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世南把孔颖达抱在怀中。
盖文达等一众夫子学子把孔颖达团团围住。
而这里的变故,自也是逃不过无数百姓的眼睛。
“我没看错吧,我的天,孔老夫子狂吐了一口鲜血,直接摔倒在了地上,孔老夫子要死啦!!!”
“啥?怎么回事?我瞅瞅?怎么会这样?”
“什么就死了,孔老夫子应该是怒火攻心引起了昏迷,刚才孔老夫子是想要把地上的所有文章都给收拢住,只是,清楚自己回天无力,便受不了自己吐血了。不过,虽然不死,这一次孔老夫子怕是真的也难了。”
“孔老二罪恶的一辈子,这是谁写的?这简直就是在孔老夫子他们的脑袋上屙屎撒尿!”
“不知道啊,刚才就那辆马车,突然撒下来了这么多文章,然后就·······”
百姓们议论纷纷。
这突然起来的变故,说实话,谁都反应不过来。
大批大批的百姓仍旧探讨着文章的内容。
他们阅读的速度,自然是要比孔颖达他们慢上不少的,但速度可以用时间来弥补。
孔老二罪恶的一辈子这篇文章里的内容,渐渐彻底的浮出了水面,让所有人都理解。
而场中。
“颖达,颖达,颖达·······”
“你没事吧!!!”
“快,快,快,快去叫太医!!!”
虞世南手指颤抖的放到了孔颖达鼻息下,感受到了微弱的呼吸,惊骇的心也终究是放松了些许,而后猛地抬头,朝外大吼。
不过,这声音刚落下。
孔颖达的手,就直接攥住了虞世南的胳膊。
他虚弱的睁开了眼睛。
面无血色。
灵魂空洞。
好似行尸走肉。
“不······不用了。”
“回去,回去,都回去。”
“世南,老夫,老夫想回家了。”
“咳咳咳······”
嘴角的血丝,再一次的分泌了出来。
孔颖达说罢,攥着虞世南胳膊的五指,无力的松开,垂于了地上,双眸紧闭,只有滚滚热烫的泪珠,从眼角落下。
完了!!!
完了!!!
完了!!!
孔颖达知道,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这篇文章的意思,他怎么可能不清楚呐?看上去是张楚在痛骂孔祖,其实这是在骂自己等人呐。
他们和文章中的孔祖,一模一样,丝毫不差。
孔祖要恢复周礼,要维持奴隶主旧贵族的生活,他们,又何尝不是呐?
他们阻止民学,他们在神仙岔用工上大做文章,张楚的这一篇文章,骂的孔颖达已经是彻底的没有了对抗的心思。
他知道,自己这一次,彻底的输了。
便是自己的脸面,也输的一干二净。
没有什么好争的了,若是自己再梗着脖子争执下去,恐怕不仅仅是自己受辱,便是孔祖都将会被自己连累。
看看那边跪坐着的,比自己这边数量多的多的百姓,他们维护着民学,他们为神仙岔请愿,他们为张楚喊冤枉。
现在,再配上这一篇文章。
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用了。
他恨!!!
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昏迷?
就算昏迷后也没有什么用,但,能让自己像是一只母鸡样,把脑袋缩在翅膀里,就看不见这篇文章,就能维持住自己最后的一丝脸面。
可是现在,什么都碎了,什么都没了!
“颖达!!!”
虞世南高喝一声,头颅埋进了孔颖达怀中,也是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盖文达等一众夫子仰头长叹,紧紧闭着眼睛,有老泪滑落。
这一刻,他们比谁都要更加体会当初诸葛丞相那一句:悠悠苍天,何薄于我!的苦涩。
国子监学子们他们你看我我看你。
眼神失落。
脸色僵硬。
低头,看看手里的文章,便是连撕碎的心思都没了。
手指,松开,风吹来,把他们手里的文章席卷着,飞向了苍穹。
“走吧。”
片刻后,虞世南止住了哭声,他用青衫擦了擦眼角,顶着通红的眼眶,站起来。
有学子牵来了一辆马车。
孔颖达被他们抬着放入了车厢中。
咕噜噜·······
车轮碾压过大街,发出声音,众多夫子和学子就跟在马车身后。
人群散开。
金吾卫注视着,无数百姓也注视着,旁边跪坐着的神仙岔百姓更也是转过了头,望着,目送。
这里的百姓,这个时候,也都已经知道了文章上写着的是什么意思。
似乎·······
真的如这篇文章所言,现在的儒学就好比文章中的孔老二,不思进取,却还想要维护住自己的体面。
可最终,还是被历史前进的滚滚车轮压过,还是被民众百姓的选择而给老一套敲响了最后的葬钟。
“他们走了!这群老匹夫走了,咱们,还用在这里跪坐着吗?”
“还跪坐着什么呐?就如同这篇文章里写的那般,历史前进的滚滚车轮,谁都挡不住。我们是前进的哪一方,当这群老匹夫和咱们站到对立面的时候,这个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他们还行可怜的,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吐了口血。”
“嘿!收起来你那点妇人之仁吧,他们可怜?你怎么就不想想,如果没有主家雇佣咱们做工,咱们可就不是可怜能形容的了,咱们是会死,会被饿死,会被病痛折磨死,会被即将到来的寒冬冻死!”
“没错!一点没错!老兄,你说得对!!!这群人,实在可恶,万万不能可怜他们分毫,不然,到时候,谁来可怜咱们?咱们现在还会多看他们一眼呐,如果咱们是如此,他们怕是连看都不会看咱们一眼!”
“就是这个理,不过,这篇文章,是谁写的呐?”
“还用想么?肯定是咱们的主家,秦川县子,民学魁首,张祭酒!”
“肯定是他老人家了,这样的笔触,这样的口吻,这样的风格,绝对是张祭酒所写,若是这群儒生,信不信?咱们这些人别说认了点字,就算是把字都认全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是极是极,那些之乎者也,看见就头疼,还是这样的句子好,一看就懂了。”
“·········”
从神仙岔赶回来的长安百姓,此刻身上轻松极了。
他们望着漫天的,真的好似见到了传说中的文海是什么样子,都是重重松了口气。
他们清楚,自己今后,可以去神仙岔上工了,他们可以用自己的双手,为自己挣口饭吃,而不是再被这群人冷嘲热讽。
可怜?
他们真的可怜么?
都是咎由自取!
但凡,他们的眼睛,能如同民学魁首那般,向下看一看人间疾苦,向下看一看百姓挣扎,稍稍收一收他们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都不会走到这一步,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一步。
自己不过是想要吃饱饭,穿点稍稍暖和的衣服,试问这招谁惹谁了呐?
轮得到这群人指手画脚?
轮得到这群人说三道四?
这群人,可从来不会管自己是生是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