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风箱被拉的呼呼生风
作者:璞玉芳华   冲破围城最新章节     
    八点多钟,钱梅朵带着贝贝回家,倒是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却冷冷地吊着一张脸,一副不理也不睬的样子。
    方母看着,不觉气又来了,心里马上想到胖婶屡试不爽的真经之一:儿媳只要开始甩脸子,公婆就要撂挑子。
    于是,借着方子圆要结婚的事由,方母想拉着方父一起回老家,住一段时间,让钱梅朵尝到带孩子的苦和累究竟是一种什么滋味了,再请他们回来。
    回方家岭,方父是犹豫的。
    私下里,他曾不止一次对方母说过,梅朵是个好孩子,她在某些言行上对我们的不敬,都是钱母钱父他们两口子挑唆的。
    方母听了,嗤之以鼻,伸出食指点着方父的鼻子说,你这话倘若被阿q听到了,恐怕他也会笑的小辫直摇,辫稍在半空中一个劲儿地画圆圈儿。而且,还会画的要多圆有多圆呢。
    “离子圆结婚的日子还早呢,不用这么急着赶回老家去吧?您和我爸爸都走了,贝贝谁来带?”
    方子程心里一急,话里带出几分火气。
    “不是还有你丈母娘吗?她住的近,会做事,更会说话,总能合你们的心,称你们的意,让她来帮你们带孩子,你媳妇儿岂不是更放心吗?”
    “您又不是不知道,她现在也在家中看孙子。真要走,您自己走,我爸爸不能走。”
    “我不走,我留下来看贝贝。”
    方父见他们娘俩儿这个样子,接下去一定会吵起来,忙开口说。
    “你留下看贝贝?你会看吗?那你可得看好了。”
    方母说完,狠狠地瞪了方父一眼,“嗤的”一声,拉开军绿色帆布提包的拉链,将方父的换洗衣服一股脑儿翻捡出来,扔在沙发上,提起包,气鼓鼓地出门,直奔长途汽车站而去。
    方子程推着自行车,远远地跟在方母后面。
    路过一家牛肉馆时,看到巨幅招牌上画着的一头肥牛,他忽然想起小时候住在兮和镇,那里土地多的人家都会养一头或两头牛,用来耕田耙地种庄稼。
    好像是上小学二年级的一天,方子程和小伙伴走在放学的路上,碰巧遇上有一家的母牛正在门前产崽,他们争相跑过去看稀奇。
    新生的小牛犊脱离母腹,通身湿湿的一团,蜷缩在地上。
    牛妈妈立刻转身掉头,伸出粉红色的大舌头,温柔地在它身上舔来舔去,小牛犊的毛随之一撮接一撮,蓬松着立起来。不大一会儿,它周身的黏液几乎全被舔光了,看上去一下长大了很多。它的小蹄子颤颤地蹬住地面,四条腿前后有序地伸直,哆嗦着站了起来。
    牛妈妈复又掉头转身,小牛犊昂起的小脑袋碰到了妈妈的肚子,又看到了妈妈的奶头,立刻张嘴含住,有滋有味地吸吮起来。
    乳白色的奶汁汩汩地流进它的胃肠,溢出它的嘴角,它的体内不断蓄积起力量,小腿慢慢不抖了,很快站的四平八稳。
    吃饱后的小牛犊精力充沛,高兴地在牛妈妈身边走来走去,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围观的那群孩子,欢快地“哞”了一声。
    然而,牛主人老婆怀里抱着的小孩子却被吓地哭起来,她只好抱着左摇右晃,哄了好一会儿,那哭声才住了。
    处在儿童期的方子程看到这一切,忽然觉的人类真的算不上是高级动物。
    婴儿出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吃喝拉撒等全要依赖大人的帮助,走路也是在一年左右才能学会。
    他的脑海中忽然浮起一个奇特的幻想,假如新生婴儿的妈妈或爸爸也有牛妈妈那样神奇的舌头就好了。
    此后的一段时间,方子程总想着在哪一天能吃到煮熟的牛舌头,最好是一整条的牛舌头,他很想从中获得那种神奇的力量。
    然而,能吃到一条牛舌头也是幻想。
    此时,屠宰耕牛依然是违法的。
    方子程回过头去,又看了一眼招牌上的“肥牛”,苦笑了一下,他是怎么了?怎会想起那件遥远的往事,还有那种幼稚的幻想呢?
    婆媳似母女,历来少有;婆媳如天敌,古已有之。
    随着新生命的呱呱坠地,给一个家庭带来喜悦的同时,也常常令婆媳之间的矛盾丛生。
    方钱贝贝的出生,方母的到来,结束了方子程的幸福生活,他夹在亲妈和妻子中间,左右为难,日子过的比风箱里的老鼠还要不堪。
    哎!什么时候,国家能出台一项政策,女人一旦生了孩子,做了母亲,可以给予两年到三年的法定假期,让她在家专心养育孩子。
    如此一来,她们母子或母女之间既能建立起深厚的亲子关系,减轻孩子青春期的叛逆,又会让婆媳矛盾最小化,而每个身为丈夫和儿子的复合体也基本不会再受夹板气了。
    最近,钱梅朵执教的幼儿园出台了一项新规,凡是本园教职工的子女,入园的年龄无需再满三周岁,两周岁半即可。
    方子程听到这个消息,比买彩票中了大奖还要高兴,他终于可以提前从“风箱”中解放出来了。
    然而,他高兴了没多久,贝贝却摔了一跤。
    这一跤,让他重新跌回到婆媳矛盾的夹缝中,他又成了“风箱里的老鼠”,那“风箱”的杆子又被他的妻子和亲妈拉锯似的,你来我去,再次拉的呼呼生风。
    “熬吧,慢慢熬吧!”
    路边粥摊飘出的米香灌进方子程的鼻子,他盯着粥锅里上下翻滚的米粒,颇有感触地自语。
    方子程继续走着,双眼看向方母的背影,不明白一向疼爱他的妈妈,为何在他结婚后,像变了个人似的?
    爸爸哪是个看孩子的,他一向对小孩子是没有耐心的。
    妈妈这一走,他该怎么办呢?女儿万一再摔了,妻子这一关该怎么过呢?
    方母明知方子程走在后面,却一直没有回头,她的心里既苦闷又委屈。
    特殊的家庭经历,让她幼时渴望父爱,长大后又渴望爱情。然而,她从来没在丈夫那里得到过爱情的一鳞半爪,或类似父兄般的关爱。
    方子程对钱梅朵无条件的爱和包容,不觉刻进她的潜意识里,点点滴滴,最终串成了沙漠仙人掌的刺,常常扎着挠着她的心。
    同样是女人,同样是漂亮的女人,为何命运如此悬殊?
    一对亲父子,为何对各自妻子的爱会截然不同呢?一个如枯井,一个似深海。
    此时的方母并不知道方子程曾经自杀过,还是为了钱梅朵。
    如果她知道了,又会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