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巡按御史
作者:何天气   她本是反贼最新章节     
    一旁的蔺庾躬身回话:“四年前河北兵马道军粮被劫一案,正是此人督办,也正是因此案入了京都督察院。”
    皇帝眯着眼睛想了片刻:“朕记起来了,彭大都督还上过奏疏夸奖过此人,倒是个办实事的能人。”
    剩下的话皇帝不说了,既然是河北兵马道幽蓟都督夸过的人,皇帝是不大放心去用的,况且,幽蓟二地本就紧挨着河间府,皇帝有些隐隐担忧。
    皇帝看向其余人,等着人开口,但殿内安静极了,都很有默契的不说话。
    洪四芳站在外殿,耳聪目明,遣内侍添了茶水,给皇帝换了新茶,道:“陛下,这是五殿下早先命人送来的千山雪,说是入了冬怕陛下喉疾复发,喝这个润嗓。”
    皇帝笑笑:“兔崽子做这些不着调的事上心的很。”
    殿内其余几人表情有微变,太子端着茶盏的手顿了两顿。
    皇帝抿了一口,面无表情问向大理寺卿杜鑫:“杜卿,之前烟波河的案子老五协助你办得如何?”
    杜鑫被突然点名,放下茶盏回话:“五殿下恪尽职守,帮了臣大忙。”
    皇帝哦了一声,接着问:“那你觉得让老五去河间府走一趟如何?”
    “当”得一声,太子放下茶盏时没放稳,茶水泼了出来。
    众人目光聚焦在太子身上,太子扶着扶手想起身告罪,皇帝抬手示意他:“你腿脚不便,坐着吧。”
    有内侍过来给太子换了新的茶水。
    杜鑫咽了口唾沫才说:“五殿下代陛下巡...”
    话还没说完,褚逊之站起来义正言辞的反驳:“不可!五殿下乃是皇子金身,自古以来便没有皇子代天子巡按地方监察的先例,御史一职维持国家纲纪,有纠正官邪之己任,五殿下如今尚无亲王之衔,贸然领此官身,大大不妥。”
    皇帝沉默的看着他,褚逊之站得端正拒不入座,君臣二人僵持着。
    末了皇帝问太子:“太子,你怎么看?”
    太子掌心是汗,他是认可褚逊之的谏言的,谢禹恪绝对不能做这次巡按监察河间的御史,先不说他和自己这个东宫太子本就不亲近,只论以后,待谢禹恪从河间归来,差事办的好得了贤名,自己这个东宫太子的地位怕是会岌岌可危,一个王叔已经够让自己头疼,坚决不能再让谢禹恪起来。
    太子组织了措辞,缓缓说道:“儿臣以为褚大人言之有理,五弟并不适合巡按监察御史一职。”
    他抬头看了一眼皇帝,皇帝没说话,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五弟今秋才入朝做事,根基资历尚浅,办事能力还未可知,河间一事兹事体大,贸贸然的让五弟前去,尉国公难免会心有惴惴...”
    皇帝烦了,大手一挥,声音冷了几分:“那你们就没有合适的人选吗?朝廷养你们干什么吃的!”
    什么也没议出来,以皇帝发怒暂告一段落。
    出了明德殿回东宫的路上,太子坐在软轿内,命人加快脚步拦住了蔺庾。
    “蔺相,孤有事相求。”
    “河间一事坚决不能让老五去,蔺相也算是尉氏女婿,若是让老五真查出什么,你我都会跟着受牵连。”
    蔺庾想了会儿问太子,不解道:“那殿下想让老臣如何做?”
    “我想让止叙去。”
    蔺庾眉梢跳动一惊,让自己那个孽子去?
    这和五殿下去有什么区别?那孽障只怕是没罪都能给你攀扯上两条罪!
    他抬眸看着太子,纳闷的很,这太子殿下怎么就这么信任那个小兔崽子?他难道不知道蔺止叙恨自己恨蔺家恨得牙痒痒?
    太子该不会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
    太子是真的很信任蔺止叙,在他看来一旦河间尉国公出事,自己和蔺庾势必要受到牵连,一笔写不出来两个蔺字,蔺府一旦受到牵连,对蔺止叙有什么好?
    俗话说得好,亲生父子打断骨头连着筋,这两父子平时有嫌隙是一回事,可真关系到家族利益,太子不信蔺止叙会傻到掀翻自己的家族与父族利益为敌,世上没有这种人吧。
    “阿嚏!”蔺止叙连着打了两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将身上的毯子拢紧了些。
    谢禹恪煨了黄糖花雕酒,热乎乎的喝下去一口,笑话他:“别看!你没这口福!”
    蔺止叙无奈端着药碗皱眉抿了一口。
    “你说你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病了?”谢禹恪凑近揶揄他:“相思病?”
    蔺止叙白了他一眼,心底有个地方滋生出些惆怅,倒还真挺牵挂着一个人的。
    “宫里传出了消息,父皇想让我去河间,怎么想的?”
    蔺止叙含了一颗陈皮姜糖在嘴里,不会很甜不影响咳嗽,生姜还能驱寒。
    “殿下不想去?”
    谢禹恪摇摇头:“这差事说白了就是吃力不讨好,那尉国公是什么人?国舅爷,我一个亲王头衔都没有的皇子代天子巡按监察,不管这差事我办的好不好,都会惹怒一部分人,而且你说得对,我现在才刚冒头,若是窜头速度太快,会被人太早注意到,我没那么傻,争着去做太子和陵王的眼中钉。”
    蔺止叙笑笑,声音带了些鼻腔:“殿下不想做,那只有我去做那个讨人嫌的眼中钉了。”
    谢禹恪点点头:“其实我也觉得你去更合适,你在东宫待了两年,是该升一升,督察院是个好去处,我猜太子殿下想让你去的原因也是想着你若是能凭借此事在督察院站稳脚跟,对他来说也更有裨益。”
    “关键还得看陛下怎么想。”
    谢禹恪捻了一颗花生米喂在嘴里:“先不急吧,河间的事呈报到陛下面前,陛下估计是念在已故皇后的面子上,让尉国公上了奏疏自请陈情,眼下年关将至,再怎么急也得等年后开了朝才有决断。”
    蔺止叙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神情漠然:“真等到年后,怕是有很多事都来不及了。”
    岁末寒冬,又是一年,这一年可真够快的。
    谢禹恪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华贵锦袍,拿过松泉递过来的大氅披在身上:“对了,冀辽侯归京了你知道吗?带了世子和三子一同前来,我与世子早些年有过一些交情,后日他在如闻楼宴请宾客,东宫那边不好递名帖进去,托我给你带个信,让你纡尊降贵去见一面。”
    蔺止叙失笑道:“让你带口信,你还真带?外人面前我俩可不熟。”
    谢禹恪啧了一声:“我哪能忘?”
    松泉递过来帖子,他转交给蔺止叙,嘿嘿笑着:“诓你玩呢!人家帖子送到蔺府门口,龙溪拿给我的。”
    蔺止叙无可奈何的摇着头,笑着说:“让他认你做主子吧,我快养不起他二人了。”
    龙溪从房檐下倒吊着探出头,委屈巴巴:“别啊主子,我很好养的。”
    火盆里的炭火噼啪燃烧着,蔺止叙捏着那张名帖看了会儿,低声呢喃:“如闻楼...”
    “京都什么时候开了这个如闻楼?”
    追风一边收拾茶盏一边说:“一直都开的有,只是从前不叫这个名字,几个月前才改了名,听说是让方外的得道高僧算了堪舆的,重新布置又改了名,如今是京都最火的清吟小班,衬得烟波河都没多少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