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岑柳继续扭头答题，公良玉往后退了一步，轻声对着明溪道：“这个兽王长的小师妹，要是熟络起来，怕也是和景柳她们一样，是个闹腾的。”
    站在后面的明溪当然也看到了岑柳那笑，听了公良玉的话，想到陆灵佑言曲这两个小的平时凑在一起闹喳喳的情形。
    不由发笑：“挺好的。”明溪道，“小姑娘活泼些才好。”
    圣儒楼亲传弟子中没有女弟子，公良玉有些不得劲：“真好啊......”他什么时候才会也有个师妹呀。
    前面的小子们在猜灯谜看热闹，云辞几人则站在人群后等着。
    季朋扶着仲长煦：“好了，别装了。那点酒早就该被你的灵气消化了。”
    正趴在季朋肩膀的仲长煦嘿嘿笑了一声，站直了身子。
    他酒量浅不假，但睡了一觉后就没什么事了，只是和温吟知一样，脸还是有些红。
    在烛火下显得更平易近人了些。
    首席们显眼的气质和那一张张俊俏的脸庞，引得路过的男男女女视线不断飘来。
    中秋夕月本就有一项习俗是求姻缘，这夜行走在闹市中的未婚男女们胆子都大了起来。
    见几人生的好看，不少人将绣着花的手绢丢进几人的怀中。
    连云辞都被丢了几张。
    只有光着头一看就是和尚的镜观没有收到礼物。
    捧着熏着香的手绢，云辞纳闷：“我怎么也会被送这些东西？”
    其他首席们都快捧不住怀里带着热情喜欢意味的瓜果和手帕了。
    闻言习星渊率先开口道：“送你手帕的也有男子。”
    清早起床时被陆灵佑拉着打扮了好久，还为搭配梳好的发髻在脸上点好了妆。
    这样的女郎自然能够吸引到路人的视线。
    云辞点点头，摸索着从怀里的手绢葱菜中拿出了一支开的娇艳的花。
    花朵红艳艳的，还带着新鲜的露珠，像是刚从谁家院落摘下来的。
    她放在鼻尖闻了闻：“嗯，很香。”
    美人拈花是幕极其赏心悦目的画面，因此云辞又被丢了好些瓜果手绢。
    “师姐师姐！”言曲从人群中挤了过来，“那‘画中人’的谜底是什么啊！”
    原来是陆灵佑猜到最后一个怎么也想不到谜底，所以找外援来了。
    “明溪说是佃，江华说是囚。”言曲凑近云辞，看到几个首席捧着满怀的东西，吓了一跳，“呀，你们哪来的这么多东西？”
    刚问完怀里也被塞了好几张手绢。
    言曲：“......”行了，现在他知道是哪里来的了。
    云辞看不到他满脸的凌乱，只笑道：“两个字都是对的。不过今天是中秋，囚字不太符合这样的气氛，佃更好一些。”
    岑柳在第十个的时候放下了笔，凑在景柳旁边看她绞尽脑汁写到了十九个。
    陆灵佑答的最快，虽然外援比较多，但大多是她自己答出来的。
    所以在线香燃尽之后陆灵佑拔得头筹，得到了那个螃蟹花灯。
    从人群中提着花灯出来时脸都红扑扑的：“师姐师姐，我拿到啦！”
    手中螃蟹花灯被她抬起，随着她的动作，花灯那两个大钳子摇摇晃晃的，勾得景柳开口也想玩一会。
    陆灵佑高高举着手中的花灯，笑着说战利品不给手下败将玩。
    唬得景柳伸手挠她痒痒肉。
    玩完猜灯谜，一行人闹哄哄地跟着人群往前走。
    看到河边还有卖莲花灯的，几个小弟子又咋呼呼的要去放花灯。
    叫卖的摊贩看着这群谪仙般的弟子们，嘴里的吉祥话不重样，最后递上笔墨：“仙君们要写上一两句愿望吗？到时候将花灯放在水面上，愿望也会实现呢。”
    小师妹们还有言曲却翼这两个小师弟童心大起，接过笔在莲花灯上写满了字，象征着十全十美的十片花瓣都快写不下了。
    这样的气氛，感染到了那些觉得自己是师兄应该成熟一点的明溪江华等人。
    一直自持要当冷漠剑修的恒靖也忍不住拿起一只河灯。
    仲长煦见状拿起摊位上的一盏灯，回头问着站在原地没有动的其他五人：“你们没有什么愿望吗？”
    温吟知想了想：“以前有，希望自己成功悟出心剑。”
    仲长煦在心里默默作出结论：这是个心里只有修为是否精进的不懂情调的剑修。
    季朋道：“成为元婴榜第一。”但现在已经是化神境了。
    这是一直执着于打败温吟知从而名扬天下却失败无数次的剑修。
    习星渊展开手中的扇子：“我只跪亲师，不跪神明。”
    镜观道：“阿弥陀佛。”让一个佛子不去敲木鱼跑来放河灯许愿？天上那顶莲花座要落下来砸你头了。
    哦，景柳那小子......回去就给她师父告状。
    也想写点愿望但没首席陪、拉不下脸的仲长煦将期待的目光落在最后一位身上。
    云辞安静的站在摊位前，说道：“我的愿望很大，恐怕这样一朵花灯承受不住。”
    仲长煦：“......”好好好，就我一个想要写成功证道是吧？
    云辞似乎感受到了仲长煦瞬间失落的情绪，忍不住笑道：“来都来了，都放一个吧。”
    那群弟子伏在摊位上一边闹着一边写字，摊主则脸上带笑手中捧着砚台站在他们身边，一个劲夸自己三生有幸才会遇见一群好看的小仙君。
    温吟知他们想了想，将手里的瓜果手绢收了起来，也上前一步各选了朵河灯。
    不过几人确实想不出有什么愿望，只拿笔写了河清海晏、盛世太平之类的句子。
    “那你有想写在上面的愿望吗？”仲长煦提笔，扭头问云辞，“只放花灯多无聊？”
    云辞微偏着头，拿起一朵荷花灯：“我的愿望啊......”
    “我只是一个凡人。”她笑道，“人心太小，装载的愿望无非是关于我自己的未来。”
    凡人所求的大多就两样：平安顺遂、衣食无忧。
    而宗门弟子的愿望，大概是除恶卫道、飞升成仙。
    “我是一个剑修......”云辞心中默念道，我的愿望，只能靠我自己的剑去实现。
    用我手中的剑，破前方万重阻碍，斩仙弑神。
    她手指轻点着荷花灯：“这么轻巧的花灯，装不下我的愿望的。还是不写了，让它在水里漂得更远些。”
    想要找出那些背后操控的人，掌管天道的仙、不知阵营的神明，桩桩件件，都是她的愿望。
    这些事，不用靠许愿去实现。
    “现在，就许一个让荷花灯无忧无虑的漂泊去远方的愿望吧。”
    云辞笑道，手中凝出一团灵气，同点燃的花灯一起送入水中。
    仲长煦最后遮遮掩掩写了一行字，在放灯的时候，习星渊瞥见了他的愿望：
    一起证道成功。
    他错开手中的折扇，遮住了嘴角的笑意。
    花灯放完后，小弟子们也疯玩够了。
    鬼市开放时间还长，其他宗的人又大老远路过属于玄天宗的地界。
    作为东道主，自然是要接待的。
    于是询问了这群人的意思、报备了宗门后，一行人一起回了玄天宗。
    玄天宗登云梯前等着两个人。
    一个是笑吟吟的齐长老，一个脸上也是带笑的曹长老。
    不同的是，负责接待的齐长老笑的十分真情实感，看着一群肆意活泼的少年，眼里满是欣慰。
    曹长老的笑也是真心实意的带着杀气。
    见云辞几人走来，后槽牙都快咬碎了：“长宁不省心，要我天天守着才肯好好待在宗门里。作为他徒弟，你可算是得了他真传。也想被我喂一年昏睡丹才肯好好休养吗？”
    作为师尊的长宁，曹长老只是出个任务就被束抚带跑了。
    云辞这个做徒弟的，只是一晚上没守着，就被几个师弟拉出去跑出去玩了一整天。
    要不是还有其他宗的弟子在场，得给自家首脸面，曹长老恨不得当场喂她一瓶昏睡丹。
    “下次不敢了。”云辞认错的速度极快，“接下来的几天一定好好待在松明峰不出去了。”
    毕竟还要去鬼市，这期间不好好养伤让自己尽快好起来，到时候怕是要被曹长老熬鹰似的盯着。
    认错态度是一回事，心里盘算着之后要怎么溜走是一回事。
    曹长老看着面前乖乖认错的云辞，哪里不知道云辞心中的想法，鬼市的事闹的这么大他当然也听说了。
    云辞一定会去的。
    “算了。”曹长老深吸一口气，“接下来几天你就待在妙丹峰，我亲自守着你。”
    住哪都是住，云辞点点头。
    最难过的当属陆灵佑。
    才和亲亲师姐一起睡了一晚上，就要分开了。
    她不死心，想要一起去，被曹长老瞪了一眼：“好好巩固你的修为，这么久了还是个金丹！”
    没说话也被骂上一句的同为金丹境的江华：“......”
    其他宗的弟子还在，曹长老只挥挥手道：“走走走，都走，赶紧去晋级。”
    别以为他不知道鬼市这群小弟子不准去也会悄悄跟着去，金丹境在一群化神境面前能讨到什么好处。
    尽快升阶才能保命。
    说完就把言曲试图偷偷带走的云辞逮住，回了妙丹峰。
    齐长老看着这一切，脸上笑意未减：“走吧，玄天宗给你们安排了住处，这几日就好好准备一下。”
    玄天宗并没有因为多了几个弟子就变样，每天依旧照常练习、完成长老们布置的功课。
    云辞则在妙丹峰被曹长老整天盯着，再喂一些丹药。
    至于丹药的名字是什么，看不见的云辞自然不知道了。
    圣儒楼的名声太大，下课后好多玄妙峰的弟子跑来找习星渊和公良玉，问一些自己困惑许久的问题。
    有上进的心，那些长老也是默许的，对此没有阻拦。
    身为大师兄的习星渊对这样的场面表示很习惯了，公良玉倒是第一次被这么围堵问问题，有些受宠若惊。
    不过好在这些弟子符道上有的问题都是他踩过的坑，回答起来也是有模有样。
    还因为自己经历过，所以回答起来更加浅俗易懂。
    得到了玄妙峰弟子们的各种崇拜。
    一旁的季朋摸着下巴看着人群中的公良玉，对着轻巧脱身从人群中走过来的习星渊道：“这个小子，还真是成长了许多。”
    习星渊拍了拍自己的袖子，闻言笑道：“你当我是什么人，能压着自家师弟不让他们成长？”
    “你少曲解我的意思。”季朋瞥了他一眼，“真没想到，一场历练后，师弟也能成长为传道解惑的小师兄。”
    习星渊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也该成长了，不然一直躲在我身后，遇到事怎么独自应对？”
    “你说以后，我们下一届的带领宗门的弟子会是谁？”季朋看着一旁正在和恒靖切磋的却翼，“我们总不能一直是当大师兄吧。”
    他们成为弟子里的第一都已经好多年了。
    从前没想过未来。
    如今突然发现，自己的师弟们都有意想不到的成长。
    “谁当第一都是一样。”习星渊脸上带着一丝惬意的笑，“我们不曾因为前路困难重重而放弃，以后的弟子自然也不会。”
    “是啊，谁当宗门里的第一都是一样的场面，真好。”季朋坐在石凳上，惬意地撑着下巴，“我大概有些懂师尊他们常说的后生可畏的意思了。”
    温吟知挥剑完走了过来，在两人旁边坐下。
    仲长煦则老父亲一般远远守着被陆灵佑和景柳拉着一起玩的岑柳，泪眼汪汪。
    而岑柳如今也没了第一次见面时拘谨的状态，被陆灵佑和景柳两人哄的咯咯直笑。
    季朋抬头看了看院落茂盛的松树：“这么一感叹，我都感觉自己要生出白头发了。”
    温吟知闻言笑了一声：“你容貌不会变，怎么会生出白发来？”
    “只是有这种感觉不行吗？”季朋哼道，“看着这群师弟们，总觉得好像自己很老了，明明我才正值青春。”
    “没事，”习星渊执扇敲了敲自己手心，“季朋真君老了，我们却年轻的很。”
    “还能震山间飞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