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曾是录像带播放器放置的位置。
    高飞闭上了眼。
    他开始尝试感受羊头人的情绪。
    周围的景象开始快速倒退。
    冷藏车启动、温度下降、录像带播放器出现在眼前、背后是血肉模糊的余爱莲…
    羊头人…
    正与他并肩而立。
    他的面具贴近屏幕，沉默不语。
    种种情绪涌向高飞的心头。
    “他盯着屏幕，心中焦急又期待‘遛你玩儿’的现身…”
    “他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索然无味，对自己的影像充满厌恶…”
    “他孤独、难过，害怕‘遛你玩儿’不来怎么办…”
    “惊喜、激动、感激，因为‘遛你玩儿’终于来了…”
    “他在宣读判决，但内心却矛盾、痛苦…”
    高飞睁开眼。
    重现羊头人的举动。
    他转身走到车厢中央。
    对着地上一个人形的白色印记蹲下身去。
    他在这里捕捉到了两个人的心情波动。
    羊头人、余爱莲。
    “受害者恐惧极了，满心绝望…”
    “受害者彻底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尖锐物品切割肌肉带来的剧烈疼痛…”
    “受害者血液流失，体温急剧下降…”
    “受害者情绪消散，意识模糊，陷入失血性休克…”
    高飞站起身来。
    走向车厢的门口。
    他正在重现羊头人最后离去的那一刻。
    就在门口那里…
    高飞体会到了羊头人心中汹涌的情感。
    “愧疚、自责…”
    “他没有丝毫得逞的快感…”
    “他的内心充满了愤怒，痛苦至极…”
    “他很挣扎，但又不断告诫自己要坚持…”
    “他不敢看受害者…”
    “他在逃避现实…”
    “他最后遮住了镜头，心中只有无尽的仇恨…”
    “他抛下了最后的挑衅之词…”
    “心底却藏着一线希望、一丝期盼…”
    “他在期盼什么？期盼余爱莲能获救吗？”
    高飞跳出车厢。
    感受着遗留的那份期盼。
    向着北方，大步前进。
    那是羊头人逃跑的方向。
    慢慢地…
    周围的气息越来越繁杂，越来越混杂。
    应该是羊头人混入了人群中。
    高飞再往前走了几步后。
    他就再也感应不到羊头人的情绪了。
    他应该是调整了心态，在人海中消失了踪迹。
    封化安从后面走近。
    望着眉头紧皱的高飞。
    他没有出声。
    根据现场勘查。
    羊头人最后消失的地点确实就是高飞前行之处。
    但是生鲜市场的客流量极大。
    每分钟都有数十人从此经过。
    加上那里是监控的死角。
    根本无法追踪到羊头人的去向。
    高飞回想着羊头人案件的前因后果…
    回味着刚才自己共鸣到的情感…
    他的眉头逐渐舒展。
    羊头人的真容…
    已在他眼前清晰起来。
    见到高飞脸上轻松的表情。
    封化安心知肚明。
    他已经找到了答案。
    在警队破案时。
    每当高飞露出这样的神情。
    就意味着案件已被他牢牢掌握。
    封化安开口问。
    “羊头人和哑女案没关系吧？”
    着名的植物学家刘华强曾说。
    当你怀疑一个瓜是否成熟时，这个瓜在你心中已经是生瓜单子了。
    因此，你切不切开它，都已经没有意义。
    一旦疑虑产生，罪名便已成立。
    这在高飞的前世被称为“薛定谔的瓜”理论。
    封化安的话同样道理。
    当他提出这个问题时，其实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没错，羊头人的犯罪动机与哑女案毫无瓜葛。”高飞肯定地回答。
    封化安点点头：“从查阅哑女案卷宗，发现案情毫无进展时，我就意识到方向错了。”
    “但由于羊头人的犯罪动机不明，目的不清，难以描绘他的思维。”
    高飞表示理解：“公开对赵峰来进行私刑，带他回到当年案发地伏山区，制造如此大的动静…”
    “我们将他与哑女案联系起来是很自然的反应。”
    “谁都知道‘天下飞舞’这种事的影响和后果。”
    “如果不是有深仇大恨，谁会冒这样的险？”
    “赵峰来事件结束后，我们调查哑女案是常规思路，并无不妥。”
    “但今天余爱莲遇害…”
    “网络上一片混乱，悔过留言再起波澜…”
    “两则新闻曝光后，网友态度逆转，没人再敢发表悔过留言…”
    “羊头人的犯罪动机，已经很明显了。”
    封化安闻言道：“他是想制造混乱，报复社会？”
    “不，他想复仇。”
    “复仇？”
    “对。”
    高飞接着解释：“能策划‘天下飞舞’这种事的罪犯，必定有反社会的人格。”
    “但回顾羊头人的所作所为…”
    “不论是赵峰来还是余爱莲。”
    “如果羊头人单纯想杀人…”
    “他可以做得更加决绝。”
    “他甚至可以先杀人，再录制视频。”
    “但他选择故意记录下整个过程…”
    “一再强调是网友的决定促使他行动。”
    “余爱莲也是因为名为‘丝袜带勾儿’的网友留言给他。”
    “他按网友的指示让对方悔过。”
    “看看那位‘丝袜带勾儿’网友现在遭受的网络暴力和人身攻击的下场…”
    “看看网友们在两起案件后的前后反应…”
    听到这里，封化安恍然大悟。
    “我懂了。”
    “这就是嫌疑人的最终目的。”
    “他想通过牺牲无辜者，让那些网络喷子承受网络暴力和人身攻击。”
    “如果是这样…”
    “那就意味着嫌疑人自己也曾遭受过网络暴力的伤害。”
    “他想以此方式复仇。”
    “他的目标从来就不是什么‘天下飞舞’。”
    “他想让那些不明真相、随意在网上攻击他人的键盘侠受到惩罚？”
    高飞点头：“没错。”
    封化安感到豁然开朗。
    所有的谜团都迎刃而解。
    “既然如此，羊头人案件的突破口就找到了。”
    “我们只需排查近年来网络暴力案件的受害者或其家属。”
    “顺藤摸瓜，一定能锁定羊头人的身份。”
    高飞眼神复杂：“来不及了。”
    封化安疑惑：“怎么说？”
    高飞转向那冷藏车。
    眼神变得严峻。
    “我们现在没时间排查所有网络暴力案件的受害者。”
    “如果我没猜错…”
    “羊头人很快就会采取下一步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