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狗子两眼圆睁,冲着小罗成吼了起来:“你这人就是小心眼,小人之心!我跟你说过了,小野先生是我们的老朋友了,最讲信誉的,那种坑蒙拐骗的事情从来不干,你这么干,不是让我难看么?我就不该带你来的!”
小罗成一个没反应过来,正要说:还不是你从出家门的时候就交代好了么?一定要防备的!
看到瞎狗子眼珠子不断转圈,赶紧起身表示歉意:“是我的错!下次不会了!”
瞎狗子冲着野比一郎谄笑着说:“让你看笑话了,新手,新手!”
野比一郎也朝着自己手下训斥道:“夏桑的,好朋友,你的,很不友好!”
随后两人又尴尬一笑,喝了一杯酒,这事情就算过去了。
“野比先生,这次特地让我过来,不可能只是送货这么简单吧?”瞎狗子盯着野比一郎问道。
野比指着他夸赞说:“要不怎么说夏桑是聪明人呢?还真是有事情想请你帮忙!不过你放心,绝对是你能力范围内的,当然了,也不会让你白帮忙的,好处的,大大的!”
瞎狗子心里不爽,还是热情地说:“那就请说说看吧,为朋友出点力,那是应该的!”
野比一郎起身指着屋里的沙盘说:“这附近全是国军的精锐,宜昌就是在他们的包围之中,我们出门很不方便,这里盛产烟叶,也盛产奸商,松木坪镇,就有一波大奸商,是你的老乡,所以才请你来帮忙对付!”
“到底奸诈到什么地步,才让野比先生这么气愤?”瞎狗子还真的好奇了,是什么样的人都能把日本奸商给坑得冒烟。
野比叹气说:“居然拿着从我们这里买走的武器装备来打我们,这算不算奸诈?”
瞎狗子挠头说:“确实有点不是那么回事,不过,各为其主,也说不上什么不对吧?”
“那么,在烟叶里面泼水,算不算奸诈?”野比继续诉说委屈。
瞎狗子反问:“那你是不是给了人家假钱了?”
野比干咳一声,干脆不回答这个问题,举起酒杯说:“喝酒,喝酒……”
看来,瞎狗子是猜中了。
“我们呢,一直有一个计划,就是想招降这支队伍,虽然他们是第八军里最弱的,但也是最容易突破的。”野比这话才是正题,“阿南将军始终看不起我们第四师团,侮辱我们是窝囊废,我们就是要做出成绩打他的脸,目前为止,两湘地区还是没有团以上建制的国军来投诚,如果此事做成,咱们的功劳大大的!”
瞎狗子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你这是想让我给你们当说客呀?我这也没经验呀!”
野比一郎走过来拍着他的肩膀说:“你可以的,我看好你哟,用你的勇气和智慧去征服你的老乡!事情做成了,起码有一万大洋的奖励!”
瞎狗子快速盘算着脱身之计,一万块大洋固然很诱人,不过去诱降抗日队伍,他是真的不想干。
见他犹豫,野比一郎摇头说:“唉,太让我失望了,只能再换别人了,我是把你当朋友,才给你这个机会的。”
鬼子说的没错,瞎狗子不干,自然还会有别人来干,万一是个铁杆汉奸,真的招降成功了,那罪过就大了。
于是果断回答说:“这个活,我接了,不过,咱们总得给他们开点条件吧?”
野比一郎再次得意地拍着他的肩膀说:“职位上,给他一个上校旅长;装备上,全部补充日式武器;人员上,只要到了宜昌,立刻进行补充!”
瞎狗子掰着手指头仔细记下来,皱眉问:“这么优厚的条件,他咋就不主动过来投诚呢?”
野比摆手说:“你不是军人,不了解他们,这第八军的前身荣誉第一师,由伤愈归队官兵组成,作战意志坚定,很难被感召。”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我给你配了一个搭档,具体的情况,他会跟你仔细说清楚的!”
瞎狗子问:“什么搭档?野比先生这是不信任我了?”
“你不要误会,这人是武汉公署的官员,也是负责掏钱的人,不让他去,不合适呀,大家都需要弄点好处的嘛!”野比一郎解释说,“希望你们能配合愉快,至于谁做主,你们自己商定吧!”
瞎狗子还想说啥,野比一郎绷起脸,背起手来,又变成了正经模样:“松木坪镇是我们双方的交易地点,你可以先过去接触一下他们的团长,闫老四!”
谁?
瞎狗子的心里咯噔一下,世界这么大,无巧不成书,打死都想不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见到听起来熟悉又没见过的老乡,闫老头引以为傲的养子。
看来这个活还真的不能推脱了,瞎狗子不再废话,当即表示:“野比先生放心,这个工作我接了,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和小罗成在镇上一个小旅馆里对付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在街上吃了碗辣喉咙的面条,就跟着野比大队的运输卡车去了松木坪。
今天是他们双方约定的交易日子,日本人车里的货物五花八门,饭盒,皮带,头盔,刺刀,药品,武器弹药,更多的则是粮食,这也是国军将士最急需的东西。
光随行的官兵就十几个,乘坐着另外一辆卡车,看那表情,显得十分兴奋。
车辆到了镇外,日本兵就迫不及待地跳下车,打开车厢门,把各种货物搬下来,摆放在空地上,为了显得干净,有人还用膏药旗和军装铺在地上用于摆放货物。
现在还没有人过来,他们也不着急,偶尔路过几个好奇的老百姓,看到日本兵之后就吓得赶紧绕道跑了。
有人指着东南方向兴奋地大吵大叫,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过去,好像在等待财神爷下凡一样。
一股黑烟从两山之间升起来,然后就传来嗤嗤哐哐的声音,没多久,一辆油漆快掉光的破卡车出现了,没有挡风玻璃,副驾驶上还坐着一个人,不停地往面前的炉子里扔柴火,开车的人咬牙切齿,用力扭着方向盘。
这是一辆烧锅炉的汽车,起码有二十年的寿命了,非洲奥德彪拉香蕉估计都不想用这玩意,跑起来比人走路快不了多少,不过,看样子,那劲头还挺足,车辆里装着满满当当的都是晒干的烟叶。
待车走近了,瞎狗子看清了开车的人,别的没在意,就那一对眉毛让人印象特别深刻,扫帚一样往上竖着,两只眼睛时刻射着狠戾的光,跟兵哥照片里的形象是一样的。
负责在副驾上烧锅炉的家伙满脸焦黑,瞎狗子看清之后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捡起地上一个小土疙瘩,瞄准了甩过去,直接砸在了那人的胳膊上。
那人跳下车就开始骂骂咧咧:“哪个狗日的…”
不过马上就骂不出来了,反而换上了惊奇的表情朝瞎狗子大喊:“狗子兄弟,是你么?夏队长,你咋也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