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起了凉风,越近深秋,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冷。
范团儿顶着风进了天桥派出所院子,刚好遇见姜红霞从审讯室里出来。
小警花熬了一夜,精神略有些萎靡,见到她愣了下才回过神。
“团儿姐,您怎么来了?”
范团儿走上前,挽住姜红霞的胳膊,“我去院子里,见你们都不在,刚好韩松回来说你们在这里熬了一夜,我就过来看看。”
姜红霞嘟着嘴,小声嘀咕着,“我在家都准备睡了,被抓了壮丁,他们几个更惨,晚上在外面蹲了一夜,刚把人抓回来审完。”
“昨儿夜里这么冷,没冻着吧?”
“反正够呛,不过我看常威还是蛮精神的,他估计是吃过人参果,整天精神抖擞。”
范团儿笑着拍了下她的手背,“还没吃早餐呢吧?我去给你们买。”
姜红霞眸中泛起喜悦,忸怩道:“我要吃包子,一晚上就光喝茶了,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
范团儿笑着答应,走进审讯室专门问了常威想吃什么,去派出所食堂借了个篮子匆匆出门。
大伙都知道范团儿视常威如亲弟弟,范团儿不藏着掖着,也没人敢在后面嚼舌头。
当然,这里说的亲弟弟,是正经亲弟弟。
这三个字也有三重意思。
这些日子她都在思考着,如何让爸妈见一见常威,如果能认个干亲最好。
如果真的有这个弟弟,那该多好。
常威此刻在审讯室里又翻看了一遍魏来的审讯记录,情绪难以言说。
张东旭,真的是一个很复杂的人。
不论善恶,仅从行事手段来说,这个人也算有勇有谋,出狱后看准天桥这一片江湖地,短短两三年时间成了气候,勉强也算是个人物。
但从为人来看,这人死的一点都不冤枉。
既然好赌,就要认赌服输,欠债不还且不说,还把要债的腿打断。
嚣张跋扈到这种程度,以后谁还敢和你交往?
最炸裂的是,他居然敢欠杀手尾款,还特么欠了三次。
就算没有余茂学出价,李俊李刚杀死他也是早晚的事。
天桥所办公室,龙组借了间小屋开会。
“现在有三件事要办。”常威整理了一下思路,边想边说,“第一个是要即刻抓捕余茂学,他既然找人顶罪,肯定知道我们在查这个案子,魏来被抓的事情很难瞒住他。”
李来福翻看着口供,为难道:“魏来说这个人比较狡猾,在市里有多处住宅,谁也不知道他住哪里。”
姜红霞给大伙沏了茶,“实在不行多调些人,把他的房产都整理出来,同时突袭。”
常威捻起杯子,思量了片刻,“这件事我来想办法,还是不要大动干戈,来福,你通知下我师傅,让他带东城分局刑侦大队的人过来,穿便衣。”
说完,他小声补充了一句,“余茂学杀张旭东,给了六万块,这是条大鱼。”
众人瞬间明白过来意思,低着头“嘿嘿”笑着。
西直门火车站抓小偷,收获颇丰,但是因为动静太大,最后“迫不得已”办了次退赃大会,只要报案的人,都能拿回去被盗的钱。
结果这一退,把三万多赃款给退完了。
反扒大队组建在即,四家分局确实支援不少,可上百人的队伍人吃马嚼,一个月也要花费不少钱。
再加上修缮院子,增购设备......
先帝创业未半,中道花光预算。
李来福起身去借了电话通知张有德,常威继续说着。
“第二件事,张旭东死后,他的团伙现在是什么情况?谁在主事?这些要摸清楚,一会那四个调解人过来,姜红霞你直接把人扣下,审清楚,这些人肯定是知道情况的,不老实就先拘了。”
姜红霞点头应下,思量着从何处打开突破口。
这些人混迹江湖,又是派出所里常客,早就成了老油条。
好言好语是不行的。
不过龙组做事风格和基层派出所不同,他们没有维稳任务,存在的目的就是打击罪恶。
更何况还有常威的名气压着。
为什么余茂学急着找人顶罪,就是因为这四个调解人不敢在常威面前敷衍,今天死者张旭东的身份必然曝光,顺藤摸瓜,常威很快会查到余茂学身上。
茶水稍凉,他抿了一口润润嗓子,继续说道。
“第三件事,天桥市场的小偷,余茂学的赌场,附近的暗娼,这些都是治安毒瘤,正好我们要严打,就先从这里开始入手,张龙赵虎,你们配合姬晓望先拿一个方案出来,等我们摸清楚情况,就开始动手。”
三人起身应下。
反扒大队一时用不上,不过没事,小范围常威可以亲自上,也可以带着贼头过来搞现场教学。
聊了几句闲话,范团儿拎着早餐进屋,气氛顿时变轻松。
豆浆、油条、包子、鸡蛋......
熬了一夜,肚子里早就空了,都是年轻人,呼哧呼哧的吃的畅快。
常威把油条浸在豆浆里沾了沾,一边吃着一边看手边资料。
余茂学是个聪明人,他在京城有六处房产,在实行房屋托管政策之前就敏锐的看出问题,于是把空置的房屋分给亲戚和手下居住,躲过了审查。
现在六处房屋都在他的控制下。
为了防止被人盯上,他每天居住的地方都不固定。
人说狡兔三窟,这人有六窟。
就他这个疑神疑鬼的心理,穿越后得当皇帝。
想要找到他,最好的办法是蹲守三处赌场,他每天下午会去收一次账款。
但是常威等不及。
谁知道魏来被捕的风声一旦泄露出去,这家伙会不会跑。
他把资料压在手肘下,嘴里咬着油条,心里默默开启定位寻人。
刚吃完,张有德带着刑侦大队赶到。
卡车停在巷口,从上面跳下来十余个精壮汉子,穿着各色便装,身上大包小包里装着长短枪,眼神锐利。
“师父。”常威打了个招呼,收拾好桌子上的资料,“咱们边走边说吧,抓紧时间。”
张有德笑着丢过去一条烟,“行,我坐你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