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若离异,吾便迎娶尔
作者:蜡笔小新的静香   理想和妄想最新章节     
    不料尉迟点头应道:“或许真是如此。”
    “我不是稚童!”
    尉迟只是一笑,并未解释,反问:“可已下班?同路走罢。”
    鸢也神情冷淡:“不必了,我尚需加班,你带孩子回去吧。”
    “我等你下班。”尉迟在榻上坐定。
    鸢也皱眉:“何故?”
    “一同归家。”
    “我说过,我不想回尉……”
    尉迟打断她:“爹娘唤我们回老家用膳。”
    鸢也一愣:“今日?”
    “嗯。”
    鸢也急忙望向挂钟,已近傍晚六时四十分,她抓起包袱与披风:“何不早说?快走!莫让爹娘久候!”
    她怎忍心让二老等她用餐呢?
    她疾步下楼,尉迟怀抱阿庭缓步跟随,戏谑道:“不加班了?”
    鸢也怒目回瞪,瞥见他怀中的阿庭,蹙眉道:“你要带他回老家?”
    “司机在楼下,他会送阿庭回去。”
    赶得急,走得慢,两人仍晚了一个时辰才到老家。
    鸢也入门便喊:“爹,娘,我们回来了。”
    尉母坐在厅中,笑道:“加班了?还好,菜肴刚上桌,再晚就凉了。”
    “工作耽误了时间,让爹娘久候,抱歉。”鸢也满面歉意。
    尉父从内室走出:“一家人客气什么?坐下用饭罢。”
    尉迟和鸢也净手,一同落座于餐桌前,仆人先端上热汤,是虫草山药鸡汤,醇香甜美。
    尉母打量着说:“鸢鸢近来似乎消瘦些,待会多吃点。”
    鸢也一愣,摸摸脸颊:“有吗?还好吧,可能今日衣裳显瘦。”
    尉父道:“阿迟,你要善待鸢鸢。”
    在父母面前,他们一贯恩爱,尉迟自然应道:“做得再多,仍觉不够好。”
    鸢也对他盈盈一笑,尉母见他们感情依旧,宽心道:“知晓就好,咱们鸢鸢嫁给你,可是你的福分。”
    饭毕,尉母拉着鸢也上楼,说有物要赠予她。
    陈清婉之故,尉母对她格外疼爱,平日与富婆逛街购物,见到适合她的物品总会买下赠予。鸢也早已习以为常,随她至房中,见她从抽屉取出的,竟是个玉佩般的usb。
    “收拾旧物时发现的,想起是你母亲给我的,我看了下,里面全是你母女的合影,还是交给你比较妥当。”尉母道。
    鸢也一愣,随即眼中闪烁狂喜:“全是照片?真?”
    尉母微笑点头:“大约一百来张。”
    一百多张!鸢也几欲喜极而泣:“我和妈妈的合影极少!”
    陈清婉离去时她尚幼,遗留之物大多被姜宏达和宋妙云丢弃,她现存的几张照片,皆是表哥从外祖父的相册中寻回给她的。
    鸢也紧握玉佩,如珍宝般贴于心口,不禁问:“何时赠予您的?”
    “大约是你母亲怀你八个月时,我去探望她,聊到你和阿迟的婚事,你妈妈便将玉佩给我,说是你的照片,让他看看未来妻子的模样。”尉母笑道。
    “那时阿迟在法国爷爷家度假,我想等他回来再给他看,就收起来了,不料忘了。”说到此处,她开了个玩笑,“早些给阿迟看,或许你们能提早几年成亲。”
    鸢也不知此玉佩当初交付尉迟,会有何种变故,只知如今它回到自己手中,将成为最宝贵的珍物,不禁又道:“谢谢娘。”
    尉母说不必谢,心中却盘算着另一事,缓缓开口:“对了,上次你说喜欢我种的仙客来,我移了几盆,一会儿你带回去罢。”
    “好啊。”
    “尉府有了你这个女主人真好,以前阿迟从不养物,花草宠物都不养,整个府邸少了几分生气。”尉母似是随口一提。
    鸢也收起玉佩,闻言自然而然地回应:“为何?”
    “他的责任感太重了。”尉母说道,“他小时候养过一条狗,有一次佣人带它出去遛,不慎松了绳子让 在他看来,身为犬只的主人,自己便有终身守护它的责任,无论生老病死,皆须担当。然而,鸢也隐约察觉,尉母的话语之中似乎蕴含着深意。
    她疑惑地问道:“那条狗最后找到了吗?”
    “未曾,监控显示它最后出现于车水马龙的街头,车辆穿梭,它的结局如何,无人知晓。”
    鸢也没有再追问。
    尉母暗暗打量她,不知她是否领悟其中含义?
    尽管尉公馆与老家相隔两地,但鸢也离家多日,消息依然传到了尉母耳中。她不便直言劝其归家,只能借故事传达,尉迟对白清卿母子更多的是责任,不必太过忧虑,反正那个女子终究会离去。
    一同下楼,客厅里人头攒动,尉母诧异:“发生何事?”
    鸢也走近,见尉迟脸上布满红疹,先是怔住,再看,颈部和手掌亦是如此,她迅速挽起他的衣袖,果然手臂上全是红疹。
    “这是过敏反应!”尉母立刻认出,转身高呼,“祥嫂,祥嫂!你在菜里放了花生吗?”
    “没有啊。”祥嫂先否认,随即想起,“哎呀!是花生油!”
    尉母又急又怒:“阿迟对花生过敏,一丝一毫都不能碰,我不是叮嘱过多次?怎会如此粗心!”
    尉父皱眉:“别说了,赶紧送医院!”
    去医院途中,尉迟感到呼吸困难,喉咙不适,红疹奇痒难耐,欲抓挠,鸢也阻止:“抓破了会留下疤痕。”
    尉迟皱眉望向她,终是收手。
    抵达私人医馆,医生立刻为他安排点滴,一瓶下肚,才稍感舒缓,但面部与身上的红疹仍未消退。
    尉父尉母担忧尉迟的病情,也随之赶到医院,此刻正去缴费取药,留下鸢也陪伴尉迟:“你感觉如何?”
    尉迟淡然道:“看到我这样,你一定很高兴吧?”
    鸢也眨了眨眼,虽然不太好,但……确实很滑稽!
    谁能有幸目睹威震江湖的尉总满脸红疹,甚至微肿的模样呢?
    “你现在这脸,像是胖了十斤。”鸢也笑道,忍不住笑出声。
    尉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目光越是停留,她越是觉得好笑。
    尉总的平日眼神如春日池塘,清澈凉爽而不刺骨,君子儒雅,此时的目光却直白冰冷,甚至有些烦躁,像极了愤怒的少年。
    方才路上,尉母提及尉迟仅在幼时对花生过敏,二十多年后竟重蹈覆辙,再次遭遇儿时噩梦,尉总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鸢也笑够了,递给尉迟护士送来的药片:“吃药。”
    尉迟未接,鸢也戏谑道:“怎么?尉总还需要我哄你吃药?”
    尉迟薄唇吐出一字:“水。”
    哦,忘了倒水,鸢也转身为他倒了杯水,看着他服下,方问:“怎么从未听你说过,你对花生过敏?”
    “我都忘了。”尉迟皱眉,感觉脖子痒得难以忍受,伸手去抓,鸢也拦下:“别动,说过会留疤。”
    尉迟反问:“你在乎身上留疤,我反倒要介意?”
    怎能相提并论?鸢也找来护士要了根棉签,轻轻扫过他红肿之处:“你这样抓破会化脓,感染,更难康复。”
    尉家父母带着药返回,只见这对小夫妻,一个坐着输液,一个单膝跪在椅边,一手撑在他的肩上,歪着头,耐心地用棉签替他止痒。
    如此亲昵温馨的画面,尉母心满意足地笑了,开口道:“涂这种药膏吧,医生说可以消肿止痒。”
    鸢也看时间不早,怕老人受不了:“爸,妈,你们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尉父点头:“也好,你们输完液早点回家休息。”
    尉迟和鸢也应声答应。
    两老离开后,鸢也为尉迟的颈部、脸部和手掌涂抹药膏,身上难以触及的地方只好作罢,随后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看手机,等待输液结束。
    输液室内只有他们二人,静谧无声,鸢也打开一部电影观看,尉迟突然说:“顺便去妇产科开点药。”
    鸢也不解:“我开什么药?”
    尉迟轻声问道:“不疼吗?我看你走路的姿势有些不自然。”
    鸢也愣了愣,走路姿势?嗯...脸上瞬间热辣,她低喝:“闭嘴!”
    尉迟不再言语,嘴角却勾起一抹可疑的笑容。
    鸢也气愤地转身背对他,咬住舌尖,今早确实有些不适,已尽力掩饰,别人并未看出,唯有他眼神犀利!
    昨日在马场确实有些失态,但还没到看医生的地步,再说哪个女子会为此类事就医?
    她不愿理他,继续看电影,无奈电影情节过于催眠,看着看着眼皮渐沉,瞥了眼输液瓶,还剩许多,估计还需一段时间,于是关掉手机,闭目养神。
    鸢也只是想小憩片刻,不料真的睡着了,身体无意识地倾向尉迟,尉迟的肩膀恰好接住了她的脑袋。
    尉迟垂眸看着她,从他的角度看,刚好能看见她鼻梁上那颗浅浅的痣,不像主人那般难以驾驭,而是娇小可怜,他微微上扬唇角,悄然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适。
    半小时后,输液瓶空了,尉迟想关闭流量调节器,但输液架在鸢也一侧,现在他只有叫醒鸢也或吵醒她两个选择。
    想了想,他放下手,不再动作。
    鸢也只觉闭了一下眼,睁开时发现自己倚在尉迟的肩头,顿了顿,假装镇定地挺直腰板,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输完了吗?”她边问边看向输液架,发现输液瓶早已空了,大部分输液管已被反吸的血液占据!
    鸢也惊恐地站起身:“你怎么不叫我!”她连忙锁住流量调节器,按下呼叫铃唤来护士。
    尉迟倒是平静:“你睡得如此沉,连梦话都说出来了,我怎好意思叫醒你?”
    尽管如此,皆因她的不慎,燕亦心怀歉意,轻声问道:“痛否?”
    尉迟只是凝视着她,直至她脸色渐显局促,方才悠悠开口:“无甚感觉。”
    点滴已毕,他们便能出院。燕亦望见尉公馆的马车静静等候在阶下,便道:“你的车来了,就此别过。”
    嗯?尉迟问道:“你尚有何去处?”
    “当然是回客栈。”她答。
    “你不是与母亲承诺照顾我吗?”尉迟一句话令她语塞。
    “我……”
    他眸底含笑,漆黑的眼瞳闪烁着动人的光芒:“话既出口,需得负责啊。”
    “……”彼时,她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燕亦一时词穷,却不愿与他同归,二人间的纠葛尚未厘清,这样回去算怎么回事?
    点滴落尽,尉迟脸上的红疹消退不少,但颈项与手腕依旧泛红。他理所当然地说:“你离去后,谁替我敷药?”
    偏偏此时,尉母来电关切问道:“阿迟点滴打完了没?”
    燕亦挠挠头:“打完了,正要回家。”
    尉母温和应道:“甚好,路上小心,阿迟服药后肠胃可能不适,回去让张婶给他做些食物。”
    “……”燕亦叹口气,认命道:“好。”
    尉迟闻言,微低头,唇角上扬。
    燕亦暗思,只此一夜,只此一夜,明日即行。
    回到尉公馆已近深夜,仆人们都已歇息。燕亦不愿惊扰张婶,亲自下厨煮了碗面,又觉过于清淡,便煎了两个鸡蛋铺在面上。
    尉迟沐浴完毕,燕亦面不改色道:“张婶给你煮的面。”
    尉迟擦拭头发,挑了挑长眉:“替我端上来。”
    他吩咐得如此自然,燕亦一面腹诽,一面下楼,捧着面条回到房间。尉迟坐在小沙发上享用,将药膏递给她:“帮我敷药。”
    好吧。燕亦洗手净身后走出,他已脱下浴袍,仅着短裤,背对着她。
    他的背部除了红疹,还有几道抓痕。她只是看着,便能忆起自己是以何种姿态抓他,而那时他的呼吸灼热如火……
    她的眼神闪烁,缓步上前,拧开药膏,在他背上轻轻点了几下,随后均匀涂抹。
    背敷完药,他也吃完了面,随口评价:“张婶的手艺变味了,不说是她做的我还不知。”
    “……”燕亦将药膏交还,“前面你自己能抹到。”
    尉迟并未接过:“姜副官,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过敏令他喉咙不适,声音比平日沙哑,他又刻意放慢语速,听起来仿佛大提琴在静谧的音乐厅低沉奏响,悠扬回荡。
    燕亦确信,这个男子在诱惑她。
    她屏住呼吸,走近一步,挤了些药膏在指腹上。尉迟转过身,面向她,手搁在膝上,袒露胸膛。
    燕亦看着他,目光幽深,伸出手。那手指纤长洁净,尉迟忆起这双手昨日午后曾如此狡黠而致命。
    “尉迟。”燕亦轻启唇,唤出他的名字。尉迟再次抬头看她,四目相对,最容易生出暖昧,更何况成年男女,一个眼神就能领略对方的邀约。
    尉迟喉结微动,正欲拥抱她,燕亦忽然将手指上的药膏抹在他脸上。
    “胸口擦完,还要替你擦双腿,擦着擦着擦枪走火,尉总,你算计得真好,以为我还是小女孩,会上你的当?”燕亦直接将药膏放入他手中,扬起眉梢,得意地哼了一声。
    她岂会沉沦于这般幼稚的手段中。
    “自己擦,你是过敏,又不是断了手。”
    谁有那闲情逸致,半夜陪他玩这游戏。
    燕亦转身打开衣柜,取衣物去沐浴。
    尉迟看着手中的药膏,舔了舔牙,不管用么?
    他看向燕亦的背影,她今日穿了条格纹修身裙,身姿曼妙,腰肢纤细,仅需一掌便可握住。
    他忽地一笑,起身从背后抱住她,低声道:“你说得对,那是哄骗小女孩的,我们是成年人,该直截了当些。”
    燕亦欲反抗,但他紧接着说:“我想请你帮我擦,擦完药,我们就安睡,我说的是单纯的睡觉。”
    “可以吗?”尉迟商量的口吻,但燕亦明白,若不替他敷药,便不会是单纯的睡觉。
    这个男人啊……
    敷完药,两人安然共寝一张床,或许是身旁久无人睡,燕亦这一夜有些失眠。
    次日清晨,她眼下多了一圈淡青,不得不涂上遮瑕。她在心里决定,今夜绝不住尉公馆——客栈不香吗?
    吃过早饭,燕亦让司机送她去高桥。昨夜她将车停在公司,尉迟的车载她去了老宅。
    刚走到大厦门口,手机铃声骤响。
    来电显示,尉迟。
    刚刚还在家中分别,此刻有何事找她?燕亦满心疑惑地接听:“喂?”
    “在公司?”尉迟的语气难以捉摸。
    燕亦答道:“刚到,何事?”
    他沉默片刻,随后说道:“若方便,来春阳路十四号。”
    他不是不准她踏入那座房子半步吗?
    不对,白清卿母子如今不是住在西园吗?怎又来到春阳路?尉总一大早去见小三,还叫上她一同……这是哪出戏码?
    燕亦挑了挑眉,好奇心驱使,不便也要变方便,她欣然应允:“好啊。”
    驾车至春阳路,一入门,白清卿便扑过来抓住她的双臂:“姜小姐,你究竟把阿庭带到何处去了?”
    燕亦:“?”
    “我知道你喜欢阿庭,想与阿庭亲近,但你不知阿庭每日须服药,否则身体会有问题,你让我喂他服药也不迟啊!”白清卿泪眼婆娑,情绪激动,字字泣血……
    鸢也的目光犹如鹰般锐利地扫过白清卿:“今日未曾与公子会面。”
    白清卿转身,对着尉迟泣诉:“迟,我已允诺于你,姜姑娘何故如此焦急?竟连片刻也不予我?我毕竟是阿庭的亲娘,她连句话都不留便携走阿庭,照料不周,岂非害了阿庭?她怎能如此行事!”
    “呵,也是,非亲生骨肉,自然不会挂心!”
    鸢也并未动怒,只觉此事颇有趣味,她从未见过白清卿这般“刚烈”之态,倒将一位疼爱子女的母亲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她望向尉迟,以眼神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尉迟皱了皱眉:“清晨时分,阿庭不见了。”
    哦。鸢也明白了:“所以她认为是我带走了阿庭?”
    她未用“你们认为”,因她深信尉迟不会与白清卿持同一观点。
    经一夜休憩,尉迟面上的红疹几近消退,肿胀也褪去,恢复了英俊的容貌,只是神情较平日更为冷淡。
    “清卿言你在西园附近出现。”
    鸢也微露笑容:“何为凭证?”
    “这就是证据!”白清卿直接亮出一枚星形胸针,“此乃地上所拾,定是你抱走阿庭时,阿庭挣扎掉落的,此物应属你所有吧?姜姑娘,你可有话说!”
    鸢也一瞥,确是她失落的那枚胸针,复看尉迟,见其面色愈发淡漠,她耸耸肩:“姜姑娘无言以对,尉先生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