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昭节走进学堂里时,就听见一阵哭嚎声,快步入内,只见一名小娘子正躺在内室休息的矮榻上,旁边围簇着她的家人和大夫。
温妙嘉见到她来,满含愧疚地迎上前:“王妃……都是我没有护好这些孩子。幸好被寒露娘子拿剑挡了一下,否则就要伤及要害了……”
苏昭节摇了摇头,“这不能怪你,是下毒手之人太过阴狠狡诈了!”
她查看了一下孩子的伤情,那支毒箭没入了孩子的小臂,伤口虽然深,但大夫说好生休养就可以痊愈,后遗症或许是手臂难以动作。
苏昭节叹息一声,沉声叮嘱道:“用最好的药,医药费都由王府承担,一定要将孩子治好!”
“是……”
苏昭节转过身,看着温妙嘉愧疚又不安的模样,低声安慰道:“不必自责,这想必一定是冲我来的。”
她回想起叶望和苏兰节对自己深刻的恨意……也实在是头疼得紧。
如今祁云照跟大皇子离京,叶望在天子身边,不知是什么身份……京城中风云变幻,她心中不安,感觉有一场大事即将降临。
苏昭节低声嘱咐了寒露一声:“跟孩子们说一声,从明日开始就关门吧……如今是多事之秋,暂且休息一段时间。”
寒露废话不多,答应一声“是”,就转身进了隔壁的课堂中宣布此事。
温妙嘉帮着将孩子们遣散了,也就随之向苏昭节开口:“那……我也就先回去了。”
苏昭节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开,这才关上学堂的门,离开此地。
几日之后,苏昭节还没收到祁云照的回信,派了两个武力高强的护卫去南疆寻找。
护卫才走,就见楹儿从门外进来,怀中抱着一只白色小猫。
苏昭节见状,不由得微微一怔:“这是……”
楹儿解释道:“今早奴婢经过后门口时,就看见这只猫儿从狗洞里窜了进来,像是只野猫子。”
她说着,把猫儿抱上前来。
那猫儿乖巧得很,坐在茶几上,朝苏昭节喵呜了一声。
苏昭节伸手摸了摸它,突然间摸到一个硬硬的物件,扯出来一瞧,方才发觉是猫儿脖子上戴的一条细细的绳子,上面还栓着一张字条。
她意识到非比寻常,将字条打开来瞧,只见上面写着一行簪花小楷。
“父亲和继母逼我嫁人,十万火急,还望王妃相助!”
落款是温妙嘉。
苏昭节皱紧眉尖,站起身来,这才意识到为什么温家人会到私塾里找温妙嘉的事。
她沉吟一会儿,冷声吩咐:“备马车!”
楹儿见有要紧事,连忙答应着:“是!”
苏昭节走进温府花厅时,只见温阁老和温太太都在,她上前落座,直戳了当地开口:“我今日来,是想问问阁老和太太,是不是真要将大娘子嫁给靖远侯爷?”
温阁老喝茶不语,一副轻蔑模样。一旁的温太太倒是冷笑了一声:“是又如何?这好像跟祁王妃没什么关系吧?”
苏昭节也知今日自己为此事登门,是有几分多管闲事的,但想起那个端方明礼,温柔大方的温妙嘉,还是不忍心她就从此落入虎口。
“靖远侯爷已经年逾六十,”苏昭节寒声道,“做温娘子的祖父都使得了!而且膝下子嗣众多,早年间已经病逝了三任妻室,有人说都是因为他妻妾众多,流连风月场所,这才有了花柳病,传染了妻子……”
温格莱还没听完,就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祁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温娘子德才兼备,实在不该嫁给这样的人为妻,糟蹋了她的才学。”
苏昭节苦口劝说着,“不管怎么说,她也是阁老的亲女儿,你们不能把她往火坑里推吧?”
这话算是戳了温太太的心病,她本就是继母刻薄对待原配留下的女儿,闻言立刻辩驳道:“我们是她的家人,怎么就把她往火坑里推了?祁王妃说话好没道理!难道这经常中的闺阁在室女,都要像祁王妃一样在外边抛头露面,才叫好过?”
温阁老也冷声道:“她之前瞒着我们在私塾里授课,已经是大逆不道了!哪有女儿家能够像男子一样做教书先生的?这不是离经叛道是什么?”
“我们没把她送进佛寺剃发修行,已经算是仁慈了!”
苏昭节却是想不到这二人对有才德的女子如此偏见,话不投机半句多,她也不再纠缠,站起身来。
“你们待女儿如此刻薄,实在是恶毒!告辞!”
苏昭节坐进马车里,楹儿见她气鼓鼓的模样,忍不住低声问道:“王妃,奴婢打听到婚期就定在这月二十日,这可如何是好?”
如今已经十七了……说起来的确是没有多少时间再耽误的。
苏昭节深吸一口气:“如今别无他法,只能我们自己想办法救她出来了!”
为免夜长梦多,温阁老特意在十九日晚上就找一顶小轿,把温妙嘉送出了温府,去靖远侯府准备第二日的成亲礼。
为了不惹人起疑,护送花轿的人只有几名护卫和小丫鬟,趁着天黑过去。
在经过一条小巷子时,却被迷晕了,花轿也不由得落地。
苏昭节从暗处走出来,上前伸手揭开车帘,就见车厢内的温妙嘉被罗帕堵住了嘴,浑身都被绳索束缚着,动弹不得。
见到她来,少女十分激动。
苏昭节拿匕首替她解开绳索,温妙嘉钻出花轿,呼吸急促:“多谢王妃娘娘救我……”
苏昭节让人把她搀扶开来,将余下的几个护卫丫鬟身上的钱财都拿走,做出一副打劫的模样来。
“如今温府你是必定不可能回去了,”苏昭节冷静地跟她分析道,“你想往何处落脚?若是跟着我,我也会护你周全的。”
温妙嘉却是摇了摇头,想得很明白:“已经麻烦了王妃救我,再叨扰您,恐怕我父亲和继母不会轻易放过您的,我怎能再连累您?”
说着,她想了想道:“我亲生母亲的娘家虞氏在秋河,距离京城不远,王妃能不能送我出城去秋河?我的舅舅和外祖会接收我的。”
苏昭节点点头:“好。”
送温妙嘉去靖远侯府之事,必定是跟侯府商议定了的,如今见她没去,恐怕靖远侯府会派人来找。此事耽误不得,苏昭节连夜将温妙嘉送出了京城。
在城外的一片小树林中,马车摇摇晃晃地行驶着,苏昭节也担心去了秋河,温妙嘉的一身新娘打扮会引人注目,特意带了一身丫鬟裙给她换上。
马车突然慢了下来,车厢外传来一阵闷沉的声响,苏昭节提起心绪。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