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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青降想不通田姑娘拒绝的理由。
    田姑娘接过花月手中的帕子，把手指上沾着的药膏擦干净。
    这才慢慢给青降解释道：“你只看到了那人的优秀，我也知道，他是个良配。”
    青降会去帮忙打听，田姑娘并不意外。
    毕竟来院子劝自己的不止母亲的人，还有底下那些待字闺中的妹妹们。
    “但是不一样的，青降。”田姑娘摸着青降柔软的发，为她绑上两个发髻，“比起嫁人，我有更想要去做的事。”
    铜镜里映了青降和田姑娘两人的脸。
    一个满脸疤痕眼神清澈，一个脸上干净却眼中全是心事。
    “那姑娘，你想做的是什么呀？”青降懵懂着问道。
    “那人求娶我，不是因为喜欢我，而是他入仕的路需要田府女郎为地基。”田姑娘透过铜镜和青降对视，语气很是冷静。
    她看的透彻，并没有因为那人俊郎而春心萌动。
    “可是我身为田府女郎，晋城排的上名号的大家闺秀，哪里能容忍自己成为别人的配角？”
    “我啊……目标大着呢。”
    青降呆呆地看着田姑娘。
    田姑娘将头抵在青降的头顶上：“没人会真心娶我，那我就不奢求这些东西。等家里姐妹到了年纪，我会自己去尼姑庵。”
    “去那里，设一个学堂。
    “去救……和你一样孤苦无依的小女儿。”
    她眼里是对未来的憧憬：“到那时，没人会因为我的容貌感叹可惜，甚至还得尊称我一声先生。”
    脑后半挽的发滑落在青降脸庞，痒得青降忍不住伸出手轻挠了一下。
    田姑娘却还是在笑：“容貌在我的才华面前不值一提。”那双被青降夸过的眼睛闪着明亮的光，“青降，我以后可要做出一番大事业。”
    “我要重新开创一个世俗规定，让女子活的更痛快，而不是只能相夫教子蜗居在四方天地间！”
    花月和蒲月都习以为常。
    只有青降被这些话说的反应不过来。
    良久，青降伸手虚握住田姑娘抱着自己脖子的手：“姑娘这么厉害，一定能做到的。”
    青降在雪天遇见的田姑娘。
    那一天也下着茫茫大雪。
    白雪遮掩了凡尘间所有肮脏的东西。
    给青降名字定义、教会青降识字的田姑娘，最后还是死在了雪地里。
    在看到如残花一样落于地面的田姑娘，青降只觉得浑身凉的透彻。
    有什么东西伴随着雪花一起融化消失在世间。
    当初耐心坐在镜子前，任由青降学习盘头的发丝好像被大雪染白似的。
    杂乱的披散在身体四周。
    青降扑向田姑娘，抱起她冰凉的身体。
    试图像当初田姑娘在雪天递给自己手炉一样，用自己的身躯让田姑娘暖和过来。
    可是不行。
    太迟了。
    她来的太迟了。
    望着怀里雪白的脖颈处那一条猩红的血线，青降哭不出来。
    她红着眼眶，胡乱地将那些散开的衣裙重新拢好。
    田姑娘平时最怕冷了。
    田姑娘从前，总喜欢告诉青降，以后她要做的大事情。
    田姑娘……
    那个说着要改变对女子偏颇的世俗、那个耐心为府中下人启蒙的姑娘。
    总是会立在廊下笑着喊青降名字的姑娘。
    偏爱白色衣裙、气质干净的姑娘……
    最后还是，死在了最肮脏的手段下。
    只因为她拒绝了别人的提亲，只因为她的家族不需要一个不能联姻的女郎。
    只因为她要改变的世俗容不下一个野心勃勃的女子。
    所以，那么好的姑娘，最后折翼在所有看不得她高飞的人手中。
    青降张大了嘴巴，好似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撕心裂肺的喊了出来。
    但只喊的出来不成调的嘶吼。
    在昏暗的雪地中，一声接着一声，的试图将已经步入黄泉的姑娘唤回来。
    “姑娘！”
    被叫声喊来的花月看到了青降怀里的田姑娘。
    不长的距离偏偏在雪地里摔了好几跤，才爬到姑娘的面前。
    泪和雪糊了花月满脸：“姑娘！姑娘！你醒醒啊！你快醒来啊！”
    所有的悲伤全都化作恨意。
    花月将青降推倒，抢过田姑娘的身体紧紧抱住，眼里是滔天恨意。
    “她不该救你！”花月流着泪，试图用自己的衣袖遮住田姑娘裸露在外的肌肤，“她不该救你的！你就应该冻死在那场雪里！”
    她恨，恨当初姑娘一片好心。
    “她不该明知道是陷阱，还要一个人跟着信件来救你！”花月垂头，贴着姑娘那张冰凉的脸，“你为什么还活着，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救她！”
    “青降……你为什么不去死！”
    青降被推搡坐在雪地里，那刺目的红几乎要将她逼疯。
    是啊，那个被田姑娘从雪地里救回来的小姑娘，怎么不去死。
    引田姑娘入局的是被绑住的青降。
    田姑娘明明可以，不来救她的。
    可是她还是孤身一人来了。
    在被人按在雪地里的时候，田姑娘挣扎着，冲着还被绑在树上的青降喊道：“青降……闭上眼！”
    “求求你！不要看！”
    污言秽语伴随着女子的惨叫。
    身后有一双冰凉的手，将青降偏过去的头扳回。
    那个曾被青降夸是良配的男人，弯腰靠在青降的肩头，轻声道：“你快要害死你的救命恩人了，你不想好好看她最后一眼吗？”
    泪砸在擒着青降下巴的手背上。
    男人颇为嫌弃地松开，慢条斯理地掏出一张手帕，细细地擦拭着。
    “对我无用、被田家抛弃的女郎，到底还是个女子。”田姑娘的叫声逐渐微弱，“只是一个没用的弃子罢了。”
    弃子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田姑娘在事后被割破了脖子，血将身下的雪染红。
    男人则身披一件白狐大衣，缓缓踏过雪地，微弯着腰和地上生机渐消的田姑娘对视。
    俊美的脸上，是恶毒的笑意。
    “要女子和男子平等？”男人将手帕丢在她的身上，“你以为，你孤身一个人，能改变什么？”
    手帕遮住了田姑娘死不瞑目被血染红的眼睛。
    男人的话还在继续：“推翻你所谓的肮脏世俗？可是这个规则向来由男子掌控，就连你所有的一切，也由不得你。你想要干干净净，我们偏不让你如意。”
    “田师兰，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我们眼中一场笑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