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搁这儿捧杀他,说的话也是一股子绿茶味。
有人不吃他这一套,便也有人吃他这一套。
这不,一些举子见他这副小可怜样,就没忍住帮他说话。
“许兄,张兄并非有意,说来也只是想见识一番你的诗才,我等其实也有此想法。”
“是啊许兄,也叫我等见识一番解元诗才。”
……
这里头有真的想探讨诗作的,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但无一例外都是想要许淮和作诗。
许淮和看这情形,也知晓自己躲不过。
毕竟鹿鸣宴作诗实在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会儿若还是一味的推拒反而叫人看不起,心思不好的甚至还会造谣他这解元得的名不符实。
许淮和只好拱了拱手,但并未起身。
“承蒙各位抬爱,那在下今日便献丑了。”
许淮和并不是没有准备,来之前他就已经抄好了一首诗,以备不时之需。
若是没人提起,他也懒得拿出来。
张展榜显然不打算这般轻易让他混过关,开口便堵死他一早准备好的路。
“既如此,那许兄便以望月寄思怀远为题,作得一首诗词与我等一同赏鉴。”
面上虽是笑意盈盈,可心里那点儿小心思叫人看得真切。
“刚巧中秋节才过不久,也算应景。”
崔兰生坐在一旁都想站起来骂人了,这人心思忒坏。
来参加鹿鸣宴的举子哪个不是提前备好琢磨过的诗作过来的?
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可这人偏生装作不知道,摆明了就是要为难许淮和。
这般短的时间,诗词自是也能作出来,可与反复推敲琢磨过的肯定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又不是谁人都是七步成诗的鬼才。
张求知在一旁看不过,想站起身为许淮和说话,被许淮和又给按了下去。
许淮和丢给对方一个安心的眼神,崔兰生在一旁自是也瞧见了。
随即会意,这是心有成算啊。
这个场合,多的是人想看笑话,才不会顾及你有没有准备。
尤其许淮和还是本次乡试的解元,读书人可不都是光明磊落的君子,小人也多。
许淮和饶有意味的看向张展榜,随后开口:
“那边依张兄所言。”
而一开始便端坐在一边的韩侍讲默默旁观着这几人之间的官司,眼中带了几分少有的兴致。
“那我为许兄取来纸笔。”
张展榜可不想给许淮和过多思考的时间,恨不得立刻见到他出丑。
两相对比之下,再让韩侍讲对自己高看一眼。
殊不知,这种低劣的手段在韩侍讲眼中就如小儿过家家一般,完全没眼看。
不仅没让韩侍讲对他高看一眼,反而在心中挂上了号。
当然,是有才无德那一挂。
“不用。”
许淮和只简单回了两字,便随手拿起桌上放着的一根筷子,轻轻敲击着瓷碗边缘边沿。
一下又一下,一声又一声。
清脆悦耳。
场中一下就安静了下来,过了不到半刻钟,只听得许淮和的声音慢慢响起: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直至许淮和将苏轼的这整首词念完,其他人都还在怔愣中,似是完全没想到他能这般快就作出一首这样好的词出来。
一直默不作声的韩侍讲此时也眯了眯眼睛,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许淮和。
“好词!”
也不知谁先说起的头,赞美之言像不要钱似的不断道出。
“许兄果然好文采!这般短的时间就能作得一首这样好的词!在下便是想秃了脑袋也写不出这样的好词!”
“好一个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妙!实在是妙!”
……
人的悲喜并不相通,这边一幅和乐融融的样子,另一边的张展榜却是脸色极为难看。
即便已经很努力的装出高兴的样子,仍旧掩盖不住那嫉妒得快要发疯的模样。
他怎么也没想到许淮和居然真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作出这般上乘的佳作。
许淮和很想笑,但不行,显得他不稳重,只能硬装。
唉!
谁叫他是个诗词库呢。
你想要的,我脑子里都有,穿越者装逼真是手到擒来。
崔兰生与张求知也懵了,谁也没想到心有成算是这么个心有成算。
他二人都是了解许淮和的,这人写的诗词一直以来都是中规中矩,并不算出彩。
没想到这回让他给装了个大的,而不是拉了坨大的。
“许缘齐。”
这一声叫的不大声,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竟是一直默不作声的韩侍讲开的口,居然还直接叫出来许淮和的表字。
许淮和意识到是谁在叫他后,赶忙站起身行了一礼。
“学生在。”
韩侍讲面上平静无波,眼睛直视许淮和。
“那首《纤云弄巧》可也是你写的?”
场中的举子再次震惊:不是,这首也是许淮和写的吗?
不会吧不会吧?
一定是韩侍讲随便问的!对!一定是这样!
许淮和这会儿也懵了,乞巧才抄的词,怎么这会儿韩大人都知道?
他也很慌,毕竟全是抄来的。
可这会儿也不能说不是,毕竟一般对方这样问自己,说明已经提前确认了。
之所以再问一遍,不过是走个程序,顺带再确认一遍而已。
“正是学生。”
多简单的四个字啊,可惊得张求知拿在手里调羹都掉到了碗里,嘴巴张的能塞下个馒头。
其余人更是窃窃私语起来,完全没想到这首词居然也是许淮和写的。
原先这首词传出来,都只说是某县的一位案首所作,并未过多提及姓名。
现在好了,鹿鸣宴一过,都知道是许淮和写的了。
过不多久,许淮和的名字就能传到京城,甚至是皇帝陛下耳中。
该死!狠狠羡慕了!
要是自己也能写出这样妙的词就好了!
张展榜这次是真的想锤死自己,原是想让这位解元出丑,从而抬高自己。
可如今却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悔啊!悔不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