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凳子,当然要用木头。
玄卿索性弄倒一棵碗口粗的树,削去枝枝丫丫,只将树干弄了回来。
他可真是有先见之明。
那小道士,算是找着了折腾他的不二法门——修好凳子,又要烧火的木柴。
让他劈柴?
他怎么不劈死她!
玄卿心里骂翻了天,活倒是老老实实干了。
头顶上的浓云,越来越厚了。
那小道士也是个狠的,真的劈过他,一点没留情。
愿赌服输?服他娘的输!
扬起手掌的蛟妖,冷着脸,恶狠狠地朝下方的树桩上劈下一掌。
“咔嚓”几声响,碗口粗,寸许长的树桩子,劈成一块块的碎木柴。
院门半掩,大门外,传出几个细碎的说话声。
“哎哟,蛟大仙可真厉害,用手掌劈柴?我老婆子活了这么多年,都没见过……真不愧是蛟大仙……”
玄卿冷着脸。
“咱们村有先人庇佑,让神仙路过……阿弥托佛……”另一个婆子的声音。
玄卿哼了一声。
神仙?狗屁!
还有,这位老妇,你拜错庙门了!
“大柱娘,”第三人开口,“小神仙真的答应帮忙,寻回咱村被土匪劫走的人?”
“那是当然,”这是院里那老妪,“那小神仙年纪虽小,却极为热心……”
狗屁!玄卿嘴唇微动,无声骂了一句。
“不仅答应了帮忙,还拿出一只羊,要给咱们熬肉粥喝……”老妪的话,让围着她的几个老妇,也激动起来。
自打土匪走后,她们一直在挨饿。
听到有肉粥喝,本就饥肠辘辘的肚子,更是腹鸣如鼓。
玄卿冷着脸,又劈了一截柴。
无知愚妇,一群无知愚妇!
她们喝的羊肉粥,那羊可是他猎的,他猎的!
也是他拿出来的,他拿出来的!
烧粥的木柴,也是他劈的,他劈的!
无知愚妇!只知谢那小道士,竟没一个想到来谢他?
真是岂有此理!
“你嘴皮子动来动去,在骂什么?”冷不丁,听到了苗妩的声音。
玄卿唬了一跳,忙往她身后看。
还好,那小道士没跟在苗妩身边。
苗妩笑了,“怕成这样?”
“谁怕了?”玄卿嘴硬,“一个小破孩,老子只是不想跟她一般见识罢了。”
“你就嘴硬吧!”
苗妩不想理他了,一挥手,劈好的柴就飘了起来,往隔壁院子飘去。
隔壁院子有口井,野羚羊就是在井边清洗的。
顺便在隔壁院子生了一堆篝火,先给细雨烤鸦肉。
至于羊肉……村中老人忍饥挨饿多日,直接吃羊肉恐难消化。苗妩索性将羊肉剁成肉糜,配上粳米,熬一锅肉粥。
至于粳米,她跑一趟东陵城就是了,顺便再买一口熬粥的铁锅。
施展遁术,转眼之间,苗妩就到了东陵城。
只是城中景况,却令她吃了一惊。
城中店铺大多关门歇业,行人稀稀拉拉,还大多来去匆匆。
苗妩敲开一家杂货铺,铺子里乱糟糟的。
铁锅没有,粳米也没有,只有一小袋糁了麸皮石籽的陈米。
苗妩买了下来。
没有铁锅,回程时,苗妩索性寻了一块石头掏空,自制一口石锅。
等她带着糙米,托着石锅回到村里,村里人扑通扑通跪了一地。
“神仙呐……神仙……神仙救命呐……”
……
见苗妩要走,玄卿叫住了她。
“哎哎哎,苗道友,这个村是怎么回事?那个小道士要干什么?”
虽说,村里人东一句,西一句,也传进他耳中不少。
就是猜,他也能猜出个大概。
只不过,他还想问一问苗妩道友。
苗妩也没瞒他,将所知的情况,悉数给蛟妖讲了一遍。
“山匪?”玄卿皱起眉。
很久很久以前,他刚化形时,也到俗世游历过。
只不过,那时他去的都是大城池,来往皆繁华之地,倒是没见过山匪作乱。
玄卿来了兴致。
“小道士要闯土匪窝?”
苗妩点了头,“怎么?有兴趣?”
玄卿摸着下巴,“那小道士还有热心肠的一面?倒是没想到……”
盘龙岭上,那小道士对他就是一副交易的嘴脸,还坑他没商量。
凭什么对他就是另一副嘴脸,对这些愚民就热心肠的很?
忒不公平!
苗妩翻了个白眼。
这只蛟,时不时就喊两句不公平,可这世上哪有公平?
同是渡劫失败,他活着。而另一些并未作恶只是运气不好的妖,却倒在劫雷下……公平吗?
贪官污吏顿顿山珍海味,辛苦劳作者却难保一日三餐……公平吗?
明明一心为国为民,朝廷一纸公文,就被污为叛贼……公平吗?
苗妩转身就走。
隔壁院子里,细雨啃了一口鸦肉,就“呸呸呸”吐了出来。
不好吃。
特别是旁边有羊肉汤的鲜味飘了过来,又酸又涩的鸦肉,更觉难以入口。
眼珠一转,细雨大方地把三只烤鸦肉,往大白面前一递。
“大白,来,三只乌鸦都给你吃!”
大白警惕地后退一步。
它可不傻,细雨都不肯吃,这乌鸦肉肯定不好吃。
“嘎!”
“你不吃?”细雨不干,“不吃就浪费了,吃!”
“嘎!”
“嘎也不行,吃!”
一人一鹅,僵持起来。
旁边传来吞咽口水的动静。
细雨转头,却是一位往羊肉汤锅底塞木柴的老妇,正盯着她手中烤乌鸦流口水。
“小,小神仙,”老妇呐呐开口,“你,你……这……这……”
她呐呐不成言。
细雨却猜到几分,她看看手中鸦肉,问道,“阿婆,你想吃?”
老妇混浊的眼睛,明显亮了几分。
“可,可以给我?”
“给是可以给,”细雨不解,“可羊肉汤马上就炖好了,乌鸦肉又不好吃……这位阿婆,你要鸦肉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