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虫什么味道修士闻不见。
    反倒闻见了那浓郁的血腥味。
    顺着路往下走，萤光在昏暗的殿内飞舞，时而变作盛开的花簇，时而化作蜚禽。
    擦过水面，带出层层波纹。
    最后停在了殿中抱膝而坐的人身上。
    从水中伸出的锁链随着那人的动作发出声响，萤光忽地消散，殿堂重新变得漆黑不能视物。
    “有血蛊还敢见光，嫌自己活的不够长？”
    锁链和水声没停，好似是殿中那人听到说话声在缓慢回头。
    白二幽幽开口问道：“你就是我那没见过面的干表亲？都当上圣女了怎么还不会解蛊，倒是一手萤蛊玩得熟练。”
    “那人在阵眼。”习星渊摩挲着掌心的罗盘，轻声道，“不过......她的命和护山大阵被人为的联系在了一起。”
    维持护山大阵需要弟子的忠心，路上就已经说过了。
    人丁兴旺倒还没事，怕得就是月影宫的弟子这段时间被赫家阴到只剩下眼前的圣女。
    贸然开动阵法，会让圣女陨落，连带着护山大阵一同破碎。
    “能解吗？”仲长煦问道。
    却不想白二嗤笑着打断他们：“要怎么解？你没看到地上的血吗，她要死了。”
    黑暗中，习星渊叹了口气。
    “......蛊......”
    殿中那人颤声低语。
    “能说话，那就是还有点意识。”白二没再理其他人，“那给你两个选择。我有个回光返照的法子，你可以好好与我讲会话。要么你在这里等死，我不送你。”
    回答他的是四处萤蛊重新亮起。
    像是一簇簇从血池中绽放的莲花，白净的光照亮殿中人的容貌。
    云辞微愣。
    失血让圣女的模样有几分变化，但云辞依旧认出了这是出鬼市时，只有她看到的那个女子。
    芥子袋里的画卷云辞给大家看过。
    “怎么是她。”季朋皱眉，“她和你那弟弟扯上关系了？”
    “我那个好弟弟啊......背地里做了这么多事。”
    想想也是。
    习逸明提过字的画卷落在云辞手中，他哪里会察觉不到？
    不过是顺水推舟、想让无情道因救不了人产生愧疚罢了。
    “你们认识啊？”白二丢出去一只蛊虫，“见了光的血蛊凋谢速度会很快。有什么问题快点想好。”
    回光返照的蛊术即刻生效。
    炫光中地上血液开始翻滚沸腾，弥漫出雾气将圣女团团包围，瘦骨嶙峋的皮肉被填满，血管在左颊衍出妖娆的纹路。
    成形的瞬间冲开肌肤，颤颤巍巍地对着身旁萤蛊绽开第一片花瓣。
    “花开就会死，但死之前还能重见天日，不算白活。”
    都是血，白二没往前走，就这么站在边缘问道，“往上数几代是一个祖宗，但为什么能让红谷在你们的地盘上撒野？你们修炼走的可是正经路子。”
    同一个祖宗，哪怕没学过御蛊术，也该有相对应的防御手段。
    可现在看到的，是专门选出来学习蛊术的圣女被种下血蛊等死，其他弟子不见踪迹，怎么想里面都有猫腻。
    原本神智不清的人如今也能好好说话。
    “......那位夫人是月影宫长老。”圣女垂着头去摸旁边的莲花，仿佛真的能摸到柔软的花瓣，“姑爷想要关心娘家很正常，正常到让他就这么摸清了我们的底细。”
    月影宫与蛊修之间的关联只有历代圣女知晓。
    宗门并不排斥弟子耽于情爱。
    经历过世间恶意还能与一个人相爱、终成眷属，宗门当然会祝福。
    毕竟成家也算一些人以为的救赎。
    那长老以为自己苦难得以终结，却不想等来的是更大的折磨。
    清醒过来的长老杀不了大乘境的赫家主，拼死给出的信号，也变成了血蛊种在了圣女身上。
    想起最后看到赫家夫人的样子，白二哦了一声：“难怪她最后还想着和母蛊同归于尽。”
    紧接着又问道，“其他人呢，都死了？”
    “还没立誓的弟子我将她们送下山了......少主不用担心，宫内学习蛊术的现在只剩下我一个。”
    说话间，脸颊上的花摇曳着又开出一瓣。
    甜香突生，带着死亡意味的开花让这画面显得愈发妖冶。
    白二沉默片刻，忽然发现自己没什么话要问了。
    时间紧迫，反而是那位圣女继续开口：“真君在鬼市并不算见过我。”话是对着云辞说的，“我只是刚好有个机缘，可以用魂体的方式接触真君。”
    “所以你给我画卷......”是想告诉我哪一件事情？
    “是提醒，也是试探。”圣女道，“能被鬼市拍卖的修士，能力定然不俗，真君就当我是病急乱投医。”
    一座石台在她脚边缓缓升起：
    “来路神秘些才能为月影宫引来救兵。和护山大阵绑在一起的我活不了，但那些弟子还有希望。既然现在我看到的是真君，想来……赫家与那个符修终于伏诛，是吗？”
    圣女轻轻将手掌放在石台上，眨眼间柔和的紫光亮起，在半空中凝出阵盘。
    “在护山大阵做手脚的符修也不清楚都有谁觊觎真君。但鬼市消失前，我看到了。”圣女轻声道，“分走鬼市宝物的也是人修。”
    云辞听闻点头：“这件事我知晓。”
    “倒是我白担心了，真君怎么会折在这样的手段上。”
    殿中的阵盘光亮更盛，血蛊凝成的花在她脸颊处暴涨，花蕊上挂着的也不知是蜜露还是鲜血。
    圣女却笑，笑容轻松，好似并没有感受到痛。
    “我有自知之明，真君必不可能单为我来鹤句府。巧的是，我正好可以得知中蛊人的心思。”
    殿外是只认嫡系的蛊虫，赫家作为分支没那个本事进来。
    那么能被圣女找到机会下蛊的……只有习逸明。
    “他很小心，可是我的本命蛊是我浑身的血。”圣女伸手指着脚下，“想要布阵总会分心，就这么被我找到了机会，甚至知晓了一些他在密谋的事。”
    难怪画卷题字是习逸明的。
    如圣女想的那样，云辞要解决的事太多，简单见过一面的人并不能引走她太多注意。
    有了这幅画卷，莫名和习逸明沾上关系的女人才会在事情结束时被想起。
    “原以为要我死阵碎才能见到真君，没想到早了些。也好，”最后一瓣花开始舒展，圣女垂头，“我撑不到大阵开启，所以真君，我们做个交易吧。”
    “符修和他背后的人有压制天魔之气的手段，但他们志不在救世。
    “护山大阵是真君清理叛徒的第一个机会。月影宫之后还没表态的宗门，皆可杀。
    “第二个机会在兽潮，能独当一面的天之骄子最怕的就是背后捅出来的刀子。
    “至于第三个……真君，这便是我要和你谈的交易。”
    圣女身躯和逐渐亮起的护山大阵几乎快融为一体，细看之下，却能从身躯看到后面的景象。
    还有那猩红的、不断收缩的经脉。
    脸颊旁的花抖动着展开最后一片花瓣。
    消散之际，圣女说出了她要的东西。
    “终结之法就藏在护山大阵里，立誓入我宫门便可得到。”她哑声道，“真君，我要月影宫在这场乱斗中存活下来。”
    “……我要……月影宫依旧是那些苦命姑娘千万年的容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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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女：让未来正道魁首入我宗门，我真是个机灵鬼
    文章的画中人←伏笔在中秋集市的灯谜里，师弟们争论的谜底，其中有个“囚”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