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殷氏见冷显面对自己这个亲娘的问话,也只是撩了一下眼皮,便又依旧垂下眼去,依旧抱着胳膊,靠着墙,保持着原姿势坐在那里,依旧纹丝不动,一声不出。
冷显的冷对待让老殷氏十分恼火,心里又气又急,再说话时,连声音都又拔高了几分:“我说你是什么意思啊?
为娘在和你说话呢,你听不到吗?
你是聋了还是哑了?
你倒是说话呀!”
“母亲想让我说什么?”冷显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什么叫我想让你说什么?
为娘问你话,你为什么不回答我?”老殷氏气恨地说道。
“那母亲想让我回答什么?”冷显的态度依然如故。
“你……你……”老殷氏直气得身子发抖,点着冷显的手指头都快抖出虚影了!
老殷氏用力闭了闭眼,握手成拳,勉强压下心头的怒火。
再看一眼冷显,老殷氏咬牙问道:“为娘问你,那冷溶月是你的亲生女儿没错吧?
她既是你的亲生女儿,就应该以你这个亲生父亲为重,没错吧!
在眼下这个时候,她是不是应该和你这个亲生父亲在一起?
她是不是应该想方设法地帮你这个亲生父亲,帮咱们勤兴侯府度过眼前的这道难关?
而不是在这个时候跟着外家离开,只顾自己去纳闲享清福!
她这是不孝!不孝!”
老殷氏自己捶了捶胸口,喘了口气,接着说道:“你快吩咐下去,立刻,马上,派人去将冷溶月接回府来!
老娘就不信,咱们接回了冷溶月,那安国公府就真能眼看着冷溶月跟着咱们一起喝稀粥、吃咸菜!
哼!他们若是看不了,舍不得,行啊!那就拿银子来呀!
到那时候,只要冷溶月有了,也就是我们有了!
我们勤兴侯府也就不会再像现在这么艰难了,不是吗?
难道……就这你也想不到吗?
还用我提醒你吗?
还用我教你吗?”
冷显听着老殷氏那自以为是的话,缓慢地抬起眼,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在那里怒喊咆哮的老娘。
“呵呵!”冷显自嘲地一笑,“母亲大人,您老说得是!
这事还真是不用您老提醒儿子;
也不用您老教儿子。
侯府一夜之间被盗一空!
天一亮,儿子就派人去了安国公府接您的大孙女儿!
可是,人没接到——
您的大孙女儿……早就跟着她的外婆、舅母去了城南的半山庄园散心休养;
我又派了人出城去半山庄园接人;
可结果又怎么样呢?
派去的人连半山庄园的大门都没进去,据说只见到了一个看门的奴才,还被那奴才好一顿奚落!
人都没见到,更别说将人接回来了!
今时已不同往日!
往日,不论你们如何亏待月儿,那也是关起门来做的。
只要月儿自己不说,安国公府的人就没办法深究;
而这一回,是被安国公府的两位夫人亲眼看见的!”
冷显说着,还抬手指了指殷氏,“您老看看您侄女的这张脸,就知道两位夫人当时震怒到何等程度了!”
冷显也不去看殷氏投射过来的那两道满是怒意的眼光,接着说道:“正所谓:平时不烧香,急来抱佛脚!
没用的!
所以……母亲,儿子劝您一句:别再痴人说梦了!”
“什么叫痴人说梦?”
老殷氏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顿时变得尖利无比,同时还狠狠瞪了一旁的殷氏一眼, “那都是殷莲莲这个后娘造的孽,跟我们母子俩有什么关系?
我是那冷溶月的亲祖母;
你是冷溶月的亲爹!
哼!
她作为勤兴侯府的嫡长女,孝敬我这个祖母,孝敬你这个爹,不是理所应当吗?
再说了,她一个早就没了亲娘的孤女,在这世上的至亲和依靠也只有我这个祖母和你这个爹!
至于她的外家……哪怕那安国公府的门第再高贵,再显赫,外家也终归是外家!
冷溶月她姓冷,不姓傅,这点永远改变不了!
就是她将来嫁人了,她的娘家也只能是勤兴侯府!
冷溶月敢真的撇开咱们勤兴侯府吗?
她不敢!
她要是敢,她就不会缩在月华轩中委曲求全这么多年;
就不会受了欺负,受了虐待,还一直咬牙忍着;
甚至在安国公府的人面前,她还不得不守口如瓶,隐瞒真相!
所以说,她不敢!
只要她不敢,那她就得老老实实地做老身孝顺的孙女儿;
老老实实地做你乖顺的女儿;
老老实实地听从我们的摆布!”
冷显坐在那里听着……
一时间,冷显居然觉得,自己老娘说的话……好像……也有些道理!
虚掩的屋门外,站着面无表情的管家卢记恩。
从跟着春桃来到这里,屋中人说的话就一字不漏地全听进了耳朵里。
无耻之人说的无耻之言听到了现在,其间只有一句像人话——
那就是:“平时不烧香,急来抱佛脚!
没用的!”
可细想来,就是这一句话用在这几人身上,也并不适合。
他们不止是平时不烧香,急来抱佛脚!
他们根本就是平时只造孽,还一心只想着占佛的便宜!
最终得到的恐怕只有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