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雪压庭春
作者:霜花柠檬鸭   师姐的无情道又疯又飒最新章节     
    “管好你的这群小东西,”云辞笑道,“小心别咬着自己。”
    红音挥动手中的刀扇,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将那群迷失方向的虫群抚开至身旁,重新凝聚成形。
    云辞也借此发现了红音操控蛊虫的方式。
    很特别。
    并不是她刚才猜想的那样用扇动出来的风声操控。
    而是靠红音额间那抹印记掌控。
    或者说是藏在那里的、属于红音的本命蛊指挥着这群虫子行动。
    虽然动静很小不易察觉,但云辞确确实实看清了红音额间有一道白光亮起。
    “我养了它们这么久,”红音话中有话,“也该养熟了。”
    莫名其妙的话,云辞却奇怪的听懂了。
    她声音冷了下来:“白朝是你蛊惑的。”
    早该想到的,那个被白粟捡回家的、如白纸一般的孩子,最后反咬一口一定有原因的。
    见红音并不否认,云辞气笑了:“原来是你啊。”
    也不知是在感叹还是在陈述。
    云辞横剑,沾血的左手缓缓擦过剑身,余光瞥见了身后的高崖。
    她道:“之前我一直觉得有些不对劲。”
    在红谷的时候,云辞只遇见了白朝。
    明明是蛊修的地盘,却出现了一个合体境的修士。
    祈罗也并没有正面回答过云辞那些有关下蛊的问题。
    那时候她就在想,其他蛊修呢,那个白朝口中的‘大人’去了哪里。
    如今一切都有了答案。
    随之而来的是另一个疑问:“我有些好奇,你是如何通过鬼市联系外界的?”
    “重要吗?”红音执扇的手势有些变化,红雾缠绕在她的手臂上,剩下的话隐于口齿之间,“反正,以后用不上了也说不定。”
    还没等她说完,云辞已经捻诀,数道法阵在脚下铺开,布满上下两层甲板。
    两人也在突然的对视中同时动身。
    红音手腕上的蛊虫随着她每一次挥斩,都会如水波一样荡开,又在触及到云辞周身悬浮的冰晶时布满冰刺掉在地上。
    云辞拧身躲过这一招,手中剑则朝着身体扭转的反方向横扫。
    浩荡的剑风斩不断水流,却能将刀剑组成的围栏斩出数道痕迹。
    剑光所过之处,皆有什么东西在碎开的声音响起。
    甲板上铺开的法阵快速旋转生出咒文。
    习星渊眉头一跳,回头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山崖,咬牙道:“真是疯了!”
    说罢他展开自己手中的折扇,阵法如枝叶伸展出来,迅速升空。
    比它动作更快的是甲板上已经浮现出来的咒文。
    湛蓝色的光纹互相交织,在半空中形成比船只还要宽大的雪花模样。
    法光之中习星渊抬头,看着已经隐隐压了红音一头的云辞,下意识加快结印的动作。
    云辞用这个阵法告诉众人。
    她想在船只靠岸的同时、甚至在那之前,毁掉这艘船。
    云辞情况并不算好。
    破损的袖子露出苍白的手臂,腕上绷带被血沁湿,还有许多顺着她手背上的青筋蜿蜒而下,在指尖聚成血珠。
    流了这么多血出来,头晕眼花是一定的。
    云辞利用伤口传来的痛感以保证自己的清醒,但这也让她浑身气势更甚。
    几乎带着拼死一搏的狠劲。
    一招一式所带出的风都足以移山拔海。
    其实算起来云辞化神境后并没有过真正意义上的用剑来决胜负。
    大多用阵法两道来对战。
    如今左手只能勉强用来执剑诀,令她此时此刻才称得上是剑修。
    反倒有一种返璞归真的味道,让她对松明剑诀有了新的领悟。
    松明峰上无数次的挥剑已经让她养成习惯,她心中默念着每一招的心法。
    右手则执剑,斜挑下劈横扫。
    松明剑诀第一式最为简单。
    那是无数日月下云辞挥剑时听到风拂过山间松林的摩挲声。
    夹杂着松叶香味、带着生机的清风洗涤她的身躯,助她引气入体。
    这是每个修士都会经历的阶段,懂得何为生命方算得上入门。
    剑光似凌空展翅的白鹤,在云辞挥剑掀起的风潮中冲向面前的红音。
    鹤羽将那些连绵的红雾割裂开,如惊石落水,荡起层层波澜。
    被分割的虫群似惊跃出水面的鲤鱼,摆动间重新落入水面。
    红音则挥扇,划出风指引着那重新聚拢的虫群冲向云辞。
    云辞手腕旋转,带动剑在身前划出一道水光般的剑影。
    随即横扫,磅礴的灵力随着她的心法冲出剑身。
    剑如一根芦苇平定身前翻涌的水浪,余波则汹涌成涛,夹杂着寒气席卷而出。
    生出的寒气将虫群死死压下,剑气却一往无前,逼近红音时被她重新召唤出来的蛊虫吞噬。
    松明剑诀第二式是由第一式衍生而出。
    练习的时候需要站在山头,对着山下被狂风吹的东倒西歪的松林挥剑。
    这一剑需要囊括整面山,涉及到的范围极其宽广。
    所要做的,是掌握剑气的收与放。
    云辞挥剑时将体内大部分灵气释放出去,因此那些虫群只吞噬掉了一小部分。
    剩下的剑气像是在安抚风中树木一般温柔地越过红音身后。
    却突然生出巨大的力道,迅速下沉,将船尾斩断。
    剑气与高空独有的飓风一同回卷。
    狂风吹得虫群停滞一瞬。
    剑诀前两式相辅相成,只有同时使用才算发挥了它最大的威力。
    灵气中蕴含的生机与威压在风吹动两人衣袍时轰然炸开。
    吞噬过剑气的虫群全都被这股力道从内部斩碎,变作无数血点飞溅而下。
    把修士灵气当作食物的蛊虫竟也能被灵气斩杀殆尽,红音明显有些惊讶:“竟然将我的蛊虫全部撑死,这么多灵气,你不可能还好端端的能站在这里!”
    普通的修士拥有这么多灵力便足够爆体而亡,更别说她的蛊虫都是能吃掉一个修士丹田的。
    如今却被两道剑气撑到身体都炸开了......
    云辞正用剑稳稳接住天上飘落下来的飞雪,闻言冷声道:“有何不该?”
    “我乃剑尊首徒、天骄化神榜第一。”
    剑诀第三式和前两式的速度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缓缓抬剑。
    尖端停留的那抹飞雪屹然不动。
    剑气却随着她的动作如平地徒生巍峨山岳,沉稳而豪迈。
    狂风似乎也被剑气阻挡住,云辞翻飞的衣袖缓缓垂落。
    云辞继续道:“我能站在这样的高度,自有我的本事,又哪里不应该?”
    说罢她对准自己和红音二人的中间缓慢地挥下一剑。
    一剑寒光。
    原本压抑灰暗的空间,像是被人在上头洒了许多柳絮。
    顷刻间带着寒意的白雪簌簌落下,将整个天地都蒙上一抹白光。
    松明剑诀第三式——雪压庭春。
    不同于谁都能使出同样效果的前两式,这一式因使用人的灵根,呈现的方式各有不同。
    这招用出来能将剑意化作万千如雪的梨花,像是春意里的一株美景,看上去毫无杀伤力。
    可这漂亮至极的花瓣却能变作飞剑,在以少敌多的时候可以用作群攻。
    只不过云辞的灵根使得她使出这招会出现真正的雪花。
    在漫天的雪景里,梨花也逊色几分。
    飞雪跟随着云辞斩下的剑同时刺向脚下的甲板。
    甲板上的阵法被这股剑气注入后,迅速生出尖刺,将原本就被云辞剑气劈的杂乱的船搅得四分五裂。
    船瞬间瓦解,一分为二。
    失去平衡的船只极速下坠。
    习星渊则在解体之前迅速用阵法构建了一个通道,牢牢扒在不远处的高崖之上。
    一层甲板上的人都随着阵法一同朝着崖壁摔去,季朋想要去捞不远处的云辞,却只来得及碰到她的一片被血染的湿滑的衣角。
    云辞和红音踩着同一块碎片,耳边是狂风呼啸的声音,身后还有仲长煦他们大喊云辞名字的呼声。
    背对着飓风,红音衣袖和发丝纠缠在一起,红与黑的对比极致。
    可红音却根本没兴趣欣赏这样的风景,她的眉间裂口越开越大,直到从中挣扎出一只白中带浅紫的蝶。
    像是在眉心处种了一个茧,那蝶如今破茧而出,正颤动着蜷曲的翅膀,缓慢地张开。
    翅膀极其宽大,张开时几乎可以将红音上半张脸完全遮住,并且还在继续长大。
    那是红音的本命蛊,是蛊师的半条命。
    云辞皱着眉,正准备抬剑将红音的本命蛊斩杀。
    却听到红音愕然道:“难怪那人将你列为头等目标......难怪。因为我们这群人根本打不过你。”
    随即死死拽住云辞的剑,额间那只蝴蝶也长到了半人大的程度。
    她在狂乱的风声中轻声道:“我和你一样都是猎物。你因为从前的事想要亲手杀我。”
    “但你错了,
    “谋划出这一切的不是我,是那个人。你即将见到的那个人。
    “你找错了仇人,我不过也是一只没养熟的狼崽子而已。
    “比起我们两人争个你死我活,这样的结局我觉得很好,死前居然能感受一场自由的风。”
    那只蝴蝶已经展翅,风将它吹向高处,随即落在云辞身后,像是云辞肩胛长出了一双翅膀。
    红音凑到云辞耳边,道:“等你碰见了那人,记得帮我问问,唯利是图的人会不会有良心,拿这么多条人命献祭,会不会后悔。”
    说罢,不等云辞将疑惑问出口,她已经狠狠将云辞往上推起。
    无法御风的地界,身后那只巨大的蝴蝶竟然也能带着云辞缓缓朝着上空飞去。
    而云辞垂眸,只看到往下坠落人张开了双臂。
    红色的长袖被风吹的展开,似是一只跳崖学飞的山鹰。
    可明明知道自己飞不起来的。
    红音的脸上竟然还带着一抹释然的笑。
    莫名其妙的释然。
    身后忽射来一根藤蔓。
    温柔的拴住了云辞右手。
    头顶有道声音带着庆幸:“我抓住了真君!”
    这声音陌生,云辞从思索中抽回神顺着藤蔓去看。
    隔着面具看不清人的脸,只看见拉住云辞的那名修士腰间挂着一支红杆毛笔。
    那人见云辞回头,原本想要执诀行礼,可是分别要扒着崖壁拉着云辞,属实是腾不开手,只能点点头当作打招呼。
    其他修士也在瞧见云辞之后,眼里闪过一丝庆幸。
    带云辞飞上空的蝴蝶化作灰烬,随着山涧的清风散去。
    只留下一颗白色的珠子,被云辞伸手接住。
    珠子椭圆,从里面蒙了层雾,有红线似的虫子若隐若现。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是什么的时候,仲长煦扯着什么东西率先从高处跳下来。
    本就手长脚长,在崖壁上跟猿猴似的荡下来。
    目光落在云辞那血淋淋的左手上,语气有些急切:“你怎么样了?”
    云辞看了眼仲长煦拽住的东西。
    上方季朋忍无可忍:“仲长煦,你要是想摔死别带上我,你把手从我腰带上松开!”
    原是扯了旁边季朋的腰带。
    好在裤子都有别的东西绑住,上半身还穿有内衫,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衣不蔽体。
    话里虽然是抱怨,但是季朋还是没松掉自己紧紧拉住的腰带。
    那只手恰好是刚才没抓住云辞袖子的,此时泛白的手掌也沾着血色。
    他没好气的看了云辞一眼:“云辞真君真是好大的胆子,把船掀了自己都不带拴根绳子的。”
    云辞准备把船砸了也是看在马上要到目的地了,想要趁这机会将红音杀死。
    其他人在察觉到这个意图的时候,也都配合的掏出各自的法宝,在船掉下去的时候把自己绑在岩壁上。
    偏偏云辞好似什么准备都没做。
    直挺挺地往下掉。
    可把温吟知他们给吓坏了。
    其实云辞原本的打算,是杀死红音之后再借助船只的那些残体,跳跃着往崖壁上靠。
    就算没杀死红音,两人最后想要不被摔死都得公平的在这不能飞的地方爬山。
    只是没想到刚才打的凶猛的人居然存着份死志。
    死的莫名其妙的,根本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
    云辞垂下头,船和人的踪迹早就看不见了。
    仲长煦掏出自己刚才拿到的药,缠住腰把自己挂在云辞旁边后,腾出手来给云辞重新上药。
    绑带湿答答的,有些还粘在了伤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