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欣喜若狂地高声道:“少侠归府矣,少侠归府矣!”
庄师爷闻声即刻转身,果见尉迟踏着月色登上石阶:“尉大侠!”
尉迟的目光略过鸢也,旋即便向管家问道:“何事如此匆忙?”
管家答道:“少堡主已将自己的闺房紧闭多时,任凭呼唤,始终不肯开门。”
尉迟拧起了剑眉:“你们竟连钥匙也未曾带在身边?”
众人如梦初醒,管家一拍脑门:“哎呀,对了,钥匙!钥匙忘带了!”
管家立刻寻来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旋,闺房之门应声而开。
既门户已启,此事便与鸢也无关,更何况尉迟已然归来,阿庭无论是任性撒娇还是另有隐疾,自有他去安抚照料。鸢也敛下羽睫,转身欲离去,然而未行几步,庄师爷忽然惊呼:“阿庭!”
鸢也闻声立定。
随后,管家与其他仆役皆惊讶地齐声唤道:“少堡主!”
鸢也终究按捺不住,走向前去,无奈门前仆役簇拥,她挤不进人群,无法窥见室内情形,只能听见庄师爷带着哭音的话语:“阿庭啊,阿庭……怎会如此?尉大侠,这……”
尉迟语气沉重,下令道:“备马车。”
管家不敢怠慢,立即传令下去。
鸢也始终被挤在人群之外,直至看见尉迟怀抱昏迷的阿庭走出闺房,疾步下楼,庄师爷亦紧跟其后。
鸢也拧眉向管家询问:“阿庭究竟如何了?”
“少堡主晕厥倒地,还有鼻血流出……”管家面露焦急,“这似乎是病情发作,少堡主许久不曾这般了。”
鸢也心头一紧,想起阿庭患有白血病一事并未忘记,只是近几个月他看上去身体健康,她便忽略了此病的实际危害,怎料今日突然……张老夫子是否已经回国?年前她在武林医术研讨会上寻找治疗阿庭的方法,是否已有成效?
鸢也失魂落魄地返回闺房,颓然坐下于榻上,思绪久久不能平静。
直至夜深人静,月嫂不禁提议:“夫人,不如我去请管家打探一下少堡主的情况?”
鸢也缓缓摇头——若无恙,尉迟自然会带着阿庭回家;既然至今未归,便是情况不佳,问了也是无益。
打发走月嫂后,鸢也又独自坐了许久,直至感觉到夜间的寒意袭来,方起身站起,却头晕目眩,险些摔倒,连忙扶住柜角,过了好一会儿,眼前才渐渐清晰。
近日这种情况已是屡次发生,昨日问过司徒医师,说是因贫血和低血糖所致。
她取出体温计自测,仍是低热。
这一晚,鸢也不知何时入睡,似醒非醒,心中惶恐不安。
……
深夜的医庐内,气温似乎比外界更低,尉迟刚刚走出张老夫子的诊室,长廊灯火通明,将他修长的身影投射在地上,形成一道长长的影子。
直至走到阿庭所在的病房外,他才停下脚步,透过窗户望进去,床上的孩子仍未苏醒,庄师爷主动留下照料,此刻正伏在床边熟睡。
尉迟的目光并未停留于任何人身上,只是那双眸子深邃而沉重,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混沌。
手中紧握着两张诊断报告。
……
第二日清晨,鸢也比平日更早起床,走出闺房,恰好遇见管家,后者停下了脚步,欲言又止。
鸢也有些困惑,难道自己表现出厌恶阿庭的态度了吗?他都已经病重入院,管家为何还不直言相告,反而犹疑她是否关心阿庭的状况?
她叹了口气:“阿庭如今如何了?”
管家这才回答:“目前病情暂时稳定。”
“究竟是何原因导致他病情发作?”
“这……”管家不敢直言,低头道,“待少侠回来后再告诉您吧。”
直至午后,尉迟回到府邸,那时鸢也正在书房练习书法。
尽管早已学会挥毫泼墨,但她此刻心情烦躁,所写的字迹歪歪扭扭。正当她皱眉懊恼之际,尉迟未敲门便径直闯入。
她并未因此生气,反而心头一松,正欲询问阿庭的情况,尉迟却抢先开口:“你对阿庭做了些什么?”
鸢也一愣,情绪如同退潮一般消散:“你怎么说我做了什么呢?”
“阿庭醒来就说,他讨厌你了。”
鸢也手中的毛笔瞬间紧握,听到“讨厌她”的话语,她心头一紧。
片刻之后,她嘴角牵起一丝苦笑:“是吗?这也正常啊。毕竟我不是他真正的娘亲,早晚他会对我产生反感的。”她本已被阿庭纠缠得厌倦不已。
这句话却被她生生咽下,她深深吸了口气,心头像是被砂砾揉搓,虽不至于疼痛,却让人极度不适。
鸢也放下毛笔起身欲走,尉迟原本静静站立,却在她即将擦肩而过的刹那,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突如其来地道:“鸢也,反复无常之事,一次两次足矣。”
她甚至来不及思索,便脱口反驳:“论起反复无常,我哪能比得上你?”
他曾承诺送白清卿母子远行,却又留下了阿庭;曾说归还地皮后便与她离婚,如今却将她困在尉公馆,他岂非才是真正的反复无常之人?
况且她何时反复无常了?是指她答应留在他身边,却又转身离去?若是这样的话,她的确还想再反复无常许多次!
尉迟侧首看向她,眼中隐藏的情绪让她一时难以揣摩,他语调缓慢而沉闷:“你说要把阿庭带回尉家,要照顾他,并愿意为此负责,这些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