二分的好来回报。对皇后如此,对太后如此,对旁人亦是如此。
皇后吃尽了苦口,皇帝内宠与庶出的孩子从来没少过,可明里却还是皇帝顾念发妻,夫妻情深。
太后吞下了女儿远嫁不得相见、儿子忤逆想架空于她的苦果,可旁人只会看到皇帝对太后的以天下养,将太后掉的头发都以金塔储存,又如何不是天下第一的大孝子呢?
慧贵妃心中郁气难平,索性转过头去,只望着皇后的金棺,并不再说话。
嬿婉心下叹气,自己看向殿中诸人,却见和嫔青蕙在对自己使眼色。
嬿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正是婉妃与舒妃,两人如两个圆心,都吸引了一帮人凑上前去陪笑说话。
皇后病逝,后宫之中总是要有新后的。皇帝年逾四十,从宫外选秀之中再立新后的可能性不大,那继后的人选便最有可能出在她们几人之中。
慧贵妃资历老,嬿婉掌宫权,婉妃抚养着最得势的皇长子,舒妃出身最高,自然她们身边少不了人众星捧月一般地奉承讨好。
不似嬿婉与慧贵妃说话,旁人自然是插不进来的,婉妃与舒妃身边都有人说话。
舒妃清清冷冷地站在那里,任是谁来说话都目不斜视,也不给任何人面子。若是谁话多惹得她烦了,她就斥道:“皇后娘娘的祭酒礼上,岂容你如此多言放肆?”吓得旁人悻悻离去,不敢多言。
婉妃则又是另一个极端,以大阿哥侧福晋钮祜禄氏的生母为首的贵妇人们围着她说话。她虽不敢笑语呢喃,却也颇为长袖善舞地同周围人说话。近些年的安荣尊贵养出了几分气势,显得她格外的端庄,隐隐约约有几分皇后的品格在。
嬿婉微微蹙眉,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的别扭感。
待婉妃略略低头时,嬿婉心头猛得一跳,顿时明白了自己发觉到的违和感来自于哪里。婉妃莫不是有意在学着皇后吧?
婉妃与皇后是一个风格的长相,只是皇后的五官更精致端正些。如今婉妃却不仅仅是长相,而有两分神韵的相似了,只是还稍显刻意。换作旁人自然难以瞧出,但嬿婉与皇后朝夕相处十多年,却是瞧不错的。
她心里一沉,皇后娘娘死后哀荣极盛,婉妃是有意也好,还是无意也罢,想这样蹭着皇后的遗泽,她却是容不下的。
皇后灵前,嬿婉也并未说什么,只是将此事记在心头。
这时,吉时将至,却见娴嫔这才姗姗来迟。
她一来,嬿婉上下打量了她一圈,脸色就彻底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