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罗成化身挑夫,跟随瞎狗子先乘坐火车去金陵转车到武汉,再从武汉乘商船沿长江而上,到了枝江市,就必须改走陆路了,而且只能走长江以北,因为长江南岸的宜都还在国军的控制之中,过往船只都在国军的炮火覆盖范围内,船老大可不敢冒险前行了。
耗费了七八天时间才抵达目的地。这一路没少折腾,小罗成挺给力,没有老六那么多废话,不光身手利索,还精通南北春点,一路上遇到的各种江湖人士他都能灵活应对,避免了不少的麻烦。拿着石川给出的各种证件,即使遇到了检查,也能顺利通过。
乘船从武汉城穿过的时候,长江两岸的场景让二人唏嘘不已,况如持久的武汉会战把这座城市破坏得不成样子,到处都是破败的场景,即使是在长江航道上,也经常可以看到各种船只的残骸未能得到清理,提醒着过往的人,这里曾经发生过怎样激烈的战斗。
自打进入湖北境内,每天都可以看到天上的飞机飞来飞去,就没停歇过,也不知道在执行什么作战任务。
瞎狗子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这么高的大山,让他感觉很新鲜,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什么叫巍峨壮观,连绵起伏,高耸入云,宛如一群巨人携手矗立在天地之间,山连着山,水连着水。徐州城里也有山,最高的云龙山也不过一百五十米高,跟这里的随便一个小山头相比,就是一个小土坡子。
虽然还在冬季,这里却比冰天雪地的北方温暖的多,棉袄棉裤在这里显然已经是多余的,不过,脱了就冷,穿了就热,也挺让人难为情的。
长江把宜昌分为二,他们要从北边乘船去过江,然后再租马车去联棚乡,那里就是野比一郎的驻地了。
看风景的心情早就一扫而空,剩下的只有疲惫了。瞎狗子嘴里的牢骚越来越多,骂石川的话也越来越狠。
小罗成也表示同情:“夏老大当个汉奸也真够不容易的,这一趟折腾下来,身体不好的,小命都得丢进去!”
车夫倒挺健谈,一路上不停介绍着路边的村子,讲述着去年上半年枣宜会战时候发生在这里的战斗故事。他还给二人一句忠告:“没事别乱溜达,一不小心就会溜达到国军的防区里了。被当成奸细的话,那就直接枪毙。”他的语气不快,不然,瞎狗子根本就听不懂他的方言。
瞎狗子好奇地问:“这边就乱成这样了么?没有个分界线的么?”
车夫饶有兴趣地回答:“有个锤子的分界线,今天是日本人的,说不定明天一早就成了国军的,这附近有一个第八军,打仗凶得狠,非常能拼命,军长姓郑的,打过昆仑关,手下都是狠角色…”
听说二人来自徐州,车夫聊得更起劲了:“郑军长也是在你们那里打过大仗的…”
瞎狗子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赶紧换了个话题问他:“你们听说过这里的大阪师团么?”
车夫听完就大笑着回答:“那谁不知道这个师团哟?他们就是驻扎在宜昌的,从武汉调来的,他们哪里是来打仗的?说是来混日子的还差不多,日本人打宜昌的时候,别的部队打得火热,死了不少人,大阪师团跑来跑去的看着忙得很,哪里清闲就往哪里跑,说是去增援,就是不往前面去,别的队伍跟国军拼命,他们忙着捡破烂,国军撤退了,他们偏偏还是第一个冲进城里的。”
“前段时间,日本人打长沙,让他们守住宜昌,国军趁机反攻宜昌,这帮家伙直接提前跑了,说是去增援长沙,长沙有没有增援咱们不知道,反正宜昌差一点就被国军给收回去了,都打到城里了,要不是他们的司令官拿枪撵着他们回来救援,这宜昌也早就光复了。大阪师团的人吃的好,很有钱,枪炮坦克要啥有啥,就是特别喜欢跟老百姓做生意,啥玩意都卖!”
车夫真是像极了几十年后京城的那些出租车司机师傅们,热情地让人难以招架,好像就没有他不懂的事情。
不过他说的好像就是那么回事,大阪师团的家伙还是老样子,到了南方战场,也一样狗改不了吃屎,人家本来就是来混日子赚钱的,当兵打仗那是兼职,放下枪竿子就摸起来秤杆子,经商才是正业。
谈到联棚乡的鬼子,车夫又敲起黑板开始了讲座:“跟他们对着的是国军的一个团,里面几乎全是小孩,有小的只有不到十岁的样子,真是造孽哟!”
小罗成忍不住感慨:“现在都这么惨了么?孩子都上战场了!这么小的孩子,能打什么仗?都没个枪杆子高。”
“谁说不是呢?”车夫又开始絮叨,“还别说,去年反攻宜昌的时候,人家还是第一支打进城的队伍,听说那个团长呀,长得好凶的,跟罗刹一样,那口大刀能直接把鬼子砍成两段!听说,今年才二十岁…”
有这么健谈的车夫,路程倒也不枯燥,到达联棚乡日军驻地附近,瞎狗子他们跳下车,结账之后,车夫跑得比兔子还快。
跟卫兵一阵连说带比划的要见野比一郎,双方根本无法沟通,瞎狗子只能指着两筐鸦片重复两个字:交易,交易!
这下日本卫兵听懂了,嘴巴咧开了,竖起大拇指:哟西,哟西!然后就跑回去报告了。
野比一郎亲自出来迎接,二人见面之后,脸上都是堆满笑容,完全就是老朋友见面的样子,还要热情地拥抱一下。
之前的事情,谁都不提,也都没脸提,谁提谁尴尬。
两个大老爷们手拉手进了军营,卫兵还非常热情地帮小罗成挑起来扁担,像对待来来串门的亲戚。
设宴款待那是必不可少的,野比端起酒杯笑呵呵地说:“夏桑舟车劳顿,我这里为你接风洗尘了,你我都是老朋友了,就不必拘束,干杯!”
瞎狗子也乐呵呵地回应:“那是那是,之前,咱们合作的很愉快嘛!”
“一年不见,夏桑沉稳了许多嘛!”
“野比先生也精神了不少哇!”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直到两人词穷无话再说,尬喝了两杯酒之后,开始谈正事了。
野比一郎说:“夏桑,请见谅,货呢,还是要当面查验一下,以免出现不必要的误会嘛!”
瞎狗子伸手表示:“那是应该的!请便。”
于是乎,两个日本兵当着双方的面,撕掉包装纸,挨个地检查,别提多仔细了,为了防止掺假,每一块鸦片都用刀切成好几块,里里外外都查看一遍,确保没问题之后朝野比一郎点点头。
与此同时野比一挥手,身旁一个手下就跑去端来了一堆封好的大洋和金条,瞎狗子给小罗成一个眼色,后者自然明白,开始把大洋全部拆封,挨个检查,金条更是要认真检查,又是上秤又是切片,认真到了极致。
办完了这一切,双方才再次举杯,互相说了声:不好意思了!都是走个流程而已,我对你还是很信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