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路上，李小心对冯雨莹说：“你得提防着点你二哥，不是我看他不顺眼，怎么他这次回来，我感觉他很不对劲，以前虽然他也很无赖，但现在明显跟以前不同了。而且大家都说莫家是亲日派，那些倭寇的狼子野心，老百姓们都看得一清二楚了，却不知道政府为什么要一个劲地以和为贵。”
    冯雨莹点点头：“以后我会注意的。以前他虽然纨绔，心眼还不算坏，这次回来真的感觉他看人的眼神很阴沉。虽然他脸上挂着笑，那笑意更像是刻意装出来的，像是经过什么特别训练一样。”
    这样说着，冯雨莹觉得有点痛心，真想不到二哥才到日本一年，回来就大变样了，变得她们都快不认识他了。
    夫妇俩来到赵常明家，冯雨莹跟赵常明到地下室去学习破译密码去了，李小心就和罗氏坐在客厅里闲聊。说是闲聊，其实罗氏这是在为赵常明把风，虽然院门都关紧了，她还是很警惕的不时竖起耳朵听听周围的动静。这就证明罗氏是清楚丈夫在做什么的，丈夫信任她，跟她结婚前就跟她说明了他的另一个身份，也讲清楚了他正在干的事很危险，她却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一直支持着他。
    罗氏问李小心：“雨莹怀孕有几个月了？”
    “四个多月了。”李小心也不想隐瞒罗氏什么，就直说了：“在我们举行婚礼前就怀上了。”
    “怪不得看着有点显怀了。”罗氏说，“你平时要照顾好她。她父亲也是，如果太公当时真的留有什么宝贝给你们，他将女儿嫁给你，不正好可以享用那些宝贝么？也不知道他是怎样想的，硬要反对你们。”
    李小心苦笑：“我父母的为人，你们还不清楚吗？真有什么宝贝，哪敢自己享用？就算是太公留给他们的，他们也会拿出来交给冯家的。我也不知道大伯伯这是怎么啦，硬是跟我们家杠上了。”
    罗氏无奈地笑笑：“就是啊，大哥什么都好，就是有时脾气有点倔强，他认定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我听说他们夫妇三人准备到上海来过年哦。”
    “啊！姨奶奶年纪那么大了，也来么？”李小心惊讶地问。
    “姨奶奶应该不会来，只是大哥他们夫妇三人，说是冯兴学回来了，又娶了媳妇，他们要来跟他们子女一起过个团圆年。”说完罗氏又补充一句，“姨奶奶到底不是他的亲妈，有二哥他们在家照顾呢。也说不定他们这次来就不打算回去了。上次来时姨娘就不打算回去了的，只是因为大哥不同意，才不得不又跟着一起回去。”
    “哦，随便他们吧，到时他们认可我，我就尽到一个做女婿的孝心就是。如果他们不认可我，我也没办法。”李小心最担心的就是冯国平会蛮不讲理的将冯雨莹关起来，不让她回李家。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他可真的会跟冯国平翻脸的。
    聊着聊着，天就黑透了。李小心有点不安起来，冯雨莹就在这时跟赵常明从地下室出来了。李小心看到冯雨莹，连忙过去拉起她，立即跟罗氏和赵常明告辞。
    赵常明夫妇也不挽留他们，只是嘱咐他们路上小心，平安到家后打个电话过来告知他们。
    刚才李小心的车是直接开进赵常明家的院子里放着的，赵常明就跟着他们出去，看着他们的车开走了，才关上院门。
    李小心现在也很警觉了，一边开着车一边观察四面八方的动静。出去不过两里地，上了另一条街道时，李小心突然发现后面有辆车一直在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冯雨莹也发现了那辆车，对李小心说：“我们先不要回去。”李小心点点头，将车开往租界那边，在一家歌舞厅前停下，从容地牵着冯雨莹走进了灯红酒绿、喧嚣热闹的歌舞厅。
    一进入舞厅，李小心就感觉到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音乐声、欢笑声和舞步声交织在一起，喧嚣嘈杂。
    空气中弥漫着香烟、酒精和香水的味道，淡淡的烟雾缭绕在空中，仿佛一层薄薄的面纱，让人感到有些刺鼻。灯光闪烁，时而明亮，时而昏暗，变幻莫测的光线如同夜空中的繁星，营造出一种神秘而诱人的氛围。舞厅的墙壁上挂着华丽的壁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宛如月光洒下的银辉，将整个舞厅笼罩在一片梦幻般的光辉之中。
    舞池中央，男男女女们身着华丽的服饰，在炫目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耀眼夺目。他们的步伐轻盈灵动，犹如蝴蝶翩翩起舞，优雅的舞姿让人心醉神迷。随着音乐的节奏，他们尽情地舞动着身体，释放着内心深处的热情与欢乐。他们的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似乎那些战乱与他们无关，只有此刻的狂欢才是最重要的。
    舞池周围的沙发上，坐着一些衣着光鲜的男女。他们有的在饮酒作乐，手中的酒杯里盛着晶莹剔透的美酒，轻轻摇晃间，酒水泛起涟漪，散发出迷人的香气；有的在闲聊，谈笑风生间，不时传来阵阵欢声笑语，如同一串串悦耳的银铃，清脆动听；还有的则在观看舞池中的表演，眼神中流露出欣赏和羡慕之情。在舞厅的一角，一个乐队正在演奏着激昂的乐曲。乐手们的演奏技巧娴熟，每一个音符都充满了激情和活力，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炽热。
    整个舞厅弥漫着一种奢靡的气息，仿佛置身于一个繁华的梦境之中，让人误以为进入了一个和平安宁的世界。然而，这不过是一场虚幻的假象，战争的阴影依然笼罩着这座城市，人们只是用短暂的欢乐来掩盖内心的恐惧与不安。在这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背后，隐藏着无尽的悲伤与痛苦。
    夫妇俩直接进到舞池里，李小心紧紧地拥着冯雨莹，想要尽自己的一切力量保护好她。他们的舞步变得缓慢而谨慎，每一步都充满了警惕。
    李小心的目光始终紧紧盯着舞厅的入口，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出现的威胁。他的心跳急速加快，紧张感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他能感觉到冯雨莹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她的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显示出她内心的不安。
    李小心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眼睛不停地扫视大门入口处。他的神经紧绷到了极致，仿佛随时都可能断裂。
    终于，他们缓缓转到了后门的位置。李小心轻轻地推开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况。确认没有人跟踪后，他松了一口气，拉着冯雨莹从后门出去了。
    突然“呯”的一声响，一个高鼻子白皮肤的外国醉汉将手中的酒瓶狠狠地砸到地上，把李小心和冯雨莹吓了一大跳。但是醉汉在明，他们在暗，他们相信醉汉没有看到他们。
    醉汉指着不远处站着的那个男人：“过来，我们俩决斗。”
    李小心拥着冯雨莹蹲在一垛煤堆后面，看清楚不远处那个男人是冯兴学时，不禁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冯兴学慵懒地靠在一辆小车车头，朝醉汉勾勾手，醉汉刚摇晃着走出去两步，就被冯兴字飞射过来的一把匕首刺中，扑通一声向前扑倒在地上。冯兴学不紧不慢地踱过来，用他戴着白手套的手将那个醉汉翻过身来，确定他已身亡，快速倒退过去，迅速开车走了。
    李小心和冯雨莹确定刚才跟在他们后面那辆车正是冯兴学这辆车。两个人干脆又进了舞池，从前门出去，再次启动车子。
    李小心说：“莹莹，你确定刚才我们前后没有其他车辆吗？”
    “确定没有。”冯雨莹仔细想了想，说：“也许二哥不是来跟踪我们的，他是要到舞厅来刺杀那个外国人，无意中跟我们同路了。”
    “但愿吧。”李小心突然笑了，“那个外国人说要跟你二哥决斗，他们是为了某个情人争风吃醋吗？”
    “这个说不好，我二哥向来花心。”冯雨莹有点无奈地说，“不过我不信他会不忌惮莫家，敢在二嫂怀孕期间到外面跟别人争风吃醋。”
    “也许是以前在国外时欠下的风流债也不一定。”李小心虽然跟冯雨莹说着笑，眼睛还是很警惕地不时扫一眼四面八方。刚才被冯兴学跟了那么一路，确实有点紧张。
    “唉！别管他了。”冯雨莹说，“我们的事情还管不过来呢，现在我们缺医少药的，也缺枪炮，什么都缺，一个个都着急着呢。本来预备给我备一台电台的，现在因为缺钱而暂时配不了了。”
    李小心听到冯雨莹这样说，就想到了那个宝库。那个宝库的位置阿爸是告诉过他的，阿爸也是生怕这兵荒马乱的，万一他哪天遭遇不测，总得有人知道那个宝库的位置，才告诉了他。但是里面有多少金银珠宝，阿爸却说他也不知道，当时他跟太公太婆只是匆匆进去看了一眼，太公确定那个宝库就是闯王当年留在那里的，他们就出来了。
    现在那片区域还是国军在控制，如果财宝不多，李小心可不敢让冯雨莹他们去冒险取宝。还是再看看吧。
    想了想，李小心问：“一部电台需要多少钱？我们可以赞助吗？”
    冯雨莹抬眼看看李小心，笑着说：“我们家的收入本来不高，就不要赞助钱了。你和阿爸会自制药丸和止血粉，最好能帮助做些药丸和止血粉。”
    李小心谨慎地说：“这个量大，怕不能公开做，得悄悄做了，要不然引起别人的注意和怀疑就不好了。”
    “嗯，我的意思是就到药铺去做，然后放到药铺柜台里卖，我们的同事直接上那里买就是。”冯雨莹说，“这就是很大的帮助了。”
    “止血粉是我们家的独家秘方研制，还是不要在药铺公开卖的好。”李小心说，“若是让敌人买了去，倒助纣为虐了。”
    说到药铺，冯雨莹突然笑了：“你有没有看出来，妹妹到药铺去做坐堂大夫后，跟龙江涛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了。”
    李小心也笑了：“随便他们吧，只要他们互相中意就好。江涛这个人不错的，虽然没什么文化，也算是能打会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