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三位患者脱离危险期，刘悦川的课程也结束了。
    她拉住院长，“我今天缺一节中医课，你得给我补上。”
    “不是给你推了老中医的联系方式吗，你自己和他商量呗。”院长挺好奇地问：“不是我说，你的学习进度也太快了，干嘛这么拼命。”
    刘悦川不自觉看向杨千舸，又很快收回视线。她和院长开玩笑，“没办法，实力太强了，想慢也不行。”
    院长看见她的小动作，了然地说：“原来是为了你对象。他胳膊又疼了？”
    刘悦川立即认真起来，“你知道他受过伤？”
    院长点头，“他刚回来那会，大概是疼狠了，来医院开过止疼药。我建议他试试针灸，他来了几次，后来就不来了，不知道是不是不管用。”
    院长叹气，“他这毛病除不了根。你想想，当初他骨头炸得稀碎，这会都不影响正常生活了，已经是万幸啦。”
    刘悦川看向杨千舸的目光太过炙热，硬是把杨千舸从愁思中拉了回来。他安静地看向她，她也看着他。
    走廊上人来人往，两人眼中只有彼此。
    “我们回家吧。”刘悦川主动走向杨千舸。她心疼他的手，提议说：“我开车怎么样。”
    “……还是我开吧。”杨千舸可不想被交警扣下，找出个蹩脚的理由，“我，我喜欢开车。”
    刘悦川现在对他满心疼惜，就算他想开火箭她也同意。她小心地握住他的手，“走吧，对了，你中午想吃什么，今天休假吗，上班是不是迟到了——”
    “今天休假。”
    杨千舸说完，示意她等自己一会，又去了趟医生办公室。
    他去拿刘悦川那颗蛋。
    他离开时，正好遇到三个实习生在走廊闲聊。
    学生头满脸憧憬，“咱们以后也会像刘师姐那样吧，又专业又理智又霸气。我本来都对做医生绝望了，一想到以后会变得和她一样厉害，觉得还能再坚持一会。”
    锡纸烫打碎她的美梦，“她可是顶级医学院出来的大学霸，咱们这种普本学渣，凭什么和她比。对了，咱们系不是有个学长考上小刘师姐的学校吗。他说，他们学校现在还流传小刘师姐的传说。”
    锡纸烫强调，“‘肝胆胰科’‘最有前途’的‘女医学生’，你们听听，每个字都是含金量。咱们国家肝胆胰方向的女大拿本来就少，她可差一点就能变成‘肝胆胰科最有前途的女医生’，真不知道为什么跑来农村做村医。
    ——难道被我们猜中了，真是医院派系斗争，她是牺牲品？”
    “都叫你少看《白色巨塔》了。”马尾辫说：“帝都多卷啊，肝胆胰科又累，正好村里缺医生，待遇也高，换做是你，你选哪个。”
    “我当然选钱多事少离家近的。”锡纸烫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可靠一点，之前用发箍把头发收了上去，露出个光洁锃亮的大脑门，这会脑袋被卡得发疼，又把发箍摘了下来，“问题是，我是咸鱼，可小刘师姐是卷王啊。你想想看，每学期都拿国奖的人，凭什么心甘情愿呆在一个小村子里。”
    听了他们的对话，杨千舸只觉得心烦意乱。
    他许久没回去，刘悦川过来找他。她看着他的手，小声喊：“杨千舸！”
    杨千舸这才发现，他把刘悦川的鸡蛋捏碎了。
    刘悦川以为他旧伤复发，这才失去对手的掌控力。等杨千舸洗干净手，两人回到车上，她想和他聊聊这件事，杨千舸却先问她：“你不怕吗？”
    “刚才那三个农药的中毒的病人？不怕，我之前在医院处理过很多次。”刘悦川疑惑，难道吓到杨千舸了？
    不可能吧，战场可比医院可怕多了。
    “……你来无忧乡以后就没有了。”杨千舸的话打断刘悦川的思绪。她听他说：“你怕不怕有一天，你面对病人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两人一路无话，都陷在自己的思绪里。
    那一整天，两人比平时更沉默。
    郑颂扬察觉两人间的异样，晚上睡觉前，问杨千舸：“你和悦悦吵架了？”
    “没有。”杨千舸仰躺着，双手枕在脑后。他问：“在帝都，刘悦川是什么样的？”
    说起这个，郑颂扬可不困了。他坐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当然是又酷又强大。
    你知道她好聪明的，大概普通人和她聊不到一起吧，她话很少，从不和人说笑，业务能力超强。但她一点也不傲慢，总是迁就我。”
    他拍拍自己胸口，“你看我，我家世不错，人也好看，还是搞艺术的，不是我吹牛，像我这种货色，在婚恋市场很抢手的。可是我们在一起之后，所有认识我们的人，都觉得我配不上她。
    包括我自己也是这样想。”
    他往杨千舸身边凑近一些：“你都不知道，和她在一起简直像个梦，我每天都超开心的。知道她和我分手时，我甚至想给小刘老师生个孩子留住她。”
    “……你要能给她生个孩子，说不定她就不和你分手了。”杨千舸安慰他。
    郑颂扬踢他小腿一脚，“虽然小刘老师不承认，但我知道，肯定是我的错，她才会气到和我分手，还找你做代餐。”
    “代餐？”杨千舸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从身材到长相，咱俩两模两样好吧。”
    “说什么呢。”郑颂扬坚持自己的观点，“除了你比我黑一点，肌肉明显一点，咱俩就是一模一样。”
    杨千舸知道分手对他打击有多大了，看着挺正常一人，竟然得了认知障碍。
    两人闹了一会，杨千舸问：“你，一定要带她回去吗。”
    “当然啦。”郑颂扬毫不犹豫地回答，“虽然我很喜欢无忧乡，但我得说实话，她呆在这里很浪费。
    不止浪费她的才能，还浪费社会资源。学校和医院为了培养她，投入很多心血，她呆在这里，真的辜负很多人，包括她自己。”
    他有些同情地看着杨千舸，“喜欢上小刘老师是人之常情。她注定要离开的，如果你实在难过，我可以给你传授失恋秘籍。”
    看来到了要做决定的时刻。杨千舸告诉自己，别磨磨蹭蹭的，痛快点。