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折腾下来,梁震云和左玉芳疲惫不堪。
可是田地里的庄稼还在等他们去收割。
他们只得拖着疲惫的身体收割田地里的庄稼。
庄稼收完了,又开始种冬小麦。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转眼已经入冬。
梁震云每每想起面华的那几句玩笑话,竟成了临终谶言。
面华没有亲人,无家可归,现在他真的永远和他们在一起了。
这个家,成了面华的灵魂归宿。
一转眼,又到新年。
寒暑交替,春去秋来。
九月一日,明明升到了初二,小儿子亮亮也已四岁半。
现在的亮亮懂事多了,不再粘着梁震云给他讲故事。
白天他一个人自己玩,到了晚上他会自己跑去睡觉。
梁震云终于有点时间看看书写写文章了。
初春时节,农活还不太忙,吃过晚饭,梁震云到卧室里擦拭电脑,左玉芳站在一旁笑着道:“怎么啦?又要开始写作了?你不是对外宣布放弃写作了吗?”
梁震云边擦拭电脑屏幕边道:“停了这么久,我才发现创作是我的生命。如果离开了创作,我的心里虚的慌。不跟文字打交道,我总觉得没有了生活的激情和活下去的动力。还是把文字捡起来。”
“你天生就是跟文字打交道的料。”左玉芳道:“你写吧,我鼎力支持你。你准备写些什么呢?”
梁震云道:“写几个中篇小说吧——趁现在活儿还不太忙。”
左玉芳道:“那现在你要写些什么?”
梁震云道:“先写个民间故事题材的短篇小说练练手。然后再写中篇小说。”
左玉芳在梁震云的额头上亲了一口,鼓励道:“好好写,我可要第一个当你的读者哦。”
梁震云笑着道:“那是自然。你是我的贤内助嘛。”
亮亮扬起小脸看了看梁震云,又看着左玉芳生气的说道:“妈妈,你为什么亲我爹不亲亮亮?您不爱亮亮了吗?”
左玉芳抱起亮亮笑骂:“小鬼头。妈妈怎么会不爱亮亮呢?你可是妈妈的心头肉啊。”说着,在亮亮的小脸蛋上亲了几口:“这下满意了吧?还吃不吃醋?”
亮亮不解的看着梁震云道:“爹,什么是吃醋?你是酸的吗?”
梁震云哈哈大笑。
左玉芳看了梁震云一眼,然后笑着对亮亮说道:“对,你爹是酸的。浑身上下都酸。”
亮亮凑近梁震云闻了闻,然后摇头说道:“不对,我怎么闻不到酸味呢?妈妈你骗我。”
左玉芳笑着逗亮亮道:“你爹不酸,是你酸。”
亮亮生气的嘟着小嘴说道:“亮亮才不酸呢。亮亮是甜的。”
梁震云伸手摸了摸亮亮的头,笑道:“对对对,亮亮是甜点心。是爹酸,爹的酸在心里,你用鼻子是闻不到的。”
亮亮还要盘根问底,左玉芳赶紧说道:“别打扰你爹写作,让你爹挣了钱给你买糖吃。”
亮亮道:“我爹能从电脑里敲出钱来吗?”
左玉芳道:“对,你爹不停的敲键盘,就能从电脑里敲出钱来。”又对梁震云说道:“你写吧。我不打扰你了。”说着,抱起亮亮离开了卧室。
梁震云打开电脑开始敲击键盘。
第二天起床后,梁震云又坐在电脑前开始修改昨天晚上写好的文章。还没结束,左玉芳在厨房里喊道:“震云,可以停手吗?”
梁震云道:“马上就好。”
左玉芳道:“好了就出来吃午饭。”
梁震云道:“好嘞。”
稿子修改结束,梁震云到厨房里坐下吃饭。
左玉芳向梁震云递过盛好饭的碗:“修改好了吗?”
梁震云接过饭碗:“修改好了。”
左玉芳看着梁震云道:“写了个什么故事?”
梁震云边吃边答:“唔唔,《都是贪心惹的祸》。”
左玉芳也开始吃饭:“什么内容?”
梁震云道:“待会儿你看看就知道了。”
左玉芳道:“接下来你要写什么?”
梁震云道:“写个中篇小说。”
左玉芳道:“什么故事?”
梁震云道:“我想写写罗杰和张晓玲的故事。”
左玉芳道:“罗杰就是你高中时的同学?”
梁震云点了点头,道:“张晓玲和罗杰都是我的同班同学。罗杰当时是我们的班长兼体育委员。读书那会没少帮助我。晓玲也是,可惜啊,他们也跟我一样,命运多蹇。”
左玉芳道:“我好像听你说罗杰去当兵了?”
梁震云道:“是的。”接着又叹了口气:“唉,现在他双目失明了。还好有晓玲照顾他。”
左玉芳道:“罗杰不是跟一个上海白领结婚了吗?怎么会是晓玲照顾他?”
梁震云道:“离婚了。罗杰独自带着孩子过日子。他也够惨的。虽然混了个官当,家庭却是一地鸡毛。”
左玉芳道:“晓玲呢?她不也跟别人结婚了吗?”
梁震云道:“晓玲也跟丈夫离婚了。”
左玉芳道:“是因为罗杰的缘故?”
梁震云摇头:“不是。他俩在相遇之前就已离婚了。他们双方离婚并不是为了彼此的原因。”
左玉芳道:“你是说他们是各自离婚后才走到一起的?”
梁震云点了点头:“是的。他们是在一次同学聚会上重逢的。当初他们没有联系上我,我没有去参加那次同学聚会。事后才听李丽琴说起的。”
左玉芳道:“罗杰的眼睛是怎么失明的?”
梁震云道:“是一次跟毒贩的交火中被毒贩炸瞎的。唉,都快要转业了,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弄瞎了眼睛。”
左玉芳道:“他不是有工资的吗?”
梁震云道:“那当然是有的。他可是荣立了个人一等功,现在享受正团待遇。虽说有工资,但双目失明后生活不能自理了。”
左玉芳道:“晓玲呢?”
梁震云道:“晓玲原来在一家国营纸厂工作,但纸厂倒闭后她就没了工作。拿着一点政府补贴的生活费过日子。他们走到一起也好,可以在生活上互补一下。”
左玉芳点头:“嗯,一个没钱,一个缺人照顾。他们走到一起也算是得到了上天的眷顾。”
梁震云道:“是啊,上天总算没有把我们这些多灾多难的人推向绝路。”
左玉芳忙岔开了话题:“罗杰原来当的是什么官?”
梁震云道:“陇南边检站的政委。那是个副团级单位,但鉴于他立功表现,部队给了他正团级待遇。”
左玉芳道:“你准备写他们的结合过程?”
梁震云道:“是的。我本想写一篇报告文学报道一下罗杰的英勇事迹,但我不擅长写报告文学,也不熟悉部队上的事情,就只好写一篇实名制的中篇小说。”
左玉芳道:“小说不都是虚构的吗?你用实名制会不会有不好的影响?”
梁震云笑道:“不怕的,我们都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又不牵涉到政治上的什么不良现象。再说,我写这篇小说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晓玲和罗杰,不影响什么的。”
左玉芳叹息:“唉,可怜一位驰骋沙场的英雄,竟在小阴沟里翻了船。”
梁震云道:“天有不测风云,人生在世祸福难料。谁又能料到自己会遭遇什么样的灾难呢?”
左玉芳道:“罗杰读书的时候成绩怎么样?”
梁震云道:“也就中上水平吧。他很聪明的,只是不把聪明用在学习上。他和李晓东是我们班里最调皮捣蛋的学生,想不到他们竟成了我们班里最有出息的两位同学。”
左玉芳道:“那个李晓东就是经常让你替他完成作业的高干纨绔?”
梁震云点了点头:“就是他。”
左玉芳道:“那么差的学生,他究竟干成了什么大事?”
梁震云道:“当上县委书记了。”
左玉芳道:“那也不是什么大官。”
梁震云道:“你看你看,县委书记还不是大官?现在四十不到就混到了县委书记,以后不知还要爬到什么位置呢?”
左玉芳笑道:“是哦,这倒是我糊涂了。他怎么会当上那么大的官儿呢?”
梁震云道:“这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遗传呗,人家老爸可是省人大主任。”
左玉芳撇了撇嘴,道:“这么看来他也没什么本事,也就是仗着老子的势爬上去罢了。”
梁震云道:“话不能这么说。俗话说‘打铁要靠本身硬’,他要真是扶不起的阿斗,他在官场里是绝对混不下去的。”
左玉芳道:“听你这么说,这李晓东还是有他的长处?”
梁震云道:“当然了。这个世界上的人,大多都是各有所长的,只是机遇不一定都会给所有的人罢了。要是每个人都能发挥自己的长项,那每个人都会干出一番事业的。”
左玉芳道:“我看,罗杰的本事还不赖。”
梁震云点了点头:“嗯,那小子当兵后居然考上了指挥学校,这是他爬上高位的第一步台阶了。可惜啊,大好的前程就那样毁了。”
左玉芳道:“唉,用双目失明去换个一等军功章,这付出的代价也实在有些惨重。”
梁震云道:“谁说不是呢?官兵的军功章可都是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
左玉芳停下筷子看着梁震云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动笔?我很想看看这个故事你要怎么写?”
梁震云笑道:“饭后就开始。五天后这个中篇小说就可以跟你见面了。”
左玉芳道:“我拭目以待。”
梁震云道:“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左玉芳嫣然一笑:“你从没让我失望过。”
梁震云道:“我可是一个失败的男人。”
左玉芳道:“我相信你会成功的。——这个中篇的题目是什么?”
梁震云道:“就定名为《再续前缘》吧。”
左玉芳道:“罗杰和晓玲在读书时恋爱过?”
梁震云摇了摇头:“没有。读书的时候他俩可是死对头。”
左玉芳道:“嗯,昔日的死对头现在结成患难夫妻,这故事一定有意思。”
午饭后,梁震云坐到电脑前开始写《再续前缘》。奋战了五昼夜,中篇小说《再续前缘》终于完成初稿,修改了一遍。第一遍修改结束,疲惫至极的梁震云蒙头大睡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左玉芳已做好了午饭。
吃过午饭,梁震云让左玉芳看写好的《都是贪心惹的祸》和《再续前缘》。
左玉芳打开电脑看了起来。看完《都是贪心惹的祸》,左玉芳忍不住笑道:“看来这人还真不能贪心。不是自己的就别去想歪主意。”
梁震云道:“对嘛,不是自己的非要不择手段的去贪干什么呢。”
左玉芳又用鼠标点开梁震云刚完结的《再续前缘》看起来:
左玉芳看稿子的时候,梁震云陪亮亮去看《熊出没》。
看了会儿,他又返回卧室,问正在看稿的左玉芳道:“怎么样?看完了吗?”
左玉芳道:“嗯,我觉得应该再修改修改。这故事写得太实,一点夸张虚构的成份也没有。”
梁震云道:“这个故事本就是写实主义的作品。你看起来当然就会觉得太实,跟生活中的情景是一模一样的。”
左玉芳道:“我觉得可以再夸张一些,虚构一些里面的故事。你不是常说‘艺术是来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的产物吗’?如果再夸张一些,或许会更吸引读者眼球。”
梁震云道:“理是这么个理,但我觉得这个故事本就很感人,根本就不用去过多的去渲染和修饰。”
左玉芳笑道:“你是自己被自己感动了吧?你是在写你们老同学的故事,所以你自己进入了故事的角色里。”
梁震云道:“你就那么觉得这篇小说没有令人感动的地方?”
左玉芳道:“我读了当然是感动的,看里面情节的时候我都抹了好几次泪呢。”
梁震云道:“我不喜欢故弄玄虚的去写一些不贴实际不近生活的东西。我的写作原则就是去写现实生活中的现象,用最平实的故事去打动人。唉,现在那些写作的人,为了赚读者的眼球和喝彩,老是盲目的去追求那些虚幻的新奇。这些作品又不是拿去给外星人看,何必一定要去写那些根本就不可能发生的事呢?”
左玉芳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我敢肯定喜欢你的读者并不会很多。”
梁震云道:“这我可没办法。那些虚幻的东西可经不起时间的考验。今天的饥渴也许就是明天的厌弃。作品是要流传后世的,我的原则是:即便不能在今天名扬天下,也不去做遗臭万年的趋炎附势之人。”
左玉芳道:“嗯,这些我也没你懂得多。你觉得好就这样吧。你准备把作品投到哪里发表呢?”
梁震云道:“我准备再写一组短篇小说。然后投到几家小刊物上试试。唉,像我这样的无名小卒,大刊物是说什么也不会刊用我的作品的。”
左玉芳道:“那你继续写吧,我去做饭了。”
说着,走出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