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已比试完毕,我们三个的名次依然没有改变,倒是最后那几名的姑娘们又走了不少,总的还是剩下二十个的姑娘,而从今日开始就需要跟这教导嬷嬷们学习各种礼仪,得先从步伐开始一点点学着南晋皇宫的礼仪来,河阳忍不住跟我碎碎念:“这也太累人了。”莲笙听完这话只是笑了笑,并未有什么,而我忍不住会去看莲笙的反应,她平日总是淡淡的,对人接物颇有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态度。
“太累了,我得要歇歇。”与河阳熟悉之后,真的是只快乐小麻雀,一天到晚叽叽喳喳没完没了,莲笙在回院子的路上还在回忆今日所教的动作,河阳见状,只是摇了摇头:“莲笙姐姐,你本来就是这一批里最好的,还这么刻苦努力,你还要不要让我和素锦姐姐活了?”莲笙听到这话,:“小丫头,我们进来的目的是什么?”
被莲笙河阳这样一问,我自是明白每个人进来的目的各不相同,河阳只是说自己家里落魄,全家指着她入选之后能少受一些生活上的苦,她眨巴着眼睛问我:“姐姐,你呢?”
“我,与你的理由相差的不多,家里指着我吃饭,再加上从小培养,自然是被寄予希望的。”顺着她的话说下去,编了理由,小丫头也分不出来真话假话,河阳只是叹了口气:“没想到大家都是苦命人。”
“莲笙你呢?”我见她稍微停下练习的间隙,对于她我一直很好奇,这样出色的女子不该到这里来,而且从第一天相识到现在,我总觉得在这一幅平淡的心境之下掩盖着什么,也有可能是我这么长时间以来习惯性思维去想,莲笙也仿佛看出了我心中的疑问,对着河阳说了这样一句:“我命由我。”
这样的一句,我开始真正好奇,不过也不急,现在首先要认清这里的各位门路,院子里这两个倒是不太担心,昨天其实就发现,这里的每个院楼都有人在盯梢,不是在暗处,就是在门口来回晃荡装作很忙的样子,进来的门口与侧门还有后门都有把手,看似放松的关口上都安排了人手,这样一来每个人的举动其实都在管事的眼里,不过还好准备算早,距离长公主来到丽都,梁燕起事还有一段时间,不过这段时间内,得好好完成计划,才能以最小代价完成目标。
必须要以最快速度与所有人相识,以及想办法接近林其之兄妹,只是必然会遇上那位,现在我的这幅面貌他必然是认不出的,还好房间是相互隔开的,原本还计划万一在一处,我倒没办法上药,现在天时地利都在此处,只求人和与时机。
脑海里想着这计划该如何进行,莲笙出声打断:“素锦?素锦?”才讲我的思路拉回现实,河阳与莲笙一齐看着我,这才反应过来她们喊我准备下一场练习了,教导姑姑出现在门口,于是我们三个起身回到练习花厅里继续,一踏进就看见林其之坐在梨花木的榻上,斜靠着手上把玩扇子,眯着眼睛直到看见我们进来,开口便问:“她们三个练习的怎么样?”嬷嬷小心翼翼答道:“都很好,公子慧眼挑了这三个作为礼物。”
听到嬷嬷说这话,什么礼物?“不错,三个月后,长公主生辰会来到丽都,你们都要仔细准备着,万一公主看上你们一并带回京城,一人得道,全家升天。”语气满是不经心,好像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礼物?难道是作为星月楼送给长公主的礼物?林其之为何要这么做?这件事我跟老宋他们盘过,如今看来星月楼与南晋长公主之间是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过来。”林其之指着我,“我看看嬷嬷调教成什么样子了?”我故作小心走到林其之身边,“让我来闻闻,哟,今天的香气又不一样了?”强忍住心底的不适,任他上下打量,他还故意低头瞧着我,“姑娘这眼神,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心下一惊,自认为进门到现在为止并未有破绽,难道他已经开始怀疑了吗?还是从第一次选拔开始他就怀疑上了我,“不过,姑娘比她更加柔和一些。”他笑着用扇子挑起我下巴,“这样的美人,还真是舍不得。”说罢示意在旁嬷嬷:“好生调教这三个。”说完这句大踏步的离开了。
暗暗松了口气,看样子他还是没怀疑,或者说会制造更多的刺探机会来探寻,到时候也只能见招拆招,嬷嬷轻轻咳了一声:“姑娘们,三个月后的长公主生辰宴,你们是我们楼主精心挑选送给贵人的礼物,自你们进来的那一刻起,就必须好好对待,日后飞黄腾达,老身要靠着姑娘们赏饭吃呢。”
身后的河阳忍不住出声询问:“我们三个是要送给长公主的礼物?!”我退到与他们一起的位置上,瞄着莲笙的表情,她好像早就知道这一切,所以并未有太多的波澜,相反河阳的脸色变得煞白,小小的身体忍不住发抖,“会被送进京里?嬷嬷,我不想进京!”
嬷嬷一脸严肃斥责河阳不懂事,“公子挑中你们是你们的福气,多少人家想往里面,等着自家闺女一飞冲天成贵人?小丫头莫要不识趣,你看看两位姐姐哪有像你这样的?回去站好,”河阳听了这话,咬了咬牙回到位置上,看她的样子,似乎不愿意进到南晋京城里。
很快这一天的课务就结束了,我们三个在回院子的路上一言不发,既然被当做“礼物”送给南晋长公主这件事早就定好,只是选谁都是一样的结果,“难怪,我去问那些与我们一起入选名次靠后的姐姐们的住处不是像我们这样好,原来,我们三个是要被选进京里的。”河阳小小身影里透着落寞,莲笙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河阳,当初进来的时候你就该做好准备,这次就是为了长公主生辰做准备的。”
“我不要!我不要了!我想出去!”河阳突然大叫起来,我见状连忙捂住了她的嘴,“不要这么大声,即便要抗争,也得等等时日,河阳你现在这样喊于事无补。”河阳的眼睛里充满了不甘摆布的泪水,见我如此说,就安静下来,“河阳,我们现在被严密监视,这样的话不可大声说出,隔墙有耳。”
看着丫头的心境好像平复了一些,我顺便望了往外边是否有人,还好,现在正巧是换班时分,并未有人注意,莲笙抱起琵琶弹奏起来,将心事全部诉说在里面,只是这乐声里不见哀怨,更像是十面埋伏里的厮杀,颇有种古从军行的感觉,一曲完毕,河阳恢复了些精神,“姐姐们想去京城吗?”
“不想。”这句斩钉截铁的语气从莲笙口中说出有些令我意外,原本我还想她应该是愿意去的,“我也没有这个打算,要到什么南晋京城里给贵人做事,再加上,你们知道这长公主是什么样的人吗?”
我倒是知道一些,还有跟李行胥的接触里能窥得一些这位大人物的行事作风,觉得不大正常,不过身在南晋高位的这些人脑子多少有些不正常,莲笙端起茶杯,“素锦,麻烦你把门关一关。”听到这话,我就知道莲笙似乎要说什么不能让人听见的言语,关门前看了看外面,似乎有人,向着里面使了个眼色,示意有人。
莲笙却说:“把门关上,他们不会进来的。”语气里的笃定不容置疑,河阳也站起来同我一起关门,她倒了茶水,让我们坐下,“这南晋长公主的确是宗亲,我相信你们多少有听说过一些这人的名头,她单名一个妍,却不是跟着当今皇上姓,跟着母家姓,在京中盘桓多年,身边只有一个儿子,不过这儿子多年前就死了,不过她从来也不把人当人,陛下修仙,太子与权臣在朝堂上斗得火热,但你们知道这南晋到底谁在管事吗?”
“总不会是长公主吧?”河阳忍不住出声,莲笙无奈笑着,“商女香车珠结网,天人宝马玉繁缨,说的就是长公主的车架,每次出行都是超出规格接待,甚至在南晋上下做生意也无人敢管,这星月楼与其说是林其之兄妹的产业,不如说他们俩是长公主在江湖的白手套,专门替公主做事。”听到此处,河阳连连惊叹,“长公主可真威风!”我听到此处,不觉奇怪莲笙为何会知道如此之多,甚至比我知道的还要多,关于这位南晋长公主,还真是了解甚少,关于她儿子的倒是比较多,只是当初李行胥与我讲的故事里,经过莲笙这么一讲,大概就是真的,“长公主的儿子多年前就死了?”我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问了这一句,“是的,长公主的儿子大概五年前就死了。”
“莲笙姐姐,你为何知道的如此清楚?”我听到河阳这一句,差点被呛住,心想这小丫头什么都敢问,“河阳,你想离开莲笙姐姐也想离开,但就像素锦姐姐说的那样,什么事都要从长计议。”她并没有正面回答河阳的问题,只是说一番利害关系给河阳听,“现在里里外外都有人把守,我听说星月楼是如何对待那些不听话的人,就我们进来前几天就打死了一个,那人据说也是不愿意,结果被这楼里折磨死了,别忘了,这楼里还有个人,楼主的妹妹一直会在这里,河阳妹妹,你说话更要小心些。”
见着河阳的脸色似乎有些煞白我便忍不住安慰她道:“没事的,莲笙姐姐只是将利害关系说与你听,嬷嬷以后说什么都不要顶嘴,以及更不要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人心复杂,河阳你还小,这些事日后你就明白了。”
她只是点了点头,是啊,河阳的年纪最小,很多事情都不太明白,那日选拔被人弄到地上也不愿多说一句,可见也是个坚强善良的姑娘。
莲笙又喝了口水:“素锦妹妹,今晚说的这些事还请不要到处说,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我点点头表示明白,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个了莲笙该不会是?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就像她说的时日还长,有些事还得靠着谨慎来。
我见到窗外的天色似乎暗了下来,站起身准备告辞回自己屋子,莲笙却说:“河阳妹妹,你先回去,我有话跟你素锦姐姐说。”河阳还想问有什么是她不能听的,或许刚刚那一番话起了作用,看了眼我们俩就回去休息了。
送走河阳确定她进了门之后,我回头看着莲笙,“姐姐有话不妨直说。”
只见她走到里屋卧床旁,抽出一样东西递给我,看到她递过来的东西,心下一沉,“姑娘来路我已清楚,只是愿不愿意合作,还看姑娘的意思。”她坐下定定端起茶杯,“我只是奉令行事,姑娘莫要见怪。”
那一方手帕上面绣着兰花,我怎会不认识,那是李行胥在元州经常用的那一块,莲笙依旧面无表情,“姑娘什么时候想好什么时候就可以合作,少主还是那一句话,从来没变过。”
拿着手帕看向莲笙:“我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在刚才,我故意说起少主的身世,姑娘问的那一句,果真没错,少主算准了姑娘你一定会反问。”
所以,这番话不是说给河阳听地,而是故意说给我听的,他知道我一定会问起长公主与他的关系,自己还是大意了些,露出这么个破绽,“姑娘,少主还说,你与他之间有些事还未了,等一切尘埃落定,你和少主必然有个了结。”
“天色不早,素锦妹妹还是早些回去吧,明日还要继续呢?”莲笙换了副面孔,恢复到与平日无异的样子,我拿着那手帕就出了门。
当回到屋子,我只觉得丽都的夜色凉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