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把手中的纸铺在干净的桌面上,众人的目光齐齐落下,顿时一起屏住了呼吸。
这字写得太好了,笔走龙蛇鸾翔凤翥,只怕再等几年,写下这字的人会成为一代大家也有可能。
柏宽只是一眼,就已经心头大动。
再看纸上的三个字,竟然是:天然居。
这名字……他感觉好像比墨莲居更有意境。
“各位觉得如何?”
几个秀才支支吾吾,心里虽然都觉得天然居更好,可毕竟与姜轻舟是同窗,不太好意思直说。
而此时的姜轻舟,心里也有点后悔了。
他能看出来,柏宽对这个名字颇为意动,这可不妙啊。
明明已经到手的10两银子,他肯定不能让它就这么飞走,于是道:“在我看来,这天然居虽然好,但却不适合柏东家的酒楼。”
“为何?”
“何为天?”姜轻舟道,“天,至高者也。要是用了这个名字,怕是会遭人诟病啊。”
柏宽微微一愣,感觉他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难道这么好一个名字,只能放弃不用?
这时小二道:“东家,那人说,他还有一副绝对。如果东家想要,他可以仔细详说。”
绝对?
柏宽一怔,能被称为绝对的对联,从古至今可遇不可求。
他要是能求得一幅,挂在新开张的酒楼门口,那岂不是大妙?
“还站着干什么?快请!”
“东家,她说想与您单独谈。”
柏宽想了想道:“那安排在二楼吧。”
……
姜思宁跟着小二,来到酒楼二层一个包间。
“东家,人带来了。”
“快请进!”柏宽立即起身迎接,“老先生,您……您……你爷爷呢?”
“没来。”
“不能与见令祖一面,甚是遗憾啊,”柏宽道,“小姑娘,对联带来了吗?”
“带了。”
“在哪儿?快给我看看!”
“我写给你。”
柏宽立即让小二拿来纸笔墨,姜思宁这次没有龙飞凤舞,而是写了一行小楷。
看着纸面清秀端庄的字迹,柏宽对姜思宁的好感再度提升一大截。
这小姑娘虽然穿得破烂,但衣服却是干干净净,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身上更是隐隐一股清香。
加上字又写得这么好,她的爷爷定是一位学识渊博的高雅之人。
等姜思宁放下笔,他立即看了过去,只见纸上写的是:
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
“妙!妙啊!”
柏宽眼中生花,反复品味几番后,道:“小姑娘,快把下联写出来。”
“没有下联。”
“啊?”
柏宽愣住了。
怎么会没有下联呢?
“小姑娘,你不要卖关子了,”柏宽道,“你的菌子我都买下了,快告诉我下联吧!”
“其实不是没有,而是不需要。”
柏宽更懵了,这可是对联!
要是没有下联,他还怎么挂出去?
难道他一个新开的酒楼,大门口就挂半副对联吗?那还成何体统?
见他满脸不解,姜思宁解释道:“这是我帮你想的招揽客人的办法,你只挂上联,然后让客人来对下联。谁要是能对上,你就请他吃顿饭,或者悬赏也行。我相信这件事只要传出去,很多人都会因为好奇来光顾你的酒楼。”
柏宽听她这么一说,顿时茅塞顿开。
这主意,大妙!
外地来的那些商人,有不少附庸风雅之人,一个绝佳的上联,绝对能让他们趋之若鹜。
而且挂上这么一幅绝对,也能让他的酒楼更显高雅。
没想到他做了这么多年的酒楼生意,想了无数招揽客人的办法,还不如一个小姑娘的法子妙。
“那……万一有人对上了呢?”
“我就再帮你写一个呗,”姜思宁道,“反正我这儿……不是,是我爷爷的绝对多的是。”
多的是?
柏宽心头疑惑了,在这高川县,从没听说还有一位这样厉害的人物啊。
不过他也能放心了。
反正这对联一时半会儿也不一定有人能对上。
“小姑娘,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定然重谢!”
“重谢就不必了,”姜思宁道,“柏先生要是想要我这副上联,就买下我的菌子吧。”
“这好说,你有多少?”
“这次大概五十斤左右。”
明天酒楼开张,必然会有大量的客人,所以五十斤不算多。而且为了答谢,他决定价格也能给得高一点:“我可以给你12文一斤。”
“不,我的菌子与别人的不同,要卖20文一斤。”
姜思宁从背篓里拿出几朵菌子,放在柏宽面前。
一看这菌子,柏宽就知道是上等货。
但菌子就是菌子,即便卖相再好,口味应该也差不了太多。
谢礼归谢礼,生意归生意。
他可以直接拿银子出来酬谢,但不能做赔本买卖,这是做商人的原则。
见他迟疑不定,姜思宁道:“柏先生可以让人先炒一盘,尝了之后再做决定。”
“好。”柏宽道,“我倒是要看看,你这菌子到底有何与众不同。”
不到一刻时间,一盘菌子就做好了。
酒楼做菜就是讲究,做出来的菌子色香味俱全,看着就很有食欲。
柏宽用筷子夹了一片放进嘴里,轻轻嚼了几下,脸上的神情就变得凝重起来。
他又夹起一片仔细看了看,确确实实又是常见的菌子。
难道真如这个小姑娘所说,她的菌子跟别人的不一样?
“柏先生,如何?”
“很好吃!”柏宽道,“我开酒楼也有十多年了,还没吃过这么鲜嫩美味的菌子,20文一斤确实不贵。明天我这酒楼开业,也多了一道有特色的菜品。”
但姜思宁想要的,可不是一锤子买卖。
“柏先生,我那儿菌子挺多的,一天就能捡几十斤,甚至上百斤。”
“只要还是这么好吃,我都要。”柏宽道,“我在附近几个集镇都有酒楼,一两百斤也能用掉,还能送去府城。这么好吃的菌子,在府城绝对不愁卖。”
有了稳定的销售渠道,姜思宁的心放宽不少。
说起来也不容易,为了卖个菌子,她连“客上天然居”这种招数都用出来了。
两人又详细商量一阵,最后定下每三天送一次菌子,有多少收多少,价格都是一斤20文。
“不过,新来的县令不允许当街私下买菜卖菜,所以……”
“买卖?不不不,我的菌子不卖。”
柏宽一愣:“怎……怎么又不卖了?”
“不卖,但我送给你。”姜思宁道,“不过柏先生最近老是上火,正好我爷爷是大夫,便给你开了方子拿了药。所以你给我的,是治病的诊金和药钱。”
柏宽没想到她能想得这么周全,更是高看一筹。
签下契约后,姜思宁用意念把空间的菌子装进背篓,然后让人送去了后厨。
剩下的菌子是49斤,柏宽给了她1两银子,第一笔生意就成了。
加上取名的10两,以及从大舅那儿弄来的3两,现在姜思宁一共有14两银子。
这么多银子,能不能算个小富婆了?
咳咳,想多了。
在原着里,女主也是有空间的,而且她把国库、皇宫、大臣、京城富商的家底,几乎都给搬空了。
珍珠玛瑙无数,绫罗绸缎如山,粮食千万石,黄金按吨算……
跟人一比,她这点连渣渣都算不上!
“小姑娘,楼上还有人等我,我就不多送了,”柏宽道,“代我向令祖问安,不知若有机会,能否与令祖见上一面?”
“这个我得回去问问。”
“那我等你好消息。”
等掌柜拿来银子,姜思宁也没有多留。
她还有很多东西要买,再晚市场都要散了。
可刚走出包厢,就感觉到楼上传来几道目光,抬头看去是几个读书人。
而其中一个,正是原身的四舅,姜轻舟。
此时姜轻舟也微微错愕,他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这小贱货,一愣神间,姜思宁已经快速下下楼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