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开宝寺狮子会(一)
作者:阿董   汴京定容律最新章节     
    明天就是重阳节了,我提着一个食盒,准备前往“贺家”,给召南和贺郎送上我自己做的粉面蒸糕。重阳节前,亲戚朋友互相赠送粉面蒸糕,是一种风俗。粉面蒸糕,最下层是蒸糕,里面一般包着石榴子,栗子,松子之类的果实,外面插着用牙签和彩纸做成的小旗。粉面,一般就是用糯米粉做成狮子头或者蛮王的形状,安放在蒸糕上面。昨天,我已经送了一些粉面蒸糕给言律和我家的亲戚。
    秋高气爽,天上一排排的大雁往南飞,我梳着简单的发髻,头戴言律送我的珍珠发簪,画了“三白妆”,穿着红色抹胸,淡绿色及膝窄袖长衫,淡红色及腰无袖褙心,淡蓝色裙子,腰间佩着“鸳鸯带”。
    路上,头戴不同颜色幅巾,身穿各色衣裳的小贩在叫卖玩具,鲜花,食物,酒水。束发,头戴小冠,穿着蓝灰色短衫,褐色裤子,布鞋的小贩牵着驴车,车板四周用铁链子当做围栏,里面装着大小不一的酒坛,小贩大声吆喝:“卖酒,卖酒,矾楼新出的‘茱萸酒’,一百文一坛,‘喝了茱萸酒,活到九十九’。”一些穿着素雅衣裳的白胡子或者白眉毛的老翁,向小贩付账,买酒喝。
    挽着头发,头戴发钗,耳边戴金黄色菊花,身穿红色抹胸,蓝色短衫,驼色裙子的卖花人,地上放着一个背篓,大声吆喝:“卖菊花,卖菊花,十二文一朵。”想到召南比较喜欢金黄色的菊花,我放下篮子,向妇人作揖,买了两朵菊花,一朵菊花我自己戴在耳边,另一朵菊花我放在竹篮里,我和妇人互相作揖道别,我左手拿着鲜花,右手提上食盒继续走路。
    今天是相国寺对外开放交易的日子,路过相国寺的时候,我在大门口就能听到嘈杂的聊天声。相国寺外的红墙,有很多人围在一起,看告示,我凑到一边看,告示上写着:尖钩履是西夏女谍者所穿的鞋,大宋鞋铺,禁止售卖尖钩履,违反者,充军一年,大宋女子,禁止穿尖钩履,违反者,杖六十。告示上画着一张尖钩履的画,正是之前阮盈盈穿的那种鞋子。
    走到“贺家”,我和召南,田大娘互相行“万福礼”。厅堂的桌子上,放着水盆,石榴,菊花酥,渣斗,茶水,鲜花,一把镜子,一本书。厅堂的地上,放着一箩筐新鲜蔬菜。
    田大娘用木钗挽着头发,画了淡妆,身穿暗紫色抹胸,褐色短褙子,黑色裙子,腰间围着“腰上黄”。田大娘招呼道:“清容,你随便坐,我去给你泡茶。”
    “谢谢田大娘。”我说道。
    “别客气。”田大娘说完,进了厨房。
    召南的瓜子脸,已经变成了鹅蛋脸,她梳着简单的发髻,头戴琼花发簪,画了淡妆,耳边戴白兰花串做成的耳环,身穿淡黄色交领上襦,豆绿色绣花短衫,淡紫色印花裙子,腰上佩着“合欢带”。
    我把一个食盒,一朵鲜花放到厅堂的桌上,我说:“召南,这是我在路上买的花,我给你簪到耳边可好?”
    召南点点头,我把花簪到召南耳边,她说:“谢谢。”召南拿起镜子,理了理头发。
    我说:“不客气。”我接着问:“召南,你又在看爱情话本吗?”
    召南放下镜子,把书翻了个面,书名叫《妇人怀孕饮食》,召南说:“清容,我真是没想到,怀孕有那么多忌口的食物。不能吃兔肉,如果孕妇吃了兔肉,以后生下来的孩子,会长三瓣唇。不能吃麻雀肉,孕妇吃了麻雀肉,生下来的孩子晚上眼睛容易看不清。不能吃乌龟肉,孕妇吃了乌龟肉,生下来的孩子脖子特别短。不能吃鸭肉,孕妇吃了鸭肉,孩子会倒着出来……”
    我惊讶地问:“召南,什么叫孩子倒着出来?”
    召南说:“田大娘说,孕妇生孩子,一般是头先出来,如果吃了鸭肉,孕妇生的孩子,就是脚先出来。”田大娘从厨房拿出一个茶瓶和碗,给我倒上茶水。
    我问:“召南,你是所有肉都不能吃吗?”
    召南说:“不是,猪肉,鸡肉,羊肉,鱼肉,我都是可以吃的。”
    我急忙把食盒打开,问道:“召南,那这些粉面蒸糕你可以吃吗?”因为召南现在怀孕了,所以我在蒸糕里加入了没有核的红枣,希望她早生贵子。
    召南说:“书里没写,我问问。”召南接着问田大娘:“阿姑,这些粉面蒸糕我可以吃吗?”
    田大娘说:“可以。”召南在水盆里洗了手,拿出一块粉面蒸糕准备放进嘴里。
    田大娘关切地问:“召南,粉面蒸糕是冷的还是热的,要是冷了的话,我去给你热热。”
    召南笑着说:“温热的。”召南拿起蒸糕吃了起来。
    田大娘问:“清容,我昨天听召南说,你们认识柳烟月?”
    “是的。”我说,我吹凉了茶水,喝了一口茶。
    田大娘笑着说:“柳烟月是我外甥女。”
    召南说:“昨天柳烟月来我家送粉面蒸糕,我才知道她是我的亲戚。”
    我问:“召南,为何你成婚那天,我没有见到烟月呢?”
    召南说:“她那天月事来了,就呆在家里了。”
    田大娘一边折菜一边说:“清容,我这侄女,读书少,她喜欢知识渊博的郎君,你娘身边要是有合适的男子,能不能给她介绍介绍?”
    “好。”我说道。
    召南补充说:“烟月昨天告诉我,她对男子的长相没有太多要求,身高嘛,可以跟她一样高,但是不能比她矮。”
    我点点头,接着问:“召南,开宝寺下午有舞狮子表演,一起去看吗?”
    召南说:“清容,不好意思,自从怀孕后,我就闻不惯寺庙的香火味。”
    我说:“没事。”
    召南接着说:“要不咱们明天早上,去汴京郊外的园林赏菊花?明天辰时,我和贺郎过来找你。”
    我接着说:“好,那我就先告辞了。”
    我起身准备要走,召南进了厨房,拿出一个食盒放到椅子上说:“清容,这是我做的粉面蒸糕,刚刚才蒸好的,你带回去吃吧。”
    “谢谢。”我说道。
    “别客气。”召南说。
    我和她们互相行“万福礼”道别,我拿起食盒,走出“贺家”。
    回家路上,我看到留着两个束发,戴银冠,身穿白色镶黑边圆领窄袖襕衫,腰上挂着竹筒,竹筒里装着毛笔的画院学子走在我旁边聊天。
    其中一位个子偏矮的男子说:“潘大郎,你听说了吗?咱们的同窗郭郎,已经一个月没有来画院了,听说他是被心仪的小娘子拒绝了。”
    另外一位画院学子说:“我问过郭郎的邻居,他说郭郎一个月都没出过家门,你说郭郎该不会是在家殉情了吗?”
    “谁知道呢。”个子偏矮的男子说,他们说完,便进了相国寺。我加快脚步走回家,到家后,花影和娘在家聊天,我们互相行“万福礼”。厅堂的桌上,摆放着渣斗,香炉,鲜花,桂圆,紫砂壶,冒着热气的茶水,两个食盒。
    娘用木簪挽着头发,耳边和脖子上戴着白色玉坠,身穿红色抹胸,蓝色镶花边短褙子,淡绿色裙子,腰上围着“腰上黄”。
    花影束发,头戴红色逍遥巾,身穿白色上襦,绿色半臂,蓝色裙子,腰上佩着短剑。
    娘问道:“花影,之前‘凌三郎私人书坊’的那些盗版书籍,官府人员是怎么处理的呢?”
    花影说:“姜大娘,那些盗版书,被官员剪碎后,送到造纸院,做成厕纸,提供给在开宝寺贡院考试的举子使用。”
    娘继续问:“花影,我之前在开封府看到告示,上交在‘凌三郎私人书坊’购买盗版书的人,可以得一斤橘子,那些盗版书,你们都收缴完了吗?”
    花影说道:“我们已经收缴了一半的盗版书了。”
    我放下食盒,焦急地说:“娘,不好了,我听画院的学子说,临风已经一个月没有出过家门了,他的同窗说,他可能是在家殉情了。”
    娘说:“不会吧,这食盒,就是郭郎亲自送来的。”临风从书房里走出来,他束发,头戴玉冠,身穿白色镶黑边圆领窄袖襕衫,腰上挂着竹筒,竹筒里装着大小不一的画笔,我们互相作揖。
    “临风,你是不是一个月都没有出过家门呢?”我问。
    “没有啊,我每天都去画院画画。”临风说。
    “那你的同窗,为什么说你一个月都没有去过画院呢?”我不解地问。
    “我们画院,有十间画堂,每间画堂,都有二十个学生,我以前听其他同窗说过,其他画堂,也有姓郭的画学生。”临风说。我舒了一口气。
    “郭郎,你要是生活中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可以来我们家坐坐,姜大娘跟你聊聊天,你可千万别在家想不开。”娘委婉地说。
    “好。”临风爽快地说。
    “姜大娘,沈大丈新买的《溪山行旅图》,我看过了,不是画家范宽所画,乍眼一看,那幅画气势磅礴,我仔细观看后,发现画里很多线条落笔太过无力,那幅画,应该只是一幅临摹画作。”临风说。
    “郭郎,这画是沈郎在相国寺,花一两银子买下的,值这个价吗?”娘问道。
    “如果此画只是用来欣赏的,这个价格还是挺值的。”临风回道。
    花影问:“清容,你可知道,端午节上官娘子送你的扇子,是在哪里买的?”
    我摇摇头说:“不清楚。”
    花影接着说:“我和忠维发现她送的扇子有问题,姜大娘,清容,我们能去书房聊聊吗?”
    “好。”娘说道。
    我们走进书房,书房窗明几净,书房的墙上,挂着一幅阿爹前几天新买的《溪山行旅图》,原来墙上挂的是郭熙的《春山平远图》。书房里有书柜,书架上,整齐摆放着很多书籍,书房带抽屉的书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书房里有四张椅子,我们坐在椅子上。
    临风说:“端午节他们送我的纸团扇,上面画了一个粽子,六月末,我想把那幅画上的粽子图案改成山水画,我在厅堂画画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茶水,团扇上显示出字迹,正是‘凌三郎私人书坊’胡乱拼凑的李白的《静夜思》,我当时还以为大宋要和契丹或者西夏打仗,还为此问过马成和马未,他们都说没有收到要打仗的通知。后来我反复揣摩诗里的意思,发现也许这是敌方要和我们大宋打仗的意思。”
    花影说:“清容,之前你把公孙兄他们送你的扇子转送我,七夕节的前一天,我在院子里摇着扇子乘凉,天下突然下起了暴雨,扇子沾了水,也是显示出忠维说的那些字迹,扇子干了以后,字迹不会显现,只要扇子沾了水,就会显现字迹。”
    娘问:“花影,郭郎,那公孙郎和上官小娘子,都不是大宋人吗?”
    花影说:“公孙兄,我们派皇城司的官员走访调查过,他是大宋人,上官娘子,我们怀疑她是西夏谍者。”
    临风说:“清容,姜大娘,如果你们以后遇到上官娘子,千万要保持镇定。”
    我和娘点点头。
    花影说:“公孙兄说,端午节的时候,他们送了扇子和粽子给很多朋友,我们派官员检查过他们的朋友收到的扇子,那些扇子只要一沾水,就会显露字迹。根据凌三郎招供的一份族人名单中,我们得知西夏安插在大宋的女谍者,一共有三人,其中阮盈盈已经被皇城司的官员抓捕,假扮卖鱼女,冒充花大娘身份的叶石蜜被我们抓获,最后一位女谍者,真名叫野利归霜。”花影找我们借了纸笔,在纸上写上谍者的名字。
    “花影,凌三郎会不会欺瞒了你们?哪有人姓野的?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娘皱眉说。
    “姜大娘,凌三郎在皇城司官员催眠下,写下这些名单的,可信度很高。我听说,野利,是那西夏谍者的姓氏,她会武术,随身带着暗器,我们已经派了擅长武术,穿着便服的武官在旧曹门街这一带巡逻,一旦上官娘子来到你家,你们务必要把她带到大门口。”花影神色凝重地说。
    “好。”娘说道。
    “花影,野利娘子,身上带着的暗器是什么呢?”我急忙问。
    “凌三郎不肯交代,我们也无从得知。”花影无奈地说。
    “姜大娘,这张纸务必要烧掉,我先告辞了,关于西夏谍者的事情,我还要去下一个地方,转告其他人。”花影说道。我们走出书房。
    “花影,等等,我做了粉面蒸糕,你带一份回家吃。”说完,我和娘进了厨房,娘把纸张烧掉,我从厨房里拿出一个食盒。
    “清容,谢谢。”花影说道。
    “不客气。”我说道。花影和我们互相作揖道别,她提上食盒离开了。
    娘说:“清容,前些日子,你不是说,要找画院的学子给你画张画像吗?你爹卖茶叶的时候,向那些画学生打听过,论画人像,还是郭郎画得最好。我昨天便找到郭郎,今天上午为你画像。”
    我说:“娘,我今天还要给其他朋友送粉面蒸糕呢。”
    娘说:“下午再送就是了,郭郎为此,特意请了一天假。”
    “好吧。”我说道。我在厅堂的椅子上端坐着,临风和娘进屋抬出桌子,然后娘进了书房,拿出笔墨纸砚。娘在院子里打了一盆水,娘招呼道:“临风,中午就在姜大娘家里吃饭吧,你送我们的海味,我们也吃不完。”
    “多谢姜大娘。”临风爽快地答应了。
    “别客气。”娘笑着说。娘在院子里打水,临风把笔墨纸砚摆好,娘端了一盆水过来,随即把大门关上,临风洗手后,从衣袖里掏出手帕擦手,开始作画……
    门外有僧人报时:“午时。”我的画像已经画好晾干了,娘把画像卷起来,放进书桌的抽屉里,我们把书桌抬进房间,不一会儿,我们走到厅堂,上官思甜提着食盒,站在大门口,她梳着“宝髻”,头戴青瓷发簪,化了淡妆,穿着白色上襦,淡黄色半臂,银灰色裙子,腰间佩着“合欢带”,腰上挂着一条红色的同心结。
    她走向厅堂,放下食盒,和我们互相作揖。我给她倒上茶水,“清容,这是我自己做的粉面蒸糕,红豆味的,你快尝尝。”上官思甜期待地说。
    “谢谢。”说完,我打开食盒。
    临风拿起一块淡黄色狮子头造型的粉面蒸糕说:“上官娘子,我正好有点饿了,我帮清容尝尝。”临风面不改色地吃了一块粉面蒸糕。
    临风吃完东西,上官思甜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郭郎,味道好吃吗?”
    “挺好吃的。”临风说。
    娘问:“思甜,你吃过午饭了吗?要是没吃的话,就在我们这里吃顿午饭吧。”
    “多谢姜大娘邀请,我已经吃过了。”上官思甜说。
    “上官娘子,端午节你送我们的扇子,是在哪里买的呢?我觉得那种纸扇子,很适合画画。”临风问道。
    “纸扇子是我在太平兴国寺附近的‘霍家扇子铺’买的。”上官思甜说。
    “上官娘子,当时扇子上的粽子,是你画的吗?你挺有画画天赋的。”临风笑着说。
    “扇子上的图案,是我们辩论社的社长,叶巧莲帮忙画的。”上官思甜说。我从厨房里拿出一个食盒,递给上官思甜说:“思甜,这是我自己做的粉面蒸糕。”
    “谢谢。”上官思甜接过食盒,笑着说。
    “不客气。”我说。
    “姜大娘,我要回家拿粉面蒸糕,送给其他朋友,我先告辞了。”上官思甜把食盒放在椅子上。
    “思甜,有空常来玩。”娘说。
    “好。”上官思甜向我们作揖道别,她提着食盒离开了……
    娘关好大门,拉着我们进了书房,娘关上书房的门,压低声音问:“清容,郭郎,花影离开的时候,我是不是把大门关紧了?”
    “是的,我亲眼看着您关好了大门。”临风说。
    “看来野利娘子,不小心暴露了她会武术的事情,我既然关了门,她定是翻墙进来的。”娘说。
    “可是食盒里的糕点却是完好无损的。”我说道。
    “这说明她功夫了得啊。”娘说。
    “还有一种可能,她在门外翻墙进来,然后自己轻轻地开门拿食盒。”临风说。
    “她为什么要故意暴露自己呢?”我不解地问道。
    “也许她听到了花影和我们的谈话,所以不想伪装自己了。”娘说。
    “娘,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我问道。
    “我先去厨房做菜,你和郭郎在厅堂望风,我们吃饱饭再想想以后怎么应对野利娘子。”娘说道,我和临风点点头。
    我急忙问:“临风,你说西夏女谍者,会不会是思甜说的叶娘子?”
    临风说:“我听花影提起过她,但是我没有见过她,所以我不敢妄加揣测。”
    我说:“花影以前邀请我和召南参加过一次辩论社比赛,我见过叶娘子,她的身高和花影差不多,皮肤比较白,眼睛十分有神。”
    临风接着说:“清容,仅凭描述,我还是无法判断她的真实身份。”
    我补充说:“那次辩论社比赛后,叶娘子给我们簪花,我记得叶娘子右手大拇指上,戴着一枚白色扳指。”
    临风说道:“花影向我说过扳指的事情,我向马成和马未打听过,他们武学院的学子,每逢射箭训练的时候,大拇指都会戴着黑色扳指,防止手受伤。看来那位叶娘子,擅长射箭。”
    我担忧地问:“假如西夏谍者是叶娘子,花影会不会有危险,她之前说要去转告其他人。”
    临风说:“不会,我在你家碰到花影时,她告诉我说,她昨天准备给叶娘子送粉面蒸糕,叶娘子的邻居说她和家人去外地游玩了,要十天后才能回来。”
    娘打开门,我们走出书房,头戴黑色无脚幞头,身穿一身黑色长衫的阿爹从茅厕走出来,阿爹在院子里打水洗手,阿爹走到厅堂,临风和他互相作揖。
    临风问:“沈大丈,您进门的时候,见到过上官娘子吗?”
    阿爹说:“见过,我给她开的门,我今天闹肚子,一进门就进了茅厕,我在院子里没看到你们,就让上官娘子在大门口等下你们。”
    我说:“阿爹,上午临风在厅堂给我画像,午时,我们把书房的桌子放回书房了,所以你没看到我们。”
    阿爹说:“你娘昨天跟我说过画像的事情,对了,郭郎,我那幅画,是画家范宽的真迹吗?”
    临风说:“不是,那是一幅临摹画作。”
    阿爹说:“我之前还以为我花一两银子买到真迹了,原来是一幅临摹的画。”
    临风说:“沈大丈,以后您要是想买画的画,可以叫上我,我先帮您鉴别真假,您再决定是否买画。”
    “多谢郭郎。”阿爹笑着说。
    “不客气。”临风说道。
    “清容,我现在有点饿,我去厨房看看你娘的饭做好了没,你在这儿陪陪郭郎。”阿爹说。
    “阿爹,桌上的食盒,都是粉面蒸糕,你可以吃一点东西垫肚子。”我说。阿爹随意打开了召南送我的食盒,手拿一块红色狮子头的粉面蒸糕,一边吃,一边走向厨房。
    阿爹和娘端着托盘,托盘里装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我收拾了一下桌子,帮忙把香喷喷的饭菜摆上桌。阿爹从房间里拿出一坛酒,又进厨房拿出四个酒杯,他倒完酒说:“这是我昨天新买的菊花米酒,大家尝尝这酒怎么样?”
    “好喝。”我说。
    “比一般的米酒甜一点。”娘说。
    “味道好。”临风说。
    “岑宅”,蓝色底板配红色的琉璃牌匾十分宽大,宽敞的大门上挂着桃符,门前设有台阶,厅堂内,一位头戴黑色展脚幞头,眼睛一大一小,身穿绿色官服,束着腰带,腰上挂着木牌的官员和一位头戴黑色交脚幞头,圆脸,眉毛一高一低,身穿青色交领窄袖长衫的街道司官员在喝酒聊天,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
    “岑推官,你听说了吗?皇城司的官员,八月份的时候,抓到了一个西夏谍者,据说那谍者假冒街道司的官员。你说他们皇城司的官员,会不会顺藤摸瓜,把我们街道司所有人员都调查一遍,要是他们查到我买官的事情,我该怎么办呢?”穿着青衫的男子皱眉问。
    “龚大郎,我听说你们的都水使者,姓孟,他是外地人,在汴京没有什么人脉,如果有皇城司的官员调查你,你到时候就把责任推到他身上。”岑推官说。
    “怎么个推法呢?”龚大郎问。
    “无论你做错了什么事,你都要说你是按街道司的指示做事,要是这皇城司的官员对此问责追究,孟都水肯定是第一个被调查的。”岑推官说。龚大郎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