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移步到后院,进了屋,秦颂的手始终是护在文南星身后,这一点文父也看出来了。
自己女儿虽然只是个妾室,可能劳驾他这个侯爷跟着回来,想来是极为重视自己女儿的。
只是想到他以前做的那些事情,心底还是觉得他与文南星之间不合适。
来到屋中,文父朝着秦颂俯身作揖。
“还请侯爷做上座,寒舍招待不周,也请侯爷见谅。”
虽然秦颂与文南星平辈的关系,可他的身份甩了自己几条街,他是侯爷,自己只是个平民,身份悬殊之大。
文南星也看着秦颂,觉得父亲的安排没什么问题。
“岳父是星儿的父亲,也是在下的长辈,理应做上座。”
谁知他这一句话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文父更是身体僵硬了一瞬,好半天都没有反应,等反应过来便是直接被吓到下跪。
“草民不敢,侯爷身份尊贵,我乃一介草民,哪敢自称侯爷的岳父。”
文南星见父亲下跪,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她早料到秦颂跟着来是这个结果,自己则跟着父亲一起下跪。
膝盖还没碰到地上,就看见秦颂冷了脸色,将她拉了起来。
“你这是做个作何?”
说着俯身将文父从地上拉了起来。
“今日是陪星儿来看您,身份暂且不论,如今您是长辈,在下是晚辈,除非您是不肯认在下做您的女婿。”
文南星也没想到秦颂今日能将身份放得这样低,她还以为他这趟来还要耍一顿威风呢。
“哪里敢,星儿能得侯爷照料,草民高兴还来不及哦。”
文父快要被秦颂这些话给惊到了,他哪里敢表现出半点不喜之色呢。
可他虽然这么说,自己也不敢给侯爷做老丈人,更何况文南星可不是他的正室,说出去那可是僭越之罪。
他将目光看向了文南星,希望她给拿个章程。
文南星也看到父亲求助的目光,可她还能怎么办她拗不过秦颂,况且看他的那意思,也是真心敬着父亲。
“父亲,你就坐下吧。”
见她开口,文父才安心坐下,可又感觉这位置坐得有些烫。
午膳时,三人坐一桌上,秦颂忙着给文南星夹菜,整顿饭下来细心周到,让文府都不敢想这是侯爷能屈尊降贵做出来的事。
同时心下也惶恐不安,秦颂如今能这般对她,将来也能厌弃了她,对旁的女子这般。
饭后,文府特意将文南星叫了过来,问她是如何想的。
文南星低垂着眉眼,也不想骗自己父亲。
“父亲,我能怎么办,如今也只能待在他身边,不过父亲放心,我已经想明白了,不会过多纠结,日子总归是要过下去的,况且现在侯爷对我非常好,我在侯府不会受委屈,父亲请放心。”
文父看着自己女儿,心里有欣慰也有心疼,她能留在侯府安心过日子自然是好,可是心底也担心,万一有一日她被厌弃了,日子该怎么过。
她虽然为侯府诞下一子,可那孩子不能养在自己身边,她还是没有保障。
如今又怀了身孕,却也不知道是男是女,若还是个儿子就好了,将来也有个依靠。
“如今你几个月了?”
文南星犹豫了一下道:
“四个月了。”
她不敢告诉父亲这孩子不是秦颂的,也不敢让父亲自己以前在沈沐之身边,怕他为了自己担心。
文父看着文南星的肚子,皱了眉头。
“四个月?瞧着孩子大了些,平日里你也该忌口,孩子太大了的话,你得多遭罪,要知道女子上产是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稍有不慎,母亲孩子都得跟着丧命。”
说着心底已经有了主意。
“你等着,我去拿诊垫来,给你瞧上一瞧,再给你抓点药,你好好调养调养,等生产那日我虽然不能进侯府却也要知道你的状况。”
文父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他是真的担心,见证过多少夫人在生产之际命丧黄泉,他绝对不允许这些事情出现在自己女儿身上。
文南星看着文父这般,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同时自己也在愧疚不该骗父亲,可她没办法,她答应过秦颂这件事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也为了父亲,她不能说。
“父亲。”
她拉着父亲的衣袖,嗓子有些发颤,带上了哭腔,让文父听起来有些心疼。
“父亲不用麻烦,侯爷每日都请大夫来给女儿诊脉,女儿也自通医术,无妨的,今后在膳食方面多加注意就是。”
文父低着头,坐回了原位上去,心底有些自责。
“你母亲去世得早,你从小便格外懂事了些,可父亲知道,你心底也难受,父亲没本事帮你,也为你做不了什么。”
说完他来到自己的床前,从内格中拿出一袋东西过来放在文南星面前。
这里面还包了两层袋子,打开里面有银两和一些首饰,虽然与秦颂给她那些比不了,可却在她心头落下暖流。
“当日家中遭了难,没有多少银两,你进侯府是父亲也没能在场,让你一人便独自去了那里,可你是我的女儿,我怎么能忍心看着你出嫁之时什么都没有,父亲虽然给不了你十里红妆,可父亲还是心疼自己的女儿。”
他双手抚摸着这些东西,仿佛这是一个寄托,对女儿的寄托。
“这些银两是父亲这些年攒下的,还有这些首饰,父亲在每年你的生辰就会买上一些当作你的生辰礼,虽然你因为你的母亲不过生辰,可父亲却要记得,那日我的女儿来到的世上。”
他说着眼中泪水已经打湿了眼眶,他低下头用手擦掉,等情绪调整好些,才继续说:
“父亲希望你好好的,这些东西留给你傍身,将来有用到的地方拿去用,父亲只有你一个女儿,将来这医馆也是要留给你的,你留着也好,卖了也罢,都随你。”
文南星哭得厉害,眼泪怎么也止不住,文父伸手给她擦掉脸上的眼泪。
“哭什么,都是做母亲的人了,怀着身孕哭对身子不好,父亲一切都是,只是没能见到团哥儿,心底有些遗憾而已,这孩子……罢了。”
他想说何,却又觉得不妥,便不再多言,免得给文南星添麻烦。
文南星抹了一把眼泪,沉了沉心。
“父亲也该好好找一个人来陪着父亲,以前父亲总怕我会受委屈,如今我已经长大了,父亲也该考虑考虑自己了。”
文南星真心想要让父亲找一个来续弦,今后父亲也有个依靠。
谁知文父默了一瞬,半晌才开口。
“我心底放不下你母亲,不想让她看着另一个人来霸占她的院子,她醋意是最甚的,我怕她不让我与她埋在一起,到了阴曹地府也不愿意见我。”
文南星默了,心底五味杂陈,到底还是没能说出来劝诫的话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