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崇高陪着德福两口子折腾了大半夜,第二天一大早就不放心,早早起床跑到德福这儿来了。他进院子,见堂屋门虚掩着,德福正在炕上酣睡,却不见彩云踪影,又去茅厕旁喊了几声,也没听见动静,就知道出了事,也顾不得去喊别人,连忙关上屋门顺着出村的脚印去追,好在雪地上有脚印,追了二里多地,才在梁葛庄西头一处机井房内发现了彩云。只见她怀里抱着包袱,正对着黑咕隆咚的井口发呆。
崇高不敢贸然惊动她,悄悄从后面绕过去。彩云听见门口的脚步声,心一横,弯腰低头就往黑洞洞的井口栽去。崇高见状,飞身过去一把抓住她胳膊,两人一起重重摔倒在井口旁。彩云在崇高怀里极力挣扎着,哭着说:“兄弟,你放开我,让我去死吧!”
“嫂子,你咋这么傻,你死了,德福哥咋办?快起来吧!”崇高说道,用力推开了彩云,然后吩咐道,“嫂子,咱们起来说话。”
彩云爬起来,拉了崇高一把,等崇高站起来,又扑上去抱住他,将脸贴在他那厚实的胸脯上,像受了委屈的妹妹跟哥哥诉苦一般,嘤嘤地哭。
“嫂子,嫂子!”崇高被王彩云这一异常的举动吓坏了,这分明不是一般的委屈倾诉,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真情流露。崇高实在无法接受她这种异常的情感,拍着她肩膀说:“哎哎哎,嫂子,你站好了,咱们有话好好说,行吗?”
“不嘛!好兄弟,你让嫂子借你这块地儿歇一歇,嫂子累了。”彩云说的有些痴迷妄语,似乎忘记了她所忍受的所有痛苦和忧伤。崇高也是第一次看到一个俏丽女人在自己怀里缠绵悱恻的模样,既心疼又怜惜,却不知所措。他张开双臂,不敢触碰彩云的身体,脑子里浮现出德福病恹恹的身影,心中猛然一惊,轻声喊道:“哎,嫂子,你看有人来了。”
“来就来吧,我啥也不怕了。”彩云闭着眼,喃喃说道,“崇高,嫂子终于想明白了,孙秀花算啥东西,没孩子有啥耻辱,统统滚蛋,嫂子这就知足了。”
恰在这时,秀梅一下子闯了进来。她见了此情此景,便扭头就走,一口气跑回村子里,累得气喘吁吁,站在村口歇息了好久才慢慢平复下来。随后而来的人见了秀梅,问道:“秀梅,人呢?”
“人寻到了,没事,跟崇高哥在一起,现在也许是回娘家了吧!”秀梅说道。众人说:“没事就好,咱回去给德福报声平安吧!”
原来崇高走后,德福被关门声惊醒,发现不见了彩云,觉得事情严重了,便要挨门挨户去喊人,恰巧遇见了秀梅,就把彩云离家出走的事告诉了她。秀梅二话没说就顺着脚印追赶崇高去了,却看到了她不该看到的一幕。这一幕让她骇然,她没想到彩云嫂子能抱着崇高哭诉,难道他们俩……她不敢往下想了,但她心里明白,这件事万万不能告诉德福哥,当然更不能告诉老河湾的任何人。内心的苦楚和纠结让她有些麻木了。
回家路过豆腐坊时,又被二婶叫住,禁不住二婶硬劝,少不了到二叔家去坐坐。慧敏、春梅等姑娘看见秀梅进来,欢喜异常,连忙招呼道:“哎哟秀梅姐,你呆在家里干啥啊,二婶不叫你,你才不会来嘞!”
“谁知二叔家这么热闹,要不,早就来了。”秀梅笑着应付道,却不敢说实话。二婶笑着说:“秀梅来了,上午你们谁也不许走,婶子请你们吃麻辣豆腐,如何?”
“好啊,好啊,好久没吃娘做的麻辣豆腐了。”慧敏天真地拍手笑道。二婶瞧着慧敏笑着说:“要不是恁秀梅姐过来,你哪有这口福啊!”
“俺可管不了这些,只要有好吃好喝的就行了。”众姑娘说笑着进了豆腐坊。豆腐房里,王永河正忙着做豆腐,见侄女秀梅过来,心中十分欢喜,便吩咐慧敏道:“慧敏啊,你秀梅姐来了,你们姊妹几个去堂屋说话吧,这里活不多,用不着你们了。”
慧敏早就不想干了,听了吩咐,连忙领着姑娘们去了堂屋。姑娘们在慧敏房间里说说笑笑。秀梅摇着一架纺车问道:“妹,你夜里还纺花啊?”
“有时熬夜纺一纺,娘说春天里要织花布,让我赶紧将线纺出来,不要耽误春天织布。”慧敏笑着让大家坐下。秀梅空摇了几下纺车,突然灵光一闪说:“咱们不如凑一块纺花吧,晚上也热闹些。”
“好呀好呀,”慧敏连声说道,“秀梅姐,我早就想这样了,就是不知大家乐不乐意,你既然提出来了,我问问她们乐不乐意。”
“乐意,咋不乐意?明天咱们就将纺车和铺盖都搬过来。”春梅举着双手,乐不可支地说,“咱们白天跟二叔学做豆腐,晚上一起纺棉花,岂不两全其美?”
“对呀对呀,咱们再把玉梅、喜梅、雪英她们几个喊过来,七八个人凑在一起才热闹嘞!”慧敏又点了几个闺蜜的名字。秀梅看看屋里说:“慧敏,咋没见喜英姐啊?”
“她啊,还没来。”慧敏笑着说,“‘二拧劲’没寻到,她心情不好呗!”
“昨天一家人寻了一夜,现在许是寻到了吧!”春梅笑着说。慧敏道:“喜英姐那里好说,你们放心吧,咱们这里定好了,我再去给她说,保准一说就成,这么热闹的场合咋能少得了她啊!”
“妹妹,这人一多,你这地方就小得多了,咋能放开七八架纺车呢?哪还有住的地方?”秀梅看了看屋子,笑着说道。慧敏说:“姐,这有啥难的,前面院里还有两间柴草房,我现在就求哥给咱腾出来,两间屋子就不小了,哥,哥哥,你过来一下。”
慧敏说着将金海给喊了过来。金海进屋听妹妹这么说,笑着满口答应道:“这事你就交给哥吧,保你们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