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下扬州(三)
作者:阿董   汴京定容律最新章节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洒在附近的河水上,我们把买的东西放回酒楼,舒大娘和小厮讲方言,言律说:“沈大丈,我爹已经在一楼的雅间就座了”。小厮给我们带路,我们走到雅间。桌上摆放着渣斗,酒坛,碗筷,酒杯,茶水,竹筒,三道摆盘精致的凉菜。我们放下竹篮,和他们互相行礼。我发现房间内放着背篓,背篓里全都装着酒囊,大概是阿爹买的酒。我们在盥洗台前洗手,净手,之后有序就座。
    孟大丈笑着问:“沈弟,你觉得扬州的浴堂怎么样?”
    阿爹说:“和汴京的浴堂相比,扬州的浴堂增加了搓背的服务。”
    舒大娘问:“孟郎,马成和马未呢?”
    孟大丈说:“我帮他们找了个会讲扬州话和官话的小郎君,他们已经在附近的客栈住下了,他们晚上打算在食店吃饭。”
    娘问:“他们买的酒,都拿走了吧。”
    孟大丈说:“拿走了。”
    阿爹看着竹篮说:“娘子,汴京不就有卖鲜花盆栽的吗?没必要来扬州买。”
    我说:“阿爹,这些都是扬州的芍药花。”
    敏敏说:“沈大丈,每年都有很多游人来扬州买芍药花呢。”
    娘说:“沈郎,你看,这两盆黄色的芍药花,舒大娘告诉我说,这是芍药花中的绝品,其他的芍药花,是花中上品和中品。”
    阿爹弯下腰,欣赏芍药花,说:“这黄色的芍药花看起来很大气。其他的芍药花,品种外观真是特别。”
    小厮拿着托盘把五道热菜端上桌,阿爹问:“娘子,那瓦罐里装的是什么酒?”
    娘笑着说:“那是我买的芍药花蜂蜜。”
    我们吃完饭,和酒店的小厮互相作揖道别,阿爹背上背篓,言律,娘提起竹篮,我拿起瓦罐。天上铺满晚霞的时候,孟大丈行了“抱拳礼”,和酒楼门前的车夫讲方言,车夫作揖回礼。我们其他人把物品放进马车内,和车夫互相行礼。
    我们登上马车,一路上,车夫驾驶平稳,最后马车停在“宝源楼”,“宝源楼”有三层,门前立着竹竿,竹竿上挂着红色的酒旗。门前放着一个木制灯箱,上面刻字“正店”。我们拿好物品,放在地上,和车夫互相作揖道别。
    走进酒楼,酒楼内有一些食客,一边喝冰水一边猜拳,这里的小厮耳边都戴着粉色的芍药花,穿着打扮和“福全楼”一样。我们放下竹篮,背篓和瓦罐,和束发,戴银冠,耳边戴一朵“御衣黄”,身穿银灰色圆领长衫,腰间围着红色搭膊的掌柜的互相行礼。
    掌柜的身后有一个五尺高的柜子,柜子有很多抽屉。掌柜的身旁有一张方桌。孟大丈,舒大娘和掌柜的讲方言,言律说:“姜大娘,清容,‘宝源楼’离我家很近,我马上把你们的包袱拿过来。”
    “谢谢。”我说。
    “麻烦言律了。”娘说。
    “不客气。”言律说。言律向我们作揖道别,他提上竹篮离开。
    “沈弟,掌柜的说,你们要把‘公验’拿出来,他登记信息。”孟大丈说。阿爹从衣袖里拿出一个黑色荷包,从荷包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公验”,递给掌柜的。掌柜的打开两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册子和一根铅椠,放到桌上,登记信息。
    “孟兄,这住宿费是多少呢?”阿爹问。
    “五百文。这笔钱你们不用付,下午万大娘已经付过了。”孟大丈说。
    “这怎么行呢。”阿爹从衣袖里拿出碎银,还给孟大丈,孟大丈双手背在身后,没有收钱,阿爹就把钱拿给敏敏,敏敏也没有接。
    阿爹把钱递给娘,娘笑着说:“敏敏,这钱你拿去买玩具。”
    “谢谢姜大娘。”敏敏接过了碎银,放进香袋里。
    “不客气。”娘笑着说。
    掌柜的登记好信息,把“公验”还给阿爹,阿爹把它装进黑色荷包里。掌柜的把册子和铅椠放进抽屉,他打开其他的抽屉,拿出了一个木牌和一把钥匙,木牌上刻字:一楼东厢。
    阿爹说:“孟兄,你帮我问问,这里还有没有多余的房间,我女儿这么大了,我们一家人住一间房不大合适。”
    孟大丈说:“沈弟,你放心,掌柜的说,东厢有两间房,刚好够你们一家人住宿。”孟大丈向一位小厮行“抱拳礼”,我们向小厮作揖,小厮作揖回礼。孟大丈和小厮讲方言,敏敏说:“沈大丈,这位哥哥会带你们去厢房。”阿爹背上背篓,娘提起两个竹篮,我手拿瓦罐,小厮带着我们走到厢房门口,门上有锁,我们一家人放下物品,小厮和我们互相作揖道别。
    阿爹拿钥匙开锁,我们把物品拿进厢房,房间很大,桌椅,床和床铺看起来干净整洁,桌子上放着鲜花,茶具,蜡烛,窗户靠近盥洗台,盥洗台旁边的高凳子上,放着一盘“澡豆”和三支柳枝,一罐牙粉。杨柳枝和“刷牙子”一样,可以用来刷牙。
    娘说:“想不到扬州的酒楼的住宿如此周到,洗澡的,刷牙的,都备齐了。”
    孟大丈说:“这家酒楼的住宿环境,是扬州最好的,每逢家里有亲戚客人来,我都会把他们带到这里住宿。”
    阿爹说:“这个价位,如果在汴京住宿,恐怕只能住一个单间。”
    孟大丈说:“对,汴京房价高,住宿贵一点也是正常的。”
    阿爹问:“孟兄,你知道扬州有什么好茶叶吗?我们明天就回家了,我准备买点茶叶回去喝。”
    孟大丈说:“明天我们去参观大明寺,大明寺院附近有个茶叶铺,店家卖的都是扬州的好茶。”
    不一会儿,言律进了厢房,他把我和我娘的包袱轻轻地放到桌上,言律说:“沈大丈,我在‘宝源楼’预定了明天的早饭,还望你们明早辰时来我们家吃饭。”
    “好。”阿爹说。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孟大丈说。
    “沈大丈,姜大娘,清容姐姐,我们明天见。”敏敏说。
    “明天见。”我们一家人异口同声地说。
    他们在厢房门口和我们互相作揖道别。目送他们的背影离开,阿爹关上了房门,我们洗漱后,便休息了。晚上,我和娘睡在一间房里,也不知道娘睡没睡着,我问道:“娘,婚姻真的要讲究门当户对吗?我和言律是不是不登对?”
    娘说:“清容,娘觉得,所谓婚姻门当户对,说的是双方的性格,观念,品德,兴趣之间的登对,你和言律很登对。”
    天气晴朗,房门是打开的,我整理床铺的时候,娘推开窗户通风,鸟儿在窗外鸣叫,厢房后院种植着很多花草树木。娘的发髻,妆容,饰品跟昨天是一样的,她换了一身衣裳,红色抹胸,褐色短褙子,蓝色裙子。我梳着“单螺髻”,头戴点翠发簪,画了淡妆,身穿红色抹胸,绿色短衫,嫩绿色裙子,腰上佩着“鸳鸯带”。点翠发簪是我昨天打开包袱的时候,看到包袱打结的地方插着一根发簪,我没有过这种点翠的发簪,这应该是言律送我的。
    束发,戴银冠,身穿灰色长衫的阿爹进门。“沈郎,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娘倒上茶水问。
    “快到辰时了。”阿爹说。
    “沈郎,你是怎么确定时辰的?”娘问。
    “我在酒楼附近转了一圈,看到六位街道司的人员在洒水,有位讲官话的官员,独轮车上挂着香炉,他和其他官员说辰时快到了,白烟越来越少,他们要在白烟熄灭之前,把水洒完。”
    小厮进门,和我们互相作揖,小厮递给阿爹一张纸,纸上写着:辰时到了。小厮和我们互相作揖道别。我关好窗户,阿爹锁好门,我们前往孟大丈的家。地面湿漉漉的,阿爹敲门后,发现大门是虚掩的,我们推门而入,互相行礼。三只喜鹊在大门边的乌饭树上“喳喳”叫。
    孟大丈束发,戴银冠,身穿白色衣裳,淡绿色褙子。言律束发,戴银冠,身穿白色销金长衫。敏敏梳着简单的发髻,用淡绿色珍珠发带装饰头发,额头,脸颊贴上一片粉红的芍药花瓣,身穿淡紫色圆领衫,金黄色裙子,腰上佩着香袋。万婆婆的穿着打扮和昨天相比,没有任何变化。舒大娘换了身衣裳,其他的装扮和昨天是一样的,舒大娘身穿淡紫色抹胸,白色镶花边短褙子,淡青色销金裙子。
    厅堂的桌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茶水,渣斗,摆盘精美的饭菜。
    “沈弟,你们一家人快来坐,我们刚摆好的饭菜。”孟大丈招呼道。
    “好。”阿爹说。不一会儿,我们享用完美味的早饭。万婆婆从厨房拿出一个托盘,把碗筷拿进厨房。吃完饭,我们在院子里洗手,我对言律说:“言律,谢谢你送的发簪,我很喜欢。”言律笑着说:“不客气。”敏敏洗完手,从屋子里拿出一个不倒翁,放着桌子上玩。
    孟大丈进了书房,不一会儿,他拿出一张跟书本一样大小的红色折子,双手递给阿爹说:“沈弟,言律打算跟清容定亲,这是我们写好的定帖,你们看看。”
    舒大娘说:“因为言律和清容不是通过媒人介绍认识,所以我们就没有托媒人写草帖,直接写上定帖,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娘笑着说:“没事。清容有个朋友,叫卫召南,是个小娘子,她和她郎君是上元节赏灯时认识的,他们成婚前,也是直接写的定帖。”
    阿爹接过定贴,仔细观看,不一会儿,阿爹把定帖递给娘,娘接过定帖,专注地看着。
    阿爹问:“孟兄,若是言律和清容成亲了,婚礼是依照汴京的风俗,还是依照扬州的风俗呢?”
    孟大丈说:“之前言律说,他和敏敏参加过卫娘子的婚礼,我们听他们的描述,发现扬州的婚礼流程,和汴京是一样的。”
    娘准备把定帖还给孟大丈,孟大丈说:“姜大娘,让清容也看看吧。”娘把定帖递给我,定帖上写着:亲家沈观,姜如歌,许以扬州瓜洲镇孟言律与汴京旧曹门街沈清容议亲,家尊孟忠礼,字安礼,瓜洲镇医馆大夫,扬州人,亲家孟正,字子越,扬州人,任职扬州都巡检使,犬子孟言律,字子定,扬州人,任职汴京都水使者,辛未年十月初二辰时生。帖子上列出孟家的田产,宅舍,财产。帖子的最后,写上这些字:红叶之盟,联姻之喜,敬致微诚,愿闻嘉命。
    娘问:“孟兄,你们买房,怎么买的那么远呢?这扬州到洛阳,距离可远了。”
    孟大丈说:“我在哪里做官,就在哪里买房住。一是自己买的房子,住着方便,二是等我和娘子以后老了,房子可以留给言律或者敏敏住。”
    我起身把帖子还给孟大丈,没想到除了扬州的住所,孟大丈一家,在洛阳,杭州,常州都有一所住宅。舒大娘走进一间屋子,不一会儿,她双手递上一个红包给我,舒大娘笑着说:“清容,我送你一个红包,你必须要收着,这是我们这边的风俗。”
    “谢谢舒大娘。”我双手接过红包,笑着说。
    “不用客气。”舒大娘说。
    “娘,我也想要一个红包。”敏敏说。
    “明天娘教你认识五种草药,等你把草药分清了,娘就把红包给你。”舒大娘说。
    “好。”敏敏咧嘴笑。
    娘问:“舒大娘,你的医术,是跟孟兄的令堂学的吗?”
    舒大娘说:“我的医术是跟我娘学的,孟郎的父亲,专治疮毒。”
    阿爹问:“孟兄,令尊,令堂,今年高寿啊?”
    孟大丈说:“家父今年六十八岁,家母今年六十六岁。”
    娘问:“孟兄,令尊,令堂最近身体可好?”
    孟大丈说:“多谢关心,他们身体都好。”
    阿爹问:“舒大娘,孟兄,你们怎么没和他们一起住呢?”
    舒大娘说:“孟大夫这些日子在苏州寒山寺免费义诊,孟郎的娘,栗大娘,这些日子和孟大夫住在寺庙。”
    阿爹说:“孟兄,我不知道你们写了定帖,我们回到汴京后,我写信把回帖寄给你们可好?”
    孟大丈说:“行。”
    娘说:“沈郎,我听邻居向三娘说,居住在洛阳的邵公,研究易学,擅长测字,写回帖之前,我们还是为两个孩子测下姻缘吧。”
    阿爹说:“娘子,你说的是邵雍吧?”
    娘说:“对。”
    阿爹说:“我听茶行会有个叫柯二郎的朋友提过,邵公用字测事,准确度十分高,上个月的某天,柯二郎快到中午的时候,去邵公家里测他近期的运势,他写下一个‘筷’字,‘筷’字的‘筷’,邵公说他近期有口福,他心想身边也没有朋友结婚生子过生辰的,就没有在意,结果测字的第二天,有个酒楼的掌柜的去他铺子上买茶叶,掌柜让他中午把茶叶送到酒楼,他把茶叶送过去,掌柜的家里有客人来,顺带请他吃了顿饭。”
    敏敏说:“测字好神奇呀。”
    舒大娘说:“姜大娘,你可知道邵公在洛阳的住址?你们方便留下邵公的地址给我们吗?”
    娘说:“知道的,我们可以把邵公的住址写给你们。”
    舒大娘进屋,拿出了纸笔,娘说道:“沈郎,你来写字吧,我的字写得丑。洛阳天宫寺西,天津桥南‘邵雍家’。”阿爹提笔写字。
    娘说:“舒大娘,孩子们测姻缘的事情,我们去测就是了,你们过来一趟,路程比较远。”
    舒大娘说:“我想为孟郎测测搬家的事情。”
    孟大丈接着说:“今年十月底,我在扬州做官的任期就到了,我们有很多亲戚朋友都在洛阳居住,我们在考虑搬去洛阳,我准备申请去洛阳任职。”
    敏敏问:“阿爹,你是升职了吗?”
    孟大丈回道:“没有,我申请去洛阳做‘都巡检使’。”
    敏敏抱着舒大娘的腰,皱眉问:“娘,万婆婆也跟着我们一起搬家吗?我舍不得万婆婆。”
    舒大娘笑着说:“万婆婆会一直跟着我们住的。”
    敏敏眉飞色舞地和万婆婆讲方言,万婆婆笑着点点头。言律说:“敏敏说万婆婆做的饭菜好吃,即便到了洛阳,她也想天天吃万婆婆做的扬州菜。”舒大娘和万婆婆讲方言,万婆婆摇摇头,孟大丈说:“沈弟,等你们一家人休息好了,我们带你们去大明寺看看。”
    敏敏说:“万婆婆说她替我们看家,不去大明寺。”
    阿爹说:“我们已经休息好了。”
    我们和万婆婆互相作揖道别。大明寺门上钉着圆形铜钉,门前设有台阶,门口红墙黑瓦,进了大门,头戴各色幅巾,身穿各色衣裳的小贩在殿宇楼阁附近的树下卖东西,偶尔有头戴黑色交脚幞头,耳边戴红色芍药花,身穿青色交领窄袖长衫的街道司人员手拿长棍,警示小贩们不要占道,一座九层的塔矗立在远处。
    不远处的柳树下,一位束发,头戴小冠,耳边戴粉色芍药花,身旁放着一个独轮车,独轮车里装着卷好的纸张,身穿白色短衫,黑色裤子,布鞋的男子讲方言吆喝,言律和他互相作揖,言律付账后,把纸张递给我们说:“沈大丈,姜大娘,清容,这是我刚刚买的《里程图》,方便你们游览大明寺。”
    “多谢。”阿爹说。
    “谢谢。”娘说。
    “言律,谢谢。”我笑着说。
    “不客气。”言律笑着说。
    《里程图》上,标注经藏楼,钟楼,宝殿,罗汉殿,平山堂,栖灵塔这些景点。我问:“言律,那座塔可以进出吗?”
    “可以。”言律说。
    “这平山堂是谁家的祠堂呢?”娘问。
    “这是欧阳公找人修筑的屋子,欧阳公以前在扬州当过知州。”孟大丈说。
    “那我们可要过去看看。”阿爹说。
    平山堂屋前设有台阶,台阶的一旁,有个大池塘,池塘四周围种植芍药花,池塘里种植亭亭玉立的荷花。
    平山堂内相当凉快,窗明几净,有位看起来比敏敏矮一点,丱发,头上簪桂花,额上留着一排碎发,身穿天蓝色圆领短衫,杏色绣花裤子,布鞋的小娘子双脚悬空,坐在有靠背的高脚椅子上,流着泪,哭着说方言,她对一位束发,头发花白,头戴木簪和淡黄色芍药花,身穿驼色圆领短衫,黛色裙子的老妇人摆手,老妇人站在她旁边,地上放着一双我没见过的鞋。老妇人把小娘子的鞋脱下来,新鞋比小娘子穿的鞋小很多,她把一只新鞋使劲塞到小娘子脚上,小娘子拼命挣扎,哇哇大哭。
    我问:“言律,小娘子是不是遇到没有身牌,买卖女子的牙婆了?”我们向她们行礼,小娘子在座位上回了“叉手礼”,老妇人作揖回礼,言律上前和小娘子讲方言。
    娘说:“舒大娘,你们这附近的登鼓楼在哪儿,我要去击鼓报官。”
    舒大娘说:“出了大明寺,向东走三里路,就是登鼓院了。”
    言律说:“老婆婆是小娘子的祖母,她的祖母让她裹小脚。”娘急忙把小娘子抱下椅子。
    敏敏提起裙子,露出她的云头履,敏敏讲方言,和小娘子比鞋的大小,小娘子十分开心。言律说:“敏敏告诉那位小娘子,她没有裹脚,走路十分自在。”
    敏敏指着新鞋问:“娘,那是什么鞋?我从来没见过。”
    舒大娘说:“那是弓鞋,裹小脚的女子,都要穿的鞋。”
    敏敏问:“娘,为什么她要裹小脚?”
    舒大娘说:“有些地方的人,觉得女子小脚,是一种美。”
    阿爹说:“我们得劝劝他们。”
    孟大丈说:“我觉得这事情有必要管管。”
    阿爹说:“孟兄,麻烦你转告那位老妇人,裹小脚是一种陋习。”孟大丈和老妇人讲方言,孟大丈说:“老妇人让我们别管闲事。”
    娘说:“言律,你帮我跟老妇人说下,我听说裹小脚的女子,走路会走得很慢,特别容易摔倒。”言律和老妇人讲方言,言律说:“老婆婆说,女子不需要走那么多路,小娘子要是摔倒了,老婆婆会把她扶起来的。”小娘子脱下鞋子和袜子,躲到敏敏身后。
    舒大娘和老妇人讲方言,敏敏说:“娘说经常裹小脚的女子,脚容易生疮,此外,小娘子要是到了老婆婆这个年纪,即便不走路,双脚也会没有缘由地疼痛。”老妇人提起裙子,看了看自己的弓鞋,又看了看小娘子,放下裙子,叹了口气。
    我说:“言律,麻烦你帮我转告那位老婆婆,虐待儿童,是要进监牢的。”言律和老妇人讲方言,老妇人从衣袖掏出手帕,擦了擦汗。
    敏敏和老妇人讲方言,孟大丈说:“小敏说,我就是经常抓坏人的官。”
    老妇人当着我们的面,把缠足的袜子,弓鞋,扔进装垃圾的箩筐。神色焦急的老妇人和孟大丈讲方言,敏敏说:“老婆婆说她再也不会给她孙女缠足了,希望我爹不要抓她。”说完,老妇人把旧鞋给小娘子穿上,和我们互相作揖道别,老妇人牵着小娘子,老妇人颤颤巍巍地走下台阶,慢慢地离开了。
    午时的时候,我们登上栖灵塔,欣赏扬州的景色。栖灵塔是一座用石砖搭建起来的八角塔,一二层没有窗户,自第三层起,每层塔都有四个窗户,窗户前系着铁索,栖灵塔比汴京开宝寺的八角琉璃塔大很多,入口很宽,塔内每层石砖可以容纳三人行走,塔内的石壁上,安放了夜明珠,所以即便在塔内,也可以感受到光亮。
    登塔的时候,我和娘走在最后,我对娘说:“娘,谢谢你没给我缠足。”
    娘说:“谢什么,人的脚,本就是用来走路的。”
    孟大丈抱着敏敏欣赏风景,敏敏说:“这里的景色真美啊,阿爹,娘,谢谢你们没给我缠足,我才能快步登上塔。”
    孟大丈笑着说:“小敏长大了,登个塔都想到感恩爹娘了,我和你娘都希望你做个自由的女子,不被任何事情束缚。”
    舒大娘说:“敏敏活得开心,就是我们最大的快乐。”
    我问:“言律,栖灵塔内怎么镶着那么多夜明珠,寺院的僧人,不担心夜明珠被游人偷走吗?”
    言律说:“我以前听僧人说,这些都是‘舍利子’。”
    娘说:“即便是‘舍利子’,那也是难得的宝物啊,镶在石壁上,还是太危险了。”
    孟大丈说:“我听说这‘舍利子’,如果游人想去偷盗,‘舍利子’会自己移动到其他地方。”
    娘说:“‘舍利子’真是神奇啊。”
    太阳变得刺眼,知了在树上鸣叫的时候,我们走出栖灵塔。阿爹在孟大丈的推荐下,购买了一些茶叶,阿爹买了两个竹篮的茶叶,我和娘在舒大娘的推荐下,买了一篮子琼花发簪,我们在“宝源楼”吃了顿美味的午饭,我们一家人进了房间,我和娘背着包袱,把所有放在房间内的物品都搬上马车,阿爹把房门钥匙退给掌柜的,我们和掌柜的互相作揖道别。
    孟大丈为我们租了辆马车,我们和头戴淡褐色幅巾,耳边戴白色芍药花,身穿黑色短衫,灰色裤子,麻鞋,腰上挂着水囊的车夫互相行礼。言律和敏敏回了一趟家,不一会儿,敏敏手上拿着三个用柳条和芍药花编成的花环,言律身上背着包袱,手上提着一个箩筐,箩筐里装着一种我从没见过的水果。
    “清容姐姐,今天你们就要离开了,在扬州,我们习惯用柳枝花环当做离别的礼物。娘说芍药花也是送别的礼物,我还加上了芍药花。”敏敏说。
    “很好看的离别礼物。”我笑着说。
    言律说道:“清容,这是凤梨,我昨天托万婆婆帮我们买了一些。”
    我问道:“言律,凤梨削皮后就可以直接吃了吗?”
    言律说道:“凤梨削皮后,需要用盐水泡上一炷香的时辰,口感风味比直接吃要好很多,昨天你们吃的凤梨,就是用盐水泡过的。”
    车夫一路平稳驾驶,我们在“瓜州渡口”下车,远处,一些乌篷船和一艘大客船向渡口驶来,我们一家人向车夫作揖道别,孟大丈一家帮我们搬东西。孟大丈一家人帮我们把花环戴在头上,我们互相作揖道别,孟大丈他们乘坐马车回家。我们是最早排队的,客船靠岸的时候,阿爹把“公验”拿给头戴黑色卷脚幞头,身穿青色官服的官员查看。随后,阿爹把三张船票递给一位黑色万字巾,身穿黑色长衫的男子。
    站在太阳下,我们的影子慢慢变长,阿爹背上背篓,我们剩下的人背着包袱,提着竹篮或者箩筐,登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