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他都将萧景煦视为自己最大的敌人。
毕竟,萧景煦手握重兵,又深受父皇器重,在朝中和军中都有着不小的势力,是他夺嫡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如今,萧景煦死了,他心中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可不知为何,他心中却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重。
「二哥他,当真是在囚室内暴毙的吗?」萧景珩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内响起,打破了沉默。
萧景渊猛地转头,看向萧景珩,眼中闪过一丝凌厉:「四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景珩被他凌厉的目光看得心中一颤,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二哥他……他一身武艺,就算被囚禁,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吧?我总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萧景渊沉默片刻,语气幽幽地说道:「这萧景煦性格刚烈,一生桀骜不驯,又怎会甘心受此屈辱?听说是自戕而亡!」
夜已深,定远将军府内却灯火通明。
傅逸川身着单薄的寝衣,端坐在书房中,借着烛光翻阅着兵书,可心思却早已飘远,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一双清澈倔强的眼眸。
那是他那日在城郊树林中遇见楚倾歌时,她眼中的神色。
彼时,楚倾歌一身素衣,长发凌乱,纤弱的身影在风中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被折断。
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恐怕……
他永远忘不了她当时的眼神,绝望、决绝,却又带着一丝倔强,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已与她无关。
如果不是他及时出手,恐怕她早已香消玉殒。
傅逸川不敢再想下去,胸口一阵烦闷。
他永远忘不了初见楚倾歌时的情景。
那是在沈府的宴会上,他受邀前往,却无意中撞见一名女子不慎落水。
来不及多想,他便纵身一跃,将那女子救起。
那女子便是楚倾歌。
当时的她,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却难掩眉宇间的清丽脱俗。
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明亮,仿佛能洞悉一切,却又带着一丝倔强和不屈,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脑海中。
后来,他从旁人口中得知,那日落水的女子是当朝御史大夫的掌上明珠——楚倾歌,不仅出身高贵,而且才貌双全,是京中有名的才女。
傅逸川本以为,像楚倾歌这样的女子,定然是眼高于顶,可今日再见,他却发现自己错了。
她也会害怕,也会绝望,也会为了命运的不公而感到无力。
得知楚倾歌是因为不愿嫁给自己不爱的人才选择寻死,傅逸川心中五味杂陈,既心疼她的遭遇,又暗自窃喜。
他多想立刻冲到楚府,向楚倾歌的父母提亲,他愿意娶她,给她幸福,让她不再受委屈。
可现实却给了他重重一击。
楚倾歌告诉他,她无奈被选为秀女,要成为皇帝的女人。
那一刻,傅逸川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人狠狠地攥紧,几乎无法呼吸。
他知道,自己再有能力,也无法与皇权抗衡。
他可以守护边疆,保家卫国,却无法守护自己心爱的女子。
「将军,您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还是早些休息吧。」侍卫驰烈看着自家将军憔悴的面容,忍不住开口劝道。
傅逸川揉了揉眉心,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我再看会儿书。」
驰烈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家将军心里有事,可有些事,不是他能插手的。
夜更深了,书房里的烛火摇曳不定,映照着傅逸川落寞的身影。
他放下手中的兵书,走到窗前,抬头望着天空中那一轮皎洁的明月,思绪万千。
「倾歌,你可知,我的心,早已落在你身上……」
数日后,夜幕低垂,笼罩着整座皇城,巍峨的皇宫内,雕梁画栋在夜色中显得更加深邃。
宫殿楼宇间灯火通明,将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
萧御琰躺在龙床上,原本就苍白的脸上此时更是毫无血色,仿佛一尊即将消散的玉雕。
他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萧景煜跪在床边,握着父皇冰冷的手,心中悲痛万分。
「景煜…景渊…景珩…你们…要…要…」萧御琰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萧景煜连忙握住父皇的手,哽咽道:「父皇,儿臣在,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萧御琰强撑着一口气,浑浊的双眼看向萧景渊和萧景珩,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你们…要…辅佐…辅佐你们皇兄…守护…守护…大梁…」
「父皇!您放心,儿臣…儿臣一定竭尽全力,辅佐皇兄!」萧景珩的眼眶早已湿润,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他知道,父皇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他们兄弟阋墙。
萧景渊也跪在床边,低垂着头颅,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是语气恭敬地说道:「父皇放心,儿臣…定当竭尽全力,辅佐皇兄,守护大梁江山。」
萧御琰的目光在三个儿子脸上缓缓扫过,最终定格在萧景煜的脸上,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像是欣慰,又像是释然,最终缓缓闭上了双眼。
「父皇!父皇!」萧景煜悲痛欲绝,却无法挽回父皇的生命。
他紧紧地抱着父皇冰冷的尸体,任凭泪水肆意流淌。
萧景渊和萧景珩跪在一旁,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一幕。
萧景渊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心中暗想:父皇,你死了,这皇位早晚都是我的!
而萧景珩则是一脸悲伤,他虽然性格洒脱,但对父皇还是心存敬畏的。
「皇兄,节哀。」 萧景渊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萧御琰的死讯很快传遍了整个皇宫,一时间,哭声震天,人心惶惶。
这天,楚倾歌正在院子里喝茶,眼看入宫的日子只剩下不到一个月了,她心里满是烦躁,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白芷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小姐,不好了!宫里……宫里来人了!」白芷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慌什么!宫里来人,那是常有的事,你慌成这样,成何体统!」楚倾歌故作镇定地说道,心里却隐隐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