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改头换面
作者:何天气   她本是反贼最新章节     
    揽星夫人斟满一圈,朝众人含笑告辞:“今日招待不周,还望诸位见谅,几位大人还有要事商谈,妾身就不打扰了,失陪。”
    等人走后,几人就着最近朝中的要事说了些场面话,提到最近的河间尉国公一事,几人都发表了些看法,皇帝心意已决要派遣巡按御史去河间调查,只是人选一直悬而未决。
    席间的庞宜甫被顶头上司褚逊之实名举荐,他无疑是这次事件的焦点所在,冯家请他来的目的也在此。
    庞宜甫在这张桌子上品阶最低,这几年在督察院渐渐显露头角,想与之结交的人不少,其实今日这席面他本是不想来的,但架不住这桌子上的人一个二个身份尊贵,都想从他嘴里套话出来,河间一事他都还没面过圣,哪里知道更多细节,都是在官场左右逢源的人精,说不知道谁会信?
    于是打从坐在这张桌子上开始,他铆足了劲吃菜喝酒,果不其然,到了后半段人就晕晕乎乎了。
    高樊打趣他:“怎么庞大人酒量这般浅,没瞧他喝多少啊?”
    他也不看自己,脸上红得赛关公,只是平日里殿前兵马司事务繁杂,没有多余时间出入高档酒肆,今日逮着机会多贪了几杯,哪里想到这如闻楼里上的都是西北豪爽的马头春,又烈又带劲。
    倒叫他想起十多年前还在褚家军当兵驻守在西北的日子,他执了筷子在碗边叮叮哐哐的敲起来,吟唱着当年在军营里唱过的小调,冯退忧凑近听了一耳,咂咂嘴:“这人醉狠了。”
    谢禹恪推了他一把:“老高!老高!走啊,回家睡去。”
    时候也差不多了,蔺止叙心里还记挂着事,朝冯家二人和谢禹恪告辞,起身拿了大氅离开。
    谢禹恪招呼来小厮:“这两人瘫成这样了,扶两位大人坐我的马车回去。世子,今日若没尽兴,过两日我在府里设宴,咱们再聚。”
    冯黎领着冯退忧拱手:“殿下慢走。”
    松泉朱毅连同如闻楼的小厮扶着高、庞二人上了谢禹恪的马车,谢禹恪则是追上了蔺止叙,自顾自的掀帘而入。
    倚在二楼窗前的冯退忧啧了一声:“大哥,你不是说这五殿下和东宫的不熟吗?我瞧着不像啊。”
    冯黎往窗前走了两步,看着马车驶远,皱眉道:“京都水深,咱们隔岸观火就好。”
    冯退忧抱胸,一脸不屑:“也是,京都里面谁是谁,和我没关系,反正咱们也待不长,等开年过了元宵节咱们就回去,我还惦记着大嫂包的饺子呢。”
    冯黎听闻眼神黯了一瞬,掸了掸弟弟肩上沾着的落雪:“退忧,咱们可能一时半会回不了营州。”
    蔺止叙的马车行过天盛大道和天麓大道的拐角处停了下来,撵谢禹恪下了车:“殿下往前再走一条街就到你府上了,我还得进宫一趟,就不送你回去了。”
    谢禹恪愣了:“怎么个意思,大晚上的还要进宫?”他蹙着眉问:“还有事啊?”
    蔺止叙心不在焉,点头:“年底嘛,太子催得急。”
    谢禹恪边披大氅边嘟囔:“好吧,本来想着今晚和冯家人碰了头和你商量事的,只能改天了。”
    蔺止叙挥手放下帘子:“改天吧。”
    松泉撑着伞顶在谢禹恪头顶:“殿下回府吗?”
    谢禹恪望着马车背影心里生疑:“这人今晚一直古里古怪的。”
    灯起人至,如闻楼今晚的生意好得很,斯琴身后跟着两个浓妆姑娘,她正在吩咐着什么事,身后两位姑娘恭敬听着。
    斯琴如今换了妆容,将脸上的异域风情感加重,和原来的面容有了些许出入,不仔细看很难认出这位正是曾经名动京都的艳妓魁首揽月芳华的头牌。
    “好了,你们去吧。”斯琴推开房门,见贺韬韬卸了一半钗环,正准备将脸上揽星夫人的妆容卸掉,斯琴打了热水过来帮忙。
    “都说了这人皮面具每次贴上去都麻烦,得用温水敷面一炷香才好卸掉,你老这么着急做什么?”
    贺韬韬对着铜镜左瞧右瞧:“我都带了三天了,脸上像是糊着一层泥,实在受不了了,快帮我洗洗。”
    斯琴拿着沾了温水的帕子一点点的沿着鬓边额角轻轻擦拭:“先敷一会儿,别急,隔壁房里放了热水,你去泡一泡,我都闻到你身上快被胭脂水粉熏入味了。”
    贺韬韬扯着衣领闻了闻:“有吗?咱们好歹做着青楼生意,不涂脂抹粉做什么?”
    斯琴叹笑一声,无可奈何的摇头:“那也不能往身上倒两三斤吧。擦好了,去泡着吧。”
    斯琴混迹风月场所多年,如今拉着花妈妈一起,成了如闻楼的管事,生意做的是风生水起。
    贺韬韬更是摇身一变,从女匪贼改头换面成了如闻楼背后的东家。
    她脱了身上的石青色褙子,楼子里比外面温暖,只穿了襦裙准备去隔壁房里沐浴,刚把门关上,她警觉发现屋内异样,回首时手已经招呼了上去。
    蔺止叙早有防备,卸了她的力道,两人碰面过招,还带着人皮面具的贺韬韬明显一愣,紧急收手,端起揽星夫人的做派略显惊讶的问道:“怎么大人还没走啊?妾身瞧着您那雅间里的宾客都离开了。”
    蔺止叙盯着她看,神情冷漠,贺韬韬有一瞬的莫名心虚,她在那人的眸子里看到了他鲜少露出的愠色。
    蔺止叙往近走了两步,声音冷得不像话:“我倒是小瞧你了,藏在人眼皮子底下做起了这么大的生意,你好威风啊,贺老板。”
    贺韬韬本来是有些莫名心虚的,但听他这么说,反而生了胆,装懵打太极:“大人这是怎么了?妾身听不懂呢。”
    蔺止叙被勾带起了情绪,步步逼近,蹙眉冷声道:“还在装?这游戏并不好玩,贺韬韬。”
    他叫了她的名字,揭了她的伪装。
    贺韬韬扬扬眉,侧身走开,原本端着揽星夫人的架子忽得散了,她嘁了一声,声音恢复如常:“没意思,叫你发现了,你是鼻子灵还是眼睛毒?我觉得我装得挺好的啊。”
    她走到铜镜前,自顾自的看着镜中自己这副苍老的面容,左看右看没什么破绽啊。
    蔺止叙在她身后的软凳上坐了下来,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但又不知道从哪一句开始,半晌罕见带了些怨气发问:“既然走了就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贺韬韬转过身子面对他,一贯的恣行无忌:“凭什么凡事都要有为什么?我想回来就回来,怎么,京都是你家的?管的可真宽。”
    蔺止叙眸中带冷:“你是不稳定的变数,你回来又搞了这么一出,总得图点什么吧?让我猜猜看,你的后手是什么?”
    贺韬韬眯着眼睛笑起来,把屁股下的软凳往他面前挪了几分,饶有趣味的说:“你猜猜看啊。”
    “杨连九是被你劫走的,禁军把京都翻遍了都没找着人,人早被杀了吧,他手底下据说还有好些牵扯颇深的账册和银钱,禁军是一个都没找着,不用说也都被你拿走了吧?你这人坏得很,我尽心尽力帮你,到头来你连个招呼都不打,全部卷路逃跑,如今还改头换面的回来,你想做什么?一个如闻楼而已,朝廷想查不过是小事一桩,你现在能这么自信的在我面前喊我猜,难道你走起了杨连九的老路子,和朝廷里的别人牵起了联系?”
    贺韬韬弯弯眉眼里的笑意更甚,拖长了语调高声夸赞着:“你好聪明呀!我就说不能和你这种人为敌,我想什么做了什么都能被你猜到,搞得我很挫败。”
    阴阳怪气。
    哪里看得出来挫败,分明是挑衅!
    蔺止叙想到了今日如闻楼的席面,谢禹恪对这里熟门熟路,还说和东家相熟…
    “你搭上了谢禹恪?”
    是了,要是这如闻楼的背后有皇子做靠山自然是不怕朝廷来查的,但是!贺韬韬她怎么敢的!
    “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皇子而已,有什么动不得碰不得的?这位皇子是京都里出了名的浪荡子,和一座勾栏有些说不清的牵扯,世人不会觉得有什么,反而会觉得正常,倒是你…”
    贺韬韬欺身向前,伸出手指沿着蔺止叙的衣领一路向下划动,停在胸口的位置,一字一句戳着他胸口问:“倒是你这么紧张,莫不是你和这位五殿下关系匪浅?你可是东宫的人啊。”
    她的手指停在他的胸口处时,挑得他心弦一颤。
    才几个月的时间,谁教她的这些勾人手段?
    真是要命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