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时天色刚亮,正属清晨。百姓围街看戏,议论纷纷。林尘左右环顾,他出牢前特意用污泥抹脸,胡子、长发遮挡面孔。
他垂头丧气,行得极慢。然头发下,一双眼睛暗中观察,找寻时机。他左右各十人看守,均有武宗修为,身披玄甲。
行三四余里。来到一街道甚繁,巷子较杂之处。林尘知晓时机已到,突然发难。他先暗调角度,连发两计‘朔阳刀’,将手足“铁铐”全然融断。
众护卫一惊,立时做出反应。两人将大网甩开,那大网铺张开来,竟长足十丈,宽足十丈。而两张大网内藏机关,在空中相触片刻,机括运作,大网彼此连接,组成长二十丈、宽二十丈的大网。
林尘全力横跳。这时,两名兵丁一枪刺来。林尘笑道:“来得好!”一把夺过长枪,一格一挑,便已解决两人。
林尘手持长枪,气势更强。跳出大网后,片刻不定,拾起地上四枚石子,用力一捏,碎为十块,用力掷出。只听“啪!”“啪!”接连响起。这些石子全打在持弩者手腕。
他等手腕吃痛,腕力一松。本欲拿弩箭攻击,遭此一痛,自然慢了半拍。林尘身处险境,虽武功、修为高众人许多。但万不敢大意,务求速战速决。如此情形下,“残枪”最为适用。
此枪法旨在置身险境,拼死搏杀时,只攻不守速战速决。林尘连出三枪,便已经击毙三人。他顺势抽出一人长剑。剑配合枪,二者结合,又过片刻,二十名护卫无一幸存,全当街暴毙。
林尘冷“哼”一声,心想:“想取我性命,岂是那么容易?”他侧头望去,见方才架他出天牢的小吏已吓得浑身发抖,不能言语。
方才幕幕,来得快去得快。这两位小吏武艺不精,难看清此中扼要。只觉黑光一闪,便已毙尸二十。本该下场凄凉可怜兮兮的犯人,却大展神威。
林尘心想:“这等恶吏,最是可恨。倘若不闹至今日情形。我或可大人不记小人过。但剑已出,我林尘既已当街杀了人,多杀一二,又有啥差别?”连出两枪,洞穿小吏胸口。
忽听耳边呼啸。林尘压腰一避,闪开一枝弩剑。耳边阵阵“嗡鸣”,心下又惊又惧。那弩箭威力奇大,一剑可射塌一栋房屋。
林尘凝神望去,见前方街道上,乌泱泱黑兵追来。显是此处异动,已引起黑甲玄军反应。林尘顺手抄起两把黑弩,扣动扳机。“咻”“咻”两声,再度射杀两位追兵。
林尘抽身一闪,遁入人群中。他见一汉子衣着朴素,当即一掌拍晕,飞快置换衣物,朝街巷繁杂处逃去。
此地街巷横有八十,纵有九十。故名“横纵区”。多是从事劳累活计,贫困者聚众群居之地。林尘纵入此地,可谓如鱼得水,顷刻便没了身影。
藏入一处街巷,见暂时甩开追兵。林尘心念一动,压制颈部“玉心”。死徒锁失去效用,他立时取将下来,只觉手腕、脚腕一阵麻痒。但再无拘束,纵使遭人追杀,也觉天地宽阔,大为畅快。
林尘将“死徒锁”收好,沿路放出阴蚁,一心多用。见数百黑甲玄兵,已涌入“横纵区”来。林尘心想:“此地街巷狭窄,任你兵士再多,难摆阵形,便是我之玩物。”将长枪系在左腰,长剑系在右腰,转而拾取一把匕首。
他刻画“阴符”在匕首,但觉与器物无限亲密,虽未曾学过相关武艺,却如肢体延伸,使之如臂。
林尘猫在拐角处,放出阴蚁探视。待一兵士靠近,林尘挺身而出,一匕首划过。他出手既快且准,不留余地。一击毙命。
紧随其后,拔出匕首,借助左右墙面横跳。一个呼吸,便已解决四人。林尘擦拭匕首血迹,再藏入别巷。杀人无痕,一去无踪。
林尘心想:“此地于我有利,但我不可待得太久。否则玄甲兵援军赶到,将整片街巷包围,我便无路可去了。但在此之前,多杀些人,总是无错。”
如此边遁边杀。已有数十人死他手中。黑甲玄兵乃玉城精锐,死之一人,便属莫大损失。如今横死数十人,折损不可忽视。
萧惊天接连听到噩耗,几位他颇为看重的下属均惨死街巷当中。他知黑甲玄兵不适巷战,但此事全属他操办,闹到如今局面,他已下不来台。此刻若下令撤出“横纵区”,数十名弟兄等同白死。他乃少年将军,年少成名,得红衣阁士看重,自视甚高,又急切证明自身。怎能容忍这般失误。
左思右想下,他命人取来配枪,一人杀入巷区,放声大喊:“狗贼,若有能耐,便来与我正面交手!暗中偷袭,算得了甚么?”欲引来林尘搏杀,亲自动手擒拿。
林尘看此行径,心道:“此人若非蠢才,便是自视甚好,太小瞧我林尘。”本不欲理会。但转念一想:“此人视我命如猪狗,若不杀他,着实可惜。此时此刻,不失为取他性命大好时机!但不可恋战,我只出十招,若不能取他性命,转身便逃,绝不推托,更不恋战!”
当即暗中靠近,绕到萧惊天身后。林尘悍而出枪,直取萧惊天后心。林尘这枪既快且狠,偏偏无声无息。乃“残枪”中“无声萧杀”一势。萧惊天毫无觉察,更别说防御招架。这一枪本足以毙命,但枪剑刺到后心,却被硬物卡住,寸毫难进。林尘臂力一推,他力大如牛,全身劲力送至枪尖,便是坚石也可洞穿。却只听“咔嚓”一声,仍没刺入肉体。
原来萧惊天衣甲内藏有一片“护心镜”,将这一枪全然挡下,没能伤他分毫。林尘不住暗骂一声:“狗贼,好运,好运!”萧惊天忽遭变故,浑身冷汗,立时回身倒刺。
哪知林尘浑然不避,杀意大盛,一计朔阳刀甩射而出。萧惊天枪出一半,惊怒交加,不得以弃枪护住头部。
火刀欺身。萧惊天倒退十余步,已经站立不稳。他身前衣甲,有一道长长刀痕,朔阳刀竟没能穿体而过,但灼热温度,已透过衣甲,灼烧皮肉五脏,受伤甚重。
萧惊天心想:“此贼使得甚么鬼手段?我两大保命之物,顷刻便没了?”哪有心思再斗,转身便想逃遁。林尘低“吼”一声,身躯一抖。腰间长剑激射而出。
武学显出异响,一头蛇蟒衔剑刺来。林尘方才施展“朔阳刀”,浓郁至阳之气残留。蛇蟒化做火蟒,长剑也附着烈火。这一剑刺来,萧惊天自知难躲,拼死一搏,施展玉城绝学“错玉手”。
他双手抓去,空手抓白刃。只听“滋滋”声响,剑上的火焰将他的双手烧得焦灼,剧痛从掌心传来。此时此刻,他那还是英气勃发的少年将军,全是临死之际,拼死抵抗的亡命之徒。
好不易接下此剑,还不等他松口长气。林尘抓住剑柄,凌空转身,剑亦随身而转。萧惊天立时松手,若慢片刻,他双掌定会被平平削去。
但一松手,长剑便可直取他头颅而来。萧惊天意识到此节时,已来不及。心中哀呼:“吾命休矣!吾命休矣!”鼻子一酸,眼角便要流泪。
便在这时,忽听一道破风声传来。林尘心下欲警,强制剑招,抽身后退三步。他远远瞥去,见一道身影飞驰而来。他知救援已来,淡淡瞥了萧惊天一眼,冷笑说道:“算你好运!”抽身逃离。
那人喊道:“想跑!给我留下!”凌空跳起,张开一双羽翼,竟可飞有十余丈高。林尘一愣,心想:“世上有人竟能天生翅膀?”旋即便又释然,世上异人数不胜数。特异者实不色罕见。
那人凌空连拍三掌。居高临下,林尘大不好避。他知此人目的是将他耗住,比拼掌力,等待救援。林尘自不可顺其心意。他甩出匕首,朝那人射去。
那人正欲拍落匕首。忽见匕首拐弯,反而射向萧惊天。那人“哎呦”一声,顾不得其他,立时强止招式,飞身接下匕首,以保萧惊天性命。
林尘抓此间隙,逃出横纵区,向东侧遁去。那人见已无林尘踪迹,不住一叹,转而扶起萧惊天,说道:“萧公子,你没事吧?”萧惊天咳了两声,说道:“没…没事。”那人说道:“奇哉,怪哉,你今日没穿‘千玉甲’么?怎被伤成这样?”
萧惊天说道:“穿了,那恶贼颇为诡异,我…我也不知怎的,全无反抗之力。竟…竟一招也招架不住,童兄弟,多谢你搭救,你若晚来片刻,我只怕,只怕真遭毒手啦!”
方才出手相救之人,名为“童柳运”,乃玉阁中人,与萧惊天走得甚近。他收起羽翼,说道:“方才局势真险,我万万料不到,玉城能竟有人险能杀你。万幸我路过此地,否则…否则真不好说。”
童柳运说道:“萧兄弟,你快去休息吧。那恶贼虽狠,但绝难逃出玉城。且将伤势养好,再求报复不迟!”萧惊天说道:“不能亲手杀他,难解我恨!方才虽败,但…全是他偷袭得手,再施展‘火刀’技艺,叫我防不胜防,以此乱了阵脚。倘若公平交战,我早有提防,便未必再败他之手。”
童柳运一叹,知萧惊天高傲斗狠。绝不服输于人,今日一番遭遇,只怕耿耿于怀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