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为了谁披麻戴孝一样的白色。
“你既然清楚，为什么要试图让我渡谁呢？”明明青女什么道理都知道，云辞有些无奈，“是时光太难捱，所以想和我聊聊心事吗？”
云辞属实不太适合扮演一个知心姐姐，因为她的语气太平静了。
但青女觉得云辞是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
至少在这满是纸人的地方，是唯一一个会安静的和自己对话的存在。
这般想着，青女淡淡道：“确实有些无聊，姑娘死后，我心中总有一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哪怕那个男人身死我也觉得不够。”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救不了她。明明我就是想要她好好活下去。”青女站直了身，面前的青降化作雪花散开，“不过好像，我沾染的因果，也投射在了她身上。”
田师兰是被青女复活的。
青女的能力，自然也会被田师兰继承一部分。
被改了命数后，田师兰原本也可以好好活一段时间。
如果，青女没有献祭整座城性命的话。
只能说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因果。
云辞也没有对青女炼制青面鬼这件事做出评价。
她只说道：“你从前是神女，将人炼制成青面鬼的手法，你不该清楚。”
一个常怀悲心的神，祂所做的是保护苍生。
可是青面鬼的炼制方法，并不像神会懂的并且做出来的事。
“你背后有人？”云辞问道，“是谁告诉你的这个方法？”
青女抬眸，与云辞对视。
“你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会炼制。”云辞淡淡的声音在空旷的天地中回响，“你背后、教会你这个方法的，是谁？”
沉默许久的青女突然叹了一口气。
“好敏锐的姑娘。”
云辞只看着青女，等着她说完未尽的话。
“你说的对，确实是有人告诉我这个方法。”青女拢袖，“那人和你一样。”
‘一样’这个词汇包含了许多信息：
一样是个人、一样是个无情道。
或者......一样是个误闯青女藏身之地的人。
“那是一个人修。和你一样，是一个名门正派。”
名门正派。
云辞手中停住旋转的梅枝，静静地看着半空中的青女。
雪落而无声。
在触及到青女那双坦然的眼睛时，云辞眨了眨眼。
眼睛用的太久，疼痛感令云辞思绪有些飘。
她将视线落在青女鬓边簪着的花：“你说的名门正派……是指那人是哪一家的修士？”
炼制青面鬼的方法不像是普通宗门世家的能力。
那么只有可能是底蕴不错的门派。
修真界排得上名号的、能够称得上名门正派的，也就那么几个。
但是刚才，云辞在青女的脸上看到了有如红线在肌肤下游走的动静。
合欢宗里遇到的、被夺舍后的花傲也是如此。
云辞当时猜这是蛊修与魔族合作夺舍而留下的痕迹。
也许给青女提供方法的那名修士，也是个被夺舍过的。
但吸食血染阴司纸上诅咒所带来的后果，青女不可能不知道……
“嘘……”青女好像察觉到了云辞的想法，在云辞思绪逐渐清明的时候，伸手抵在了自己唇边。
肤白，唇红。
流苏珠串上的红梅在那双湛黑的眼前划过，将所有未尽的话埋没在四周飘飞的霜雪下。
“小子，鬼市三不问，你已经问了我的生平，你还想破另外两个规矩吗？”
云辞手中的冰晶在青女问完后化作风雪被不知从何而来的风吹散。
鬼市三不问，生平，来源，真假。
“我有问你过去吗？”云辞回神收手，隔着面具发出一声轻笑，“是你提出要阴司纸作为货币交易，那么要到你手上当然得知道你的名字。”
青女不置可否一笑。
云辞无辜的很：“不过是姑娘说出名字时想到了一些事情，怎么就算我问的？”
说完这句之后，云辞并没有打算继续问。
她身处鬼市，自然要遵守鬼市的规矩。
知晓青女的过去，对云辞来讲，已经足够了。
“我们也算是钱货两讫。”再开口云辞已经换了一个话题，“那么我们要如何出去？”
之前青女拦路强卖给了云辞三朵花，作为交易，青女得带她和陆灵佑他们一起离开这里。
“这里也算在鬼市。”青女突然凑近云辞，意有所指，“你的身上，有一股特别的味道……”
云辞只是垂目立在原地。
这句话在青面鬼抬出来的轿子里面，就有东西凑在她耳边说过了。
想到两件事的共同点，她问道：“有多特别？”
青女摇摇头：“你的请帖，是特地发给你的吧？”
见云辞没有回答，青女抬手，轻轻敲在云辞脸上的面具。
指甲与面具碰撞的声音有些闷，一下一下，像是点在了云辞识海深处。
从遇见青女开始，就好像很喜欢敲她的面具，云辞略微皱眉想着，或许是面具有什么问题。
“特地送给你的，当然会有不一样的地方……”青女话说的含糊，“这么说来，你就是……化神榜第一？”
“嗯？”云辞诧异问道，“鬼市……也能看到天骄榜？”
“你在想什么？鬼市哪里看得到外面的东西。”青女恍然，“难怪呢，原来是你啊。”
话落，云辞忽听身后传来一声鸡鸣。
如一道浩然正气，又如一股清风，穿透这诡异的空间，驱散掉所有的迷雾。
令云辞感觉识海有一刹那清明。
许多线索得以联系在一起。
当时在山下，大家都猜测请帖被送到了玄天宗。
然而请帖随后准确地出现在了云辞面前，被她亲手接过。
青女更是靠着请帖生出的面具，知道了云辞的身份。
若将鬼市这番动作比作它搭好了一个戏台。
那么青女的意思，是在说……
作为化神榜第一的云辞，才是鬼市的目标。
也是在这声鸡鸣中，青女低声且快速道：“神仙骨只是个要你入局的借口。”
云辞静静地站在原地，听得青女在耳边轻声道：“……鬼市真正要拍卖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