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月怀回过头,温柔询问道:“客人有什么需要?”
余歌摇头:“没有,你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语罢,余歌走到侧边栏杆,扫视一圈后,除了身后的侍者和底下车辆里的司机,空无一人。
余歌放心地抓住栏杆,两手一撑,腰腹发力,径直越过栏杆倏然跃下。
虞月怀心跳猛然骤停。
宋静深喜欢的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他立即奔寻过去低头一看。
那个黑绒绒的脑袋完完整整地站着,拍拍手上和身上的灰后,抬头注意到他,挥了挥手,然后大步离去。
虞月怀愕然地看着余歌迅速走到车旁,拉开车门坐上车。
他怔怔地看着那辆车启动,远去,许久才猝然一笑。
很久没被吓到了啊。
可要是介入了,宋静深会发疯的吧。
那就把选择权交给宋静深。
虞月怀点开通讯器,上方显示消息未读。
他愉快地点击,撤回消息,补发一条:资料还要再来点时间,柳玉的踪迹已经找到了。
本想让这个同为平民的混乱分子多一点发展的时间,看看他能爬到多高。
现在没办法啦,就拿你来交差吧,要不然疯子的怒火他可承受不住呢。
虞月怀点开文档,上方赫然写着:
姓名:柳玉。
身份:原为王家管家之子,现为叙厄州暴动头目,已突破并收拢当地驻军,并攻下塞罗米尔州,占据天险。
爱好:极其喜欢吃面包以及烘培。
叮的一声,白色烤箱上的指示灯暗下,一名围着围裙,身着淡黄色短袖,杏色长裤的青年半蹲下身,脊背笔挺劲瘦,白皙的手拉开烤箱把手。
氤氲飘渺的雾气腾然而起,一触即散,香甜的气味缭绕满室。
青年用戴着隔热手套的手端出烤盘,起身,一张秀致婉媚的面容出现。
他的左脸还是如常的白皙柔软,眼眸清澈明亮,纯净如绵羊。
但转过身时,露出的右脸崎岖凹凸,自颧骨到发际线的部分遍布肉粉色的疤痕,难看极了。
他小心翼翼地端着烤盘转身放到白色台面上,脱下手套,拿了旁边的蓝色面包刀,准备切开看看内馅图案时,门外忽然传来细小的喧哗声。
“柳首领有正事,不能打扰。”
柳玉低头,轻柔缓慢地切下一刀。
“可是……”
“稍候片刻。”
“等不起啊!那些狗贵族……”
柳玉凝神切开面包,以叉子和刀夹着,整齐地摆放在纯白餐盘上。
纯白餐盘中,淡黄肉松组成圆润面颊,细软绵密地红黑豆沙是圆溜溜眼睛,咸香蛋黄构成大大的鼻子,软糯麻薯组成开怀大笑的嘴巴。
柳玉颦眉。
白色的嘴,不吉利,不好看,要用火龙果汁染色。
而且,做成这样的图案,好看是好看,但吃入口中的层次就过于分裂而不丰富。
该怎么改进呢?
柳玉细细思索着,门外的喧哗声越发大了起来。
“现在那帮贵族已经发了通讯出去了,地址完全泄露了,旁边的阿芬斯州已经集结军队过来了,你却一直拦着我,是想干什么?”
“我要请示柳首领,让开!”
壮汉面红耳赤地与人争执着,眼珠子瞪得极大,激动到极致,正想不管不顾地将人推开强闯时,他面前的门陡然打开。
与他对峙的瘦高青年听到动静,立即转身恭敬问好道:“柳首领。”
壮汉一瞧秀美青年面上冷淡的神色,当即双腿微颤,收敛神色恭敬低微问好:“柳首领好。”
柳玉站在门口处,门内的香甜味道飘向门外,但门外的两人却无心细闻品尝,只大汗淋漓地等着吩咐。
只听清冽嗓音缓缓道:“怎么都是一群没用的废物?一个看不住人,让人发了消息,一个拦不住人,让人打扰到我。”
秀美青年似笑非笑道:“都不要活了好了,没用的人就该去死。”
语罢,一声枪响,壮汉轰然倒地,猩红液体流淌一地。
一旁的高瘦青年依然镇定地弓腰行礼,只面前的地上,被汗珠滴湿了一块地。
“你——”柳玉转头瞧向那瘦高青年,“把那个不听话的找出来,拉出所有的贵族,一起看看下场。”
“把另外几个干事叫来,筹备攻打阿芬斯州的事宜。”
“还有,和他们确认治疗修复液找到没,和我汇报。”
瘦高青年立刻恭敬应下,转身迅速离去。
另一人进来,看到这血腥场面,面不改色地躬身请示:“首领,沉风再次要求会面。”
“不见。”
“是。”那人恭敬应下,退下时不忘拖走地上的那具尸体。
柳玉点开通讯器,查看周遭地形。
阿芬斯州打下后,这占据的天险位置正好形成一道天然防线。
该庆幸这帮醉生梦死的贵族,没想过改造交通工具造福平民,要不然,他也没法守住打下这几个地方啊。
修长白皙的手摸上眉骨那道凸起的粉色疤痕,想起那名温暖阳光的少女。
当初生死之际,命悬一线时,他回忆起那个面包,还有离去时的承诺,挣扎了过来。
他还没给小余做面包,他还没洗去第一次见面那晚狼狈不堪的印象。
他不能死。
但现在他也不敢回去,太丑了。
可——好想她。
好想和当初一样,能借着面包和她交谈几句,看到她开怀灿烂的笑容。
想让她尝尝他做的面包,他现在做的面包也很不错了,小余能像他一样,夸赞他几句吗?
她会怎么夸赞?会夸他贤夫良父?
一想到那个夫和父字,柳玉白皙的面颊立时泛起淡淡的红晕。
他抿了抿唇,像是有些紧张,急匆匆地转身进了门内,将台面上的面包毫不留情地扔到垃圾桶中。
还不够,要既好看,又好吃才行。
要不然,怎么留住她呢?
余歌回到别墅时,宋静深正坐在餐桌旁。
他穿着白色礼服,金丝勾边,华贵典雅,与他容貌极其相衬。
和视频里的穿着一模一样。
宋静深听到身后的动静,却没有说话,只是垂首看着通讯器,久久沉默着。
余歌心下古怪,边走过去边开口:“你回来这么早?在看什——”
走到宋静深身边站定,目光投向他的光屏上,口中的话语戛然而止。
光屏上,显示着叶清友的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