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养心殿床榻之上的帝王略微抬了抬眼皮,示意江来福继续往下说。
“延禧宫中贤妃娘娘未开宫门,途中小宫女出来说一句话,说贤妃娘娘不见!”
“便宫门紧锁,瑜妃娘娘怒意冲冲,带着身后两个贴身宫女回去了!”
皇上心内甚是满意,瓜尔佳氏和安陵容闹到这个地步就好。
看来安陵容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
甄玉娆那日的话历历在目,如雷在耳。
谁说朕没有一丝真心?
安陵容对朕不就是么?
“江来福,传朕圣旨!”
“是!”
延禧宫中,江来福一手执着拂尘,端着明黄色圣旨,他尖细的声音在延禧宫门前响起:“贤妃娘娘接旨!”
安陵容在延禧宫中不知悠悠坐了多久,听到江来福这声音,她才松了一口气,赌对了!
延禧宫宫门大开,有小宫女从宫内搬出了香炉,安陵容被搀扶着跪倒在延禧宫中间。
“臣妾接旨!”
“朕闻王者始风,本乎妃德。贤妃安佳氏,早备内宫。六宫典范尔。”
“册尔为贵妃,尔其弥昭懿范,庆遥衍夫金枝雅度,恩长承于玉肥。”
“宝亲王弘历,记延禧宫名下,但定钦闻,不可隅私。”
江来福将圣旨递到了安陵容手中,恭敬的说道:“贵妃娘娘!”
安陵容接过圣旨之时,才明白了皇上到底要做什么。怕外戚干政?
试探自己的忠心?
然后让自己当一个有实无名的太后,看起来给自己荣宠,弘历都这般大了,记在延禧宫名下有什么用?
在这宫中圈禁半生,还被算计姐妹反目成仇,然后再来为他爱新觉罗氏细细谋划?
她随即想起,弘历还有个侧妃,富察氏,看来皇上这是打算让富察氏和瓜尔佳氏相互制衡。
让自己和瓜尔佳氏失和,让瓜尔佳毓秀入宫,自己明里暗里会连带着对文鸳不喜,敲打瓜尔佳毓秀。
安陵容惊讶皇上这一出大局,将所有人都算计了个遍。
她手指头蜷缩在身侧,过了许久,下定了狠色!
这种仰人鼻息的日子真是过够了,人人都算计我,我还要违心顺从。
她深吸一口气,起身去了养心殿中。
养心殿中,皇上秘密诏了弘历入养心殿中,皇上咳嗽了一声,胸膛气息有些不稳,弘历起身给皇上拍了拍后背,关切的问道:“皇阿玛,可好些了?”
“无妨!”
皇上挥了挥手,又将弘历拉到床榻之前,叮嘱着:“弘历,你可知朕为何将瓜尔佳氏和富察氏都赐给你做侧福晋?”
“是皇阿玛体恤儿臣,制衡之术。”弘历老实答道。
皇上笑了一声,又拍了拍弘历的手:“帝王之术,善于用人,善于安定人心!”
“瓜尔佳氏在前朝适合用来做手中利刃,用来告发,用来探听!”
“而瓜尔佳毓秀便是你握在手中的人质。”
“弘历啊,前朝后宫,牵一发而动全身。”
“大同小异,这些世家女送入宝亲王府中,不只是为了传宗接代,还是为了拿捏各世家大族。”
“不能偏宠一方。”
“之所以是两个侧福晋,就是让瓜尔佳氏和富察氏不合,哪家的女儿生下你第一个孩子,哪家的女儿就可得福晋之位。”
“除了拿捏之余,还要以德服人!”
这头皇上正在养心殿中敦敦教诲,那头安陵容却到了养心殿外。
江来福笑着朝着安陵容说道:“贤贵妃娘娘来了?”
”宝亲王正在养心殿中。”
“恩!”安陵容笑着点了点头,又问道:“皇上的身子如何了?”
“今日可吃过药了?”
“可好些了?”
江来福摇了摇头,安陵容深吸一口气,面上一副担忧之色,又唤了张宣到跟前来,她转头看向江来福:“江公公,你入内帮本宫通传一声!”
江来福不敢耽搁,如今安陵容乃是后宫第一人,他点了点头便进了养心殿中。
养心殿外的安陵容看着张宣,笑着问了一遍皇上的近况,又问了可有什么忌口的?
张宣如实答道:“娘娘,如今皇上饮食都要忌讳许多。”
忌讳许多?忌讳许多就是五脏六腑皆腐败了,安陵容忍住心头冷意。
“恩!”
“张太医,那便多费心了。”
“皇上的病,还需要你好好看顾着!”
“皇上好,本宫才好!”
安陵容透着剪纸看着殿中正被扶起行走的皇上身影。
隔着一墙之隔的皇上在听到安陵容这句话后,眸子又柔软了不少,没想到啊,养心殿中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贤贵妃娘娘,皇上让您进来!”
“恩!”
安陵容笑了笑,转身入了养心殿内,扶着皇上,温言问道:“皇上,好些了?”
“臣妾哪里当得皇上这般荣宠,为皇上办事,是理所应当。”
“一饮一啄皆是君恩!”
皇上的手反握住安陵容的手,十分用力:“容儿,当得起!”
说话间还带着几分喜意!
他兀自开口道:“弘历,你在朕的跟前给你额娘磕头!”
弘历虽不情愿,但有皇上在一旁,还是恭敬上前端正磕了个头:“儿臣给额娘请安!”
安陵容看着弘历的眉眼,笑着点了点头:“好孩子!”
皇上挥了挥手,弘历出了养心殿,待弘历走后,皇上拉着安陵容的手,在养心殿中来回踱步,又叹了口气,养心殿中的烛火暗了,安陵容上前将烛火点起,眸子中带着恨意,掏出了粉末顺着袖子缝隙全部都倒在了烛台之中。
这股气息,被养心殿中龙涎香覆盖住了。
皇上拉着安陵容,笑道:“容儿,陪朕躺会罢!”
“好!”
安陵容一如之前顺从的一般,将皇上的外衣脱去,又躺在皇上的身旁,她将绣帕绕在指尖,放到了鼻子底下,阻挡着养心殿的空气进入。
夜半三更之时,养心殿传来了一声惊呼!
“皇上!”
“皇上!”
安陵容跪在床榻边上,心中一阵畅快,从此以后,自己便不用当棋子了。
皇上将宝亲王记在自己的名下,无非就是因为自己得了他的信任,若不是怕弄出动静,真想狠狠吐他脸上一口唾沫。自己不想当棋子,也不想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要当,就要当上位者。
如何当上位者呢?
那就是把上位者杀掉!
此计凶险,可自己一个无父族的后妃,又正当圣宠,旁人如何会怀疑到自己头上?
正常不应该盼着皇上多活几年么?
她脑海中闪过一幕幕,如走马灯花一般,年幼时在家中谨小慎微,入宫之后更是处处如履薄冰,这迟来的宠爱,自己早就不需要了!
昨夜放在烛台之中的粉末,无色无味,剧毒无比,掐算着时间,到了现在已经燃烧完毕,她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让自己的哭声更加厉害了起来:“传太医!”
“传宝亲王入宫!”
“传瑜妃以及一众宫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