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张楚一声令下。
褚遂良立马吩咐官员把外面的试题取了过来。
“主考有令,吉时已到,开卷!!!”
随着一位绿袍官员站在圣师殿外大吼一声,原本站于两侧的科监署官员纷纷拿起了运送过来的试卷。
各个考场,齐齐下发。
顿时,考场中的学子们也都是深吸口气,取来自己准备好的笔墨,开始准备。
磨砚的磨砚。
切笔的切笔。
虽然此时已是深秋,但,一时间诸多学子都不觉得冷了,高度紧张的精神,让他们的大脑一定程度上屏蔽了感知。
长孙冲也搓了搓手,自信的把笔墨准备好,胸有成竹的望着官员逐一下发的答卷。
这几日的闭门训练,还是很有用的,所有考题的答案,长孙冲早就背了过去。
虽说家中门客给自己写的,用来替换的锦绣试卷也早就准备妥当,但,长孙冲已经决定,这份答卷自己也得写一写。
毕竟,样子总是得装一装的。
更何况,若是不展现下,这几日岂不是白背诵了?
答题,被科监署官员放到了案桌上。
长孙冲立马查看起来。
“咿?”
不过,刚一入手答卷,就觉得有些不一样,这纸张,又白又厚又有韧性,触感很是舒服。
以往,他从未见过这般纸张。
心中惊异间,目光已落在了答卷之上,可,也就在这一瞬间,脸上的喜色,骤然一僵,而后荡然无存!
已顾不上手指轻轻摩擦答卷,他立马又把答卷翻了过来,望着上面虽说自己认识,可重新排列在一起的字体,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鬼?
这策论,怎么和自己背诵的不一样?
倏然间,长孙冲慌了,他猛地看向了卢白笛,褚忠等人,这些人也都是惊愕抬头,东张西望,不知所措。
显然,他们也遇到了一样的问题。
“主考,试卷错了!!!”长孙冲直接高呼了出来,脸色极为难看。
此刻。
张楚正双手负后,望着官员们分发试卷,目光深邃。
他们只是在科监署干活的普通官吏,是没有资格知道试题是什么的,所以,他们发现不了什么异常。
刘仁轨站在一侧,双眸微闭,老神在在。
褚遂良也是颇为紧张的望着一位位青绿官袍的官员来回奔走,每多一位学子拿到答卷,他心里,便是多松了口气。
紧绷着的神经,也慢慢的,彻底落了下来。
看来,之前的一切担忧,都是多余的。
想着,他还瞧了眼张楚,心里轻哼一声,暗道,自己还是高估了这位秦川县子啊。
可,也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直接惊破了大殿。
“主考,试卷错了!!!”
这声音,仿若于安静的湖面上,狠狠砸下去了一块石头,瞬间引起了无尽波浪。
回响于大殿之中,久久不散。
“是啊主考,这答题不对!!!”立马,有人附和。
“主考,拿错答卷了吧。”
“褚左丞,你快看一看,这答题有问题,明明不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一众高门考生,大呼小叫,神情很是激动。
张楚仍是淡然,只是嘴角,微微翘起。
一直闭着眼睛的刘仁轨,骤然睁开。
而正沉浸于胜利喜悦中的褚遂良,身子一颤,骤然望去,不敢置信的快步走向了最近的一个考生。
他忙的拿起来案桌上的答卷,赶紧疑惑的看了一眼。
答题不对?
说实话,他还有点没理解,这答题怎么还能不对了?
可当他看清手中卷子上的答题时,骤然,双眸骇然。
神情也好似被人直接按进了火锅中烹炸,扭曲至极!
“这······”
“怎么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不!!!”
“不!!!”
褚遂良又冲到其他考生身前,查看了下试卷,发现全都一模一样后,开始癫狂。
大殿中的学子都齐齐盯着褚遂良。
不论是长孙冲,贺兰越石这般高门子弟,还是马周这些黔首学子。
只是,前者愤怒,后者茫然。
也就在这个时候,有官员从外面冲了进来:“主考,有明经科的学子说,答题不对!”
褚遂良大脑一片混沌,而后猛地扭头,盯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张楚。
他抓起来一张答卷,两步冲了过去,无比失态:“张主考,这是什么情况?!!!”
张楚淡然。
把他手里的答卷拿了过来,轻笑一声,双眸静静注视着神情极为难看的褚遂良:“嘶·······”
“褚左丞,这话,应该是某家问你吧。”
“这是什么情况?”
张楚朝长孙冲,卢白笛等人指了指:“答题不对?”
“怎么?”
“难道我大唐秋闱的主考官,是他们,不是某家?难道是某家记错了?”
“可是·······”
“某家记忆里,是某家在太极殿,被陛下,被诸公,选定的主考啊?”
“陛下和三台齐齐用印,难道还有错?”
“这答题,对不对的,考生是最没有资格说的吧, 难道,这些考生,事先都已经知道了科举要考什么?”
“嘶······”
“褚左丞,难道是考题泄露了?”
张楚声音犹如涓流,不紧不慢,可在寂静的大殿上,却好似舌尖有春雷乍起,让褚遂良整个人的呼吸都急促起来,身体更是哆嗦不止。
他死死盯着张楚:“你······”
“你······”
“你······”
可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张楚扭头看向了长孙冲等人,挥了挥手里的答题:“怎么?难道之前,有人告诉你们今年科举的试题?”
“若是如此,诸位,请跟某家走一趟吧,科举舞弊,可是大案要案,定要彻查!”
张楚凝视着他们,缓缓说道。
这群高门子弟缩了缩脖子,全都学起了鹌鹑,不敢和张楚对视。
这个时候,他们也都齐齐反应了过来,这里是圣师殿,这里是大唐秋闱现场,他们是参加的考生!
他们不傻。
刚刚是因为惊骇所带来的大脑充血,可现在,血液冷却下来,就知道了这件事不是自己能掺和的。
“这才对嘛。”张楚咧嘴一笑,把手里的答题叠起来,收到了袖子里,然后又取来一张新的答卷,亲自放到了刚才那位考生的案桌上。
张楚扫过他们,轻轻拍了拍手:“刘中丞,焚香吧。”
这香,便是时间。
大唐没有时钟,考生们在大殿中坐着,也不好观察天色,所以,便设计出计时香,这柱香燃完,考试时间,也就结束了。
刘仁轨立马掏出了火折子,走到了案桌上供奉着的粗香。
“不可!!!”
突然,褚遂良双眸血红的大吼一声,快步走到刘仁轨前,把火折子夺了去。
“突然更换试题,此······此场秋闱,应该······应该作废!!!”
褚遂良嘴唇有些苍白,嗓音更是沙哑的厉害,咬着牙高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